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公子醒了。”司徒言李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碗熱茶,順位將它放在了柜臺上。“我以為昨日你熏香是想殺我。”商見月驀然開口。司徒言李突然笑出了聲,卻是輕輕地。“怎么,商公子的命如此金貴,人人都想要?”
商見月訕笑。“是在下多慮了。”“商公子不是要尋王義忠么,朝這條路走,不要轉向,大概有二十幾日路程。到了南城,往最北邊巷子走,然后......最后再往北走,盡頭就是他老人家的住處了。”“多謝。”商見月一行人拜別司徒一家,繼續趕路。
慕周怨怨地看著商見月,“殿下,我看,那司徒言李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昨夜那點的那迷香把咱們都熏暈了,誰知道他打什么壞主意。”商見月轉過頭看著他,“桃花糕好吃嗎?”“好吃。”“好吃還堵不上你的嘴,你能想到的,本王自然可以想到。不過,慕周,你看人還是太膚淺了。你想,幽州的一條路,怎會要走上二十多日。”“殿下,我......”慕周還想說些什么,商見月加快了步子走到前面去了,他也只好加快了腳步。
......
秦歸青一路走到了幽州。
青幽冀三州成鼎立之勢,青州在最北邊,東南是幽州,西南是冀州。青州是塊寶地,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春日有桃花開,最是美麗,夏日荷花盛,映日荷花別樣紅,秋季楓葉紅似火,銀杏枝頭金如澄,冬日飛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幽州瀕臨海岸,船運發達,南方有密林,四季常春,還有好多果實,艷麗多汁。冀州靠山,礦業發達,富可流油,淵紫宮有座宮殿全是由金子砌的,山林里面多珍奇猛獸,西面的山里據說還有神仙居住,若能拜師學成歸來,也算是人生幸事。
從冀州東到幽州西,秦歸青走了十五日,進城里后,又雇了一輛馬車,五日后便到了東城。
“桃花落,又是一年春~桃木枯,怎奈一身恨......”
秦歸青聽到聲音是從那空樓敗墻中傳出來的,便循著聲音走去。靠近墻時,那聲音忽然沒了。驀然,墻的那邊傳出一陣怪笑,凄慘,幽恨。這支曲子,莫名熟悉得很。
“阿青,是你嗎阿青,來,到娘這邊來。”里面傳來了低沉而妖冶的聲音。
阿青,好生熟悉,是在喚我么。秦歸青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這座空樓。樓只有一層,好高,好空,人在里面似乎可以聽到一陣又一陣回聲,壓抑著秦歸青。
直到秦歸青發現墻角瘦骨伶仃的老婦,她拎著的心稍稍放下了。“阿婆,您為什么被所在這?”“阿婆?阿青,你好生看看,怎會叫我阿婆?”老婦慌了神,恰好對上秦歸青那雙幽沉的眸子。
“不知您何出此言?”秦歸青試探著問,心中一顫。“你看看你的右臂,是不是有一個桃花印記。”老婦緩緩開口。秦歸青錯愕地看著她,“您怎知......”
“阿青,我是母后啊阿青。”老婦笑著。
聞言,秦歸青冷笑,心想著,我的母后自我一歲時便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行善積德,她根本就不識得我的模樣。但是很快,她的笑變得柔和起來,幾近讓人難以察覺其中變化,似乎她方才一直柔和地在笑。
無愧為李隱漁的好徒兒。
“母后,”秦歸青抓住她銬著鏈子的手,“這么多年了,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青兒。”她哭得很認真。“阿青,母后早就看到你了,你知道嗎,這是母后的秘密。母后啊,就是人們口中的花神娘娘。我這雙眼睛吶,哪怕瞎了也能看出你的樣子。”
秦歸青愣了一會,哽咽著,“母后,父王說,您去行善了,原來,善是鎖鏈啊。”老婦不言,只是抱著她哭泣著。
“母后,誰鎖了您,兒臣這就去把他擒來,再親手將這手銬套在他的雙手上。”“母后信你。”“母后,是誰?”“是個比你還小的丫頭,叫單柲離,在青州呢。不知她從何處尋來了這鎖神鏈,二十多年來,我從未掙脫過。”老婦緩緩地說著,說到單柲離的名字時,眼中的殺意不像是假。
“兒臣拜別母后,不日將那小兒擒來。”三拜之后,秦歸青拂袖而去。
“阿青,秦歸青,是個好名字,你若是魂歸青州,也算了卻了獨孤王后的一樁心事吧,若是真為我擒來單柲離,我倒愿意要這么個女兒......”秦歸青走后,老婦幽幽開口。
秦歸青很快來到了一條街道上。母后,呵呵,那個老女人真以為我看不出,她頭頂上那頂鳳冠是幽州王后的嗎?早間聽聞,幽王寵愛司徒棋,竟為了她遣散六宮,不過宮里頭那位王后,倒是平白無故消失了,原來在這兒啊。單柲離,這倒是個好名字,單柲離,善別離,不知是善于別離,還是善已別離。
“老板,這只桃紅色的鐲子好看,為我包起來。”“好嘞,快些,今日江姑娘又來了,說是以后啊,每個月為我們講學兩次呢。”
秦歸青收好鐲子后,愣愣地看向人群。在人群中間,是一位身著橘紅色衣裳的女子,宛若洛水神女,美得令人離不開眼。
日暮黃昏時,人們漸漸散開了。那女子向她投來了一束目光。秦歸青整了整衣裳,朝她走去。“外地來的?”那姑娘的聲音似橘子林熟了時般沁心甜清“是,是外地來的。”
晚風拂過,秦歸青身上竹青色的衣裙與她橘紅色的羅裳搭在一起,煞是好看。
“我看姑娘眉眼,與我故人有幾分相似。”秦歸青開口。“哦?莫不是,我就是那故人?”江橘寒挑眉含笑。“不,不是姑娘。我那故人是男子。”“男子?他便不能是女扮男裝么?”江橘寒的語氣里面多了幾分玩味。“姑娘莫要打趣我了,他比你高多了,他與我一同長大,他已經......”“已經什么?”江橘寒的語氣明顯加快了些,沒了之前撩逗的趣味。“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行善積德。”秦歸青定了定顫顫的語氣。“節哀。”
“你叫什么名字?”江橘寒問。“秦友止。”秦歸青答得一本正經。“難聽。”“哪里難聽了?”秦歸青暗想,友止和客行最配了。“那你叫什么?”秦歸青反問。“聽好了,姑娘我叫江橘寒,江南有丹橘,經冬猶綠林。豈因地氣暖,自有歲寒心。就是這詩句里頭的意思了。”“好聽。”“不如我為你取個別名,秦歲林,如何?”“也取自這詩中,好聽,允了。”秦歸青個兒高,也大氣,此言一出,倒有了幾分燕客行當年的風范。
燕客行,我見到了一個和你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