那三聲散漫的敲門,像三顆子彈射穿凝固的空氣。
沈修珩抱著蘇晚的手臂,瞬間繃緊如鐵!力道勒得她骨頭生疼!
蘇晚緊閉著眼,全身感官卻炸裂般清醒!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鐘!
門外是誰?竟能讓沈修珩這偽君子瞬間破功?!
沈修珩臉上溫潤的面具徹底碎裂!
一絲被冒犯的暴怒和深沉的忌憚,如同淬毒的冰棱,在他眼底一閃而逝!快得驚人!
他抱著蘇晚,動作極其自然地轉身,將她輕輕放在那張寬大柔軟的絲絨床榻上,甚至還扯過薄毯蓋住她冰涼的身體。
動作依舊“體貼”,但蘇晚能感覺到他指尖透出的冰冷寒意。
“躺著別動。”他低聲說,聲音壓得極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更像是對她“昏迷”狀態的警告。
隨即,他直起身,臉上那絲裂痕瞬間被強行撫平,重新掛上那副無懈可擊的溫潤假面,只是眼底深處,冰寒刺骨。
他理了理一絲不茍的西裝前襟,步履沉穩地走向套房外間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
蘇晚躺在柔軟的床上,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
毯子帶著陌生的昂貴熏香味道,讓她作嘔。
耳朵卻像雷達一樣豎起,捕捉著外間最細微的聲響!
門鎖轉動。
“吱呀——”門被拉開的聲音。
“陸先生?”沈修珩的聲音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溫潤依舊。“這么晚了,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陸先生?!蘇晚的心臟猛地一縮!陸沉洲?!那個沈修珩背后更深不可測的“深淵”?!
他竟然親自來了?!為了秦烈?!
“呵。”一聲低沉沙啞的輕笑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磁性,慵懶又充滿穿透力,正是剛才門外說話的人。“動靜鬧得滿城風雨,沈少訂婚宴上‘意外’層出不窮,想不來看看都難。”
腳步聲不疾不徐地走進套房客廳,帶著一種閑庭信步般的壓迫感。
“新娘子還好?”那聲音帶著玩味的關切,視線似乎穿透了空間,掃向內間。
“勞陸先生掛心,晚晚受了點驚嚇,剛睡下。”沈修珩的聲音滴水不漏,側身似乎想擋住對方探究的視線。
“是嗎?”陸沉洲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誚,“那可真是不巧。不過……”他話鋒一轉,陡然變得冰冷鋒利,像手術刀劃開皮肉!
“我更好奇的是,沈少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是不是太高了點?”
“一個‘忠心耿耿’的特助,在你訂婚宴上‘突發急病’,不到半小時,就差點被當成垃圾‘意外處置’掉?”
“這流程,是不是太快了些?”
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的石頭,狠狠砸在沈修珩精心維持的平靜湖面上!
蘇晚躺在里間,渾身冰冷!秦烈…真的被“處置”了?!陸沉洲…救了他?!
巨大的悲憤和一絲荒謬的希望在她胸腔里沖撞!
客廳里陷入短暫的死寂。
空氣仿佛被抽干,只剩下無聲的刀光劍影!
蘇晚甚至能想象沈修珩此刻臉上的表情——溫潤面具下的猙獰!
“陸先生誤會了。”沈修珩的聲音終于響起,依舊平穩,但細聽之下,多了一絲強行壓制的僵硬。
“秦助理確實身體不適,情緒激動,下面的人一時情急,處置不當。我已經嚴厲斥責過了。”
“處置不當?”陸沉洲輕笑一聲,笑聲里沒有半點溫度。“沈少馭下真是‘寬厚’。”
他慢悠悠地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清晰可聞,每一步都像踩在緊繃的神經上。
“人,我正好‘路過’,順手攔下了。”他語氣隨意得像在談論天氣。
“現在嘛…還剩一口氣,在我車上。”
“沈少是打算繼續‘處置’呢?還是…讓我把人帶走,找個地方‘妥善安置’?”
他拋出了一個致命的選擇題!
帶走秦烈?等于把關鍵人證和沈修珩的罪證拱手送給這個更危險的深淵!
不帶走?難道真讓陸沉洲把人丟回來“處置”?當著陸沉洲的面再殺一次?!
蘇晚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潰爛的傷口里,用劇痛保持清醒!
客廳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蘇晚心頭。
沈修珩會怎么選?!
“陸先生說笑了。”沈修珩的聲音終于響起,帶著一絲被逼到墻角的、強裝出來的無奈笑意。
“秦助理是晚晚父親的得力助手,更是我沈氏的肱股之臣。他身體不適,自然應該由我們妥善照顧治療。怎么敢勞煩陸先生?”
他選擇了妥協!暫時保下秦烈!但絕不能讓他落在陸沉洲手里!
“哦?肱股之臣?”陸沉洲的聲音拖長了調子,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弄。“沈少對‘肱股’的待遇,還真是…別具一格。”
他話鋒再轉,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不過,這人現在半死不活,放你這兒,萬一再出點‘意外’,我這‘路過’的好心人,豈不是白忙活?”
“這樣吧,”他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漫不經心的施舍,“我那兒有個清凈地方,醫生也現成。沈少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看著?”
他把“看著”兩個字咬得極重,充滿諷刺。
“等秦助理醒了,能說話了,沈少再親自接回來‘妥善照顧’,如何?”
這是赤裸裸的監視!是陸沉洲要掌控秦烈這個關鍵棋子!
沈修珩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
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沈修珩會答應嗎?!
“陸先生思慮周全。”沈修珩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被強行壓下的怒意。“那就…有勞了。”
他被迫同意了!秦烈暫時落入了更危險的陸沉洲手中!但也保住了命!
“好說。”陸沉洲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慵懶的調子。
腳步聲再次響起,似乎朝著門口走去。
蘇晚剛想松一口氣——
腳步聲卻突然停在了內間的門口!
一道極具穿透力、仿佛能洞穿靈魂的視線,如同實質般落在了蘇晚蓋著薄毯的身體上!
“對了,”陸沉洲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清晰無比地傳入蘇晚耳中。
“沈少這位新娘子…”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
“看著,可真是…弱不禁風啊。”
“嘖,沈少這朵嬌花,可得‘好好’護著。別再磕著碰著了。”
話音落下,腳步聲再次響起,伴隨著外間大門關上的輕微聲響。
陸沉洲走了。
套房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重新降臨。
蘇晚躺在黑暗里,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薄毯。
陸沉洲最后那句話…是警告?還是…另有所指?
沈修珩…還站在客廳里嗎?
無形的壓力,比剛才更甚!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