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洲離開后那幾分鐘的死寂,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蘇晚躺在黑暗里,像躺在冰冷的砧板上,能清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臟狂跳的聲音。
沈修珩還站在客廳里!
她能感覺到那股冰冷的、壓抑的、如同暴風雨前低氣壓的怒意,隔著門板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
他在想什么?復盤陸沉洲的突然發難?懷疑她?還是…在考慮如何“處置”她這個差點壞事的“嬌花”?
時間一秒一秒地熬。
終于,沉穩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不是走向門口,而是朝著內間臥室!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蘇晚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連呼吸都本能地放輕到幾乎停止!
裝昏迷!必須裝到底!
門被推開。
沈修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背對著外間的光線,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床上的蘇晚徹底籠罩。
他沒有立刻進來,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那目光,即使隔著距離,即使蘇晚緊閉著眼,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審視、帶著一種洞穿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沒有質問,沒有憤怒。
這種無聲的壓迫,比任何疾風驟雨都更可怕!
蘇晚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雪地里,每一寸偽裝都在他目光下無所遁形。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癢得鉆心,她卻不敢動分毫。
只能死死咬住口腔內側的軟肉,用血腥味和劇痛保持清醒,維持著“昏迷”中那微弱而紊亂的呼吸節奏。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令人窒息。
終于,沈修珩動了。
他邁步走了進來,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輕響。
他沒有走向床邊,而是徑直走到了房間另一側靠墻的歐式沙發前,坐了下來。
沙發發出輕微的承重聲。
他掏出手機。
屏幕解鎖的光線在昏暗的房間里亮起一小片,映亮了他線條冷硬的下頜。
他低著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點動著。
沒有聲音。
只有指尖敲擊屏幕發出的、細微卻清晰的“噠、噠”聲,像冰冷的雨點敲在蘇晚緊繃的神經上。
他在給誰發信息?關于陸沉洲?關于秦烈?還是…關于她?
蘇晚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越收越緊。
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噠噠”聲終于停了。
手機屏幕的光熄滅。
房間里重新陷入更深的黑暗和寂靜。
沈修珩依舊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像一頭在黑暗中蟄伏的、等待時機的猛獸。
蘇晚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依舊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牢牢鎖在她身上。
她只能繼續扮演一具沒有知覺的“破布娃娃”,在絕望的深淵邊緣掙扎。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形的壓力逼瘋時——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
這次很急促,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惶恐。
是侍者?還是許薇薇?
沈修珩終于動了。
他站起身,走向外間。
蘇晚豎著耳朵,聽到外間門被打開,傳來侍者壓低的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
“沈、沈少…外面…陸先生的人…送、送了個東西過來…說是…說是給您的‘禮物’…讓…讓您務必‘親自’簽收…”
陸沉洲的“禮物”?!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秦烈?!難道是秦烈的…?!
沈修珩沉默了幾秒。
“知道了。”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腳步聲遠去,外間的門被關上。
套房客廳里傳來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像是什么東西被放在了地上。
還有…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呻吟?!
蘇晚的心臟狂跳起來!是秦烈?!他還活著?!陸沉洲把他送回來了?!
緊接著,是塑料薄膜被撕開的、刺耳的“刺啦”聲!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氣息,猛地從客廳彌漫進來,瞬間充斥了整個臥室!
那味道…像停尸房!
“呃…”一聲壓抑的、極度痛苦的悶哼傳來!是秦烈的聲音!虛弱到極致!
蘇晚的眼皮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了一下!差點就要睜開!
她死死咬住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
不能動!不能看!沈修珩就在外面!
客廳里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只有秦烈那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極其微弱痛苦的喘息聲,斷斷續續,證明他還活著。
沈修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蘇晚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冰冷的,審視的,如同看著一件報廢的工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每一秒對蘇晚都是凌遲!
終于,沈修珩冰冷的聲音響起,不是對秦烈,而是對著空氣,帶著一種毫無感情的指令:
“處理干凈。”
“別讓他死在門口。”
腳步聲再次響起,朝著內間臥室走來!
蘇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進來了!
沈修珩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門口。
他身上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更加清晰刺鼻!
他一步步走到床邊,停下。
高大的陰影再次將蘇晚籠罩。
他俯下身。
溫熱的、帶著那冰冷古龍水味道的氣息,噴灑在蘇晚的頸側。
蘇晚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潰爛的傷口里,鮮血滲出,染紅了薄毯!
“晚晚…”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響起,低沉,溫柔,卻像毒蛇吐信。
“你的好秦叔,陸先生‘好心’給你送回來了。”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扎進蘇晚的耳膜。
“可惜…傷得太重,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你說,我是該讓他走得痛快點…”
他冰涼的手指,輕輕拂過蘇晚緊閉的眼瞼,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還是…讓他再‘好好’陪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