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商見月去尋王義忠的路上。
此時是入夜十分,商見月走進了一家客棧。“店家,來兩碟小菜。”“好嘞,客官您稍等。”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敢問店家,這附近為什么人丁稀少,我這一路走來,并沒有看到什么人活動。可是這里屋舍倒是不少,顯然有些年頭了。”“客官想必不是本地人,幽王自從得了那寵姬,我們這的壯實些的男丁都被帶走去修宮殿了。你說說,這宮殿有什么好修的,溟絳宮本身就有那么大,能裝下宮里頭那幾位。誒呀,我們這些百姓就是命苦哦,青州多好呀,青王和善,我瞧著那邊百姓可幸福了。”店家自顧自地說著,又回到了柜臺邊。
商見月便在這客棧里頭宿了一夜。夜里的月亮好生明朗,可不一會兒,云深了,不見月。此番他來幽州,一為求師,二為訪故人。幽州有一位舊友,商見月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只是隱隱約約記得,好像喚他小云兒。記得那時下棋,他總是喜歡耍賴,愣愣的,又有些小聰明,這么多年了,還好嗎。
大抵兒時的記憶,只能留在夢里,我們都是要往前看的。
一夜好夢。夢里,他們在下棋。小云兒偷偷地多下了一步,商見月沒有戳穿他。“哦,我贏了,哈哈,見月,我贏了。”商見月也跟著笑,不知怎的,小云兒贏了比他自己贏了都要讓他感到開心。
第二日,他繼續趕路。本是春剛轉夏,天氣有些悶熱。商見月騎在馬上,后面跟著的幾個護衛,都隨著他放緩了速度。“桃花落,又是一年春~桃木枯,怎奈一身恨......”
“慕周,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商見月問他的一位手下。“回殿下,是一位女子的歌聲,有些悠遠,還有一些淡淡的感傷。”“你就聽出了這些?”商見月挑眉,看著他。“是,屬下聽到的就這些。”可是商見月還聽出來了幾分恨呢。
“循著聲音走。”商見月下令。“是。”
“奇怪,聲音到這堵墻就消失了。”慕周怨怨地撇嘴。“不要作聲。”“屬下明白。”
商見月一行人放緩了步子,從墻另一邊的側門進入。“年輕人,過來啊,我看你好生俊朗,所以才唱這支歌將你引來。”在這破墻內,居然生活著一位老婦。這老婦本來應該是衣著華麗的,如今卻是又舊又臟,她頭上那頂鳳冠卻依舊锃亮,手上又銬著鏈子。老婦看著,像是有四五十歲的樣子。
“真沒想到,你這你大把年紀了,還喜歡看俊朗后生。”慕周冷不丁插來一句。“慕周,休要無禮。”商見月出聲。“屬下明白。”
“小公子,不知道怎么稱呼?”老婦人問。“小生商周。”
“你怎么改......”“你住嘴。”慕周不滿地撇撇嘴,道,“是,屬下明白。”他也姓商,莫不是青州王室的人,老婦心中暗想。“小公子可愿為我尋來一塊桃木符?”老婦開口。“你這人怎么......”“你住嘴。”商見月見慕周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哄他說待會子給他買他最喜歡的桃花糕。慕周這才平息下來,一個新識的老婦人,怎么可能比他在殿下心中重要。他如是得意地想著。“只是不知這桃木符應該在何處尋?”“在李隱漁手中,他原先隱居在大千山中,不知今日是否還在。”
“不知夫人為何讓在下幫此一忙?”商見月沉聲問。“求求你,你幫我,我要見花神娘娘,我只想活下去。”“被鎖著活,有什么意思?”我會被放走的,見到花神娘娘,我就自由了。”
商見月似乎還有疑問,但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還不快些,給那老婆子送了飯了,就可以去聽江姑娘講學了。”“對對對,快。”兩個差役大聲講話,朝這邊走來。
“從這里出去。”老婦向另一方指了一條路。“嗯。”商見月帶著幾個人朝那方向出去了。
“殿下,您真的要幫那老婦?”慕周小聲問道。“幫。”“為什么?”慕周不明所以。商見月知道,花神娘娘也是單柲離要找的人,或許能借此順藤摸瓜。“殿下,走,去買桃花糕。”
他們行到一條街上。“老板,來幾塊桃花糕。”“好嘞,快快快,我還要去聽司徒先生講學呢。”
慕周拿到了桃花糕后看向了商見月。“殿下,幽州學風竟然這般濃厚?剛剛還聽到過人說要去聽江姑娘講學呢。”“去看看。”“好嘞!”慕周抱著桃花糕跟在商見月后頭。
相隔不遠打了兩個臺子。商見月向人打聽才知道,這里有兩位講學的人,一位是江姑娘江橘寒,另外一位叫做司徒言李。江姑娘是位雅人,講些詩詞歌賦,聽眾也是當地的官家小姐少爺,司徒先生則講些仕途經濟之學,聽眾自然可想而知。這二人每月都會在此講學。不過,聽聞這兩家,不太對付。
商見月往那人群中一看,就看到了江橘寒。是個如花般的女子,當是同單柲離一個年紀。阿離此時在做什么,偷喝桃花釀么,那便喝吧,醉了也就不會想他了。不經意間,商見月紅了眼眶。可是,他現在不能回去,他必須去找王義忠,他的哥哥的血不能白流,冀州必須亂,哥哥的命必須還。
黃昏十分,人快要散完了。“公子留步。”司徒言李喚住了商見月。“我看公子是外來人吧,衣著倒是不比尋常,想來不是普通人家子弟。”司徒言李不枉白日講經濟仕途,識人眼光倒是狠。“若是公子不嫌棄,今夜便在小生府里宿一夜。”語氣謙和卻目光凌人。“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商見月回以一笑。
一行人跟在后面,商見月與司徒言李在前方有說有笑。看得慕周在后面瞪眼,殿下怎么這般識人不準,這人一看就是有意接近啊。他還是不夠了解他們家寫月王殿下。
“敢問公子如何稱呼?”“商周。”“商公子來我們幽京是來尋人的吧。”“你怎么知道?”“嘿嘿,你這樣的后生我見多了,這么些年來,大多都是來找王先生的。”“可是王義忠先生?”商見月一驚,問道。“是啊。”司徒言李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面前風度翩翩的人。“今日太陽都下山了,不如商兄先去我府中歇著,明日我再告訴你。”商見月想著不急于一時,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