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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當她開始分裂

第7章詩句的源頭

咨詢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杜若溪大口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那股來自地底深處的、混合著泥土與腐敗氣息的冰冷感,似乎還殘留在她的鼻腔和皮膚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像一面被瘋狂敲擊的戰鼓,在耳邊隆隆作響。

“若溪,看著我。”顧舒言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像一只沉穩的手,將她從墜落的邊緣拉了回來。“回到這里,回到這個房間。感受一下你腳下的地毯,感受你手中水杯的溫度。”

杜若溪順著他的引導,用力地眨了眨眼,視野終于重新聚焦。她看到了顧舒言關切的眼神,看到了窗外明亮的陽光,看到了手中那杯早已涼透了的水。剛才那段無比真實的、宛如親身經歷的幻境,正在如退潮般,從她的感官中慢慢褪去,但那份深入骨髓的震驚和寒意,卻久久沒有消散。

“那……那是什么?”她的聲音干澀而顫抖,“是幻覺嗎?還是……我壓抑的某段記憶?”

“可能都不是,”顧舒言將一杯新換的溫水遞到她手里,讓她冰冷的手指感受到一絲暖意,“我更傾向于認為,那是你的內在系統,在用一種非語言的、最原始的感官方式,向你傳遞信息。你的‘管理者’用邏輯和語言構建了堅固的‘城堡’,所以你的‘保護者’們,只能選擇用這種最直接的、繞過邏輯審查的方式,把她們認為最重要的‘情報’,直接投射進你的感知里。”

他頓了頓,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幾個關鍵詞:“潮濕的青苔、巖石的滴水聲、冰冷的觸感、斷裂的石碑。若溪,你有沒有想過,‘斷碑無語淚千行’,它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句詩。”

杜若溪抬起頭,眼中滿是困惑。

“它是一段描述。”顧舒言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內在系統,在告訴你一個具體的地方。一個被廢棄的、潮濕的、有石刻的地方。我們要找的,可能不是一本詩集,而是一份地方志,或者一張舊地圖。”

這個推論,像一道閃電,再次照亮了杜若溪的思緒。她一直以來都陷入了文字的陷阱,試圖從浩如煙海的古詩詞中找到出處,卻從未想過,這句“詩”本身,就是地圖。從某種意義上說,她的身體,她的潛意識,就是最精準的導航儀。這讓她感到一陣奇異的戰栗,既為這種未知的“能力”而恐懼,也為終于找到一條可行之路而生出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就在這時,咨詢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是顧舒言的助理:“顧醫生,有位姓林的警官來看望杜小姐,他帶了很多東西,說是不方便拿上樓,希望杜小姐能下去一趟。”

林子辰?他怎么來了?

杜若溪心中一暖,同時也有些慌亂。她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自己在這里做什么。

“去吧,”顧舒言看出了她的顧慮,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有些盟友,是值得信任的。你不需要一個人承擔所有。”

杜若溪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最終點了點頭。

當她在公寓樓下看到林子辰時,著實吃了一驚。他不僅來了,還像搬家一樣,從車里拎出兩大袋塞得滿滿的購物袋。里面有新鮮的蔬菜水果、牛奶面包,甚至還有幾盒方便速食和一束小小的向日葵。

“若溪姐,”林子辰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眼圈發黑,看起來也同樣疲憊,“你被停職了,我怕你不好好吃飯。這些……你先湊合著吃。”

這個在審訊室里熱血沖動、在案發現場不知疲倦的年輕警官,此刻所表現出的,是一種笨拙卻無比真誠的關懷。杜若溪感覺自己的心,被這束小小的向日葵照亮了一角。

“謝謝你,子辰。”她輕聲說。

“該說謝謝的是我,”林子辰幫她拎著東西,一起走進電梯,“那天……我太沖動了,非但沒幫上你,可能還讓事情更糟了。”

“不,你沒有。”杜若溪搖了搖頭,“你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替我說話的人。”

電梯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林子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對了,若溪姐,隊里……有點新情況。‘玉佩命案’受害者的家屬,對我們的調查進度非常不滿。他們好像覺得我們內部出了問題,所以才讓你停職。我聽小道消息說,他們正在聯系一位非常有名的私家偵探,準備自己查了。”

這個消息讓杜若溪的心頭一緊。私家偵探?這意味著將有另一個不可控的、精明的外部變量,介入到這潭渾水之中。這也讓她意識到,留給她的時間,可能不多了。如果被一個邏輯縝密的局外人盯上,她身上那些無法解釋的“矛盾”之處,遲早會被當成最大的疑點。

回到若溪的公寓,林子辰將東西在廚房放好。他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和那個被封得嚴嚴實實的紙箱,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他正想說些什么,卻看到顧舒言也提著公文包,從門外走了進來。

“顧醫生?”林子辰有些意外。

“林警官,你好。”顧舒言微笑著點了點頭,“若溪剛才在我那里做咨詢,我送她回來。”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林子辰看看顧舒言,又看看杜若溪,眼神里充滿了疑問。

杜若溪深吸了一口氣。她想起了顧舒言的話,“有些盟友,是值得信任的”。她也想起了林子辰為她做的一切。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子辰,”她開口,聲音比她想象中要平靜,“你坐下,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助。顧醫生,也請您留一下,我需要您的專業分析。”

這一刻,在這個小小的客廳里,一個奇特的“三人探險小隊”,正式宣告成立。

若溪不再隱瞞,她將剛才在顧舒言引導下,“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復述了出來——那塊倒在青苔里的斷碑,那空曠幽深的滴水聲,那冰冷潮濕的觸感。

林子辰聽得目瞪口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作為一名警察所能理解的范疇。但他沒有質疑,他只是震驚地看著若溪,他知道,她絕對不是在編故事。他親眼見過她在實驗室因為玉佩而眩暈,也親眼目睹了她在案發現場的狂暴突變。現在,這些看似靈異的“感知”,反而成了唯一能解釋這一切的線索。

“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顧舒言在旁邊進行著專業的解讀,“我們不能再用常規的邏輯去思考。若溪的‘內在系統’為我們提供了幾個關鍵的、可以被驗證的物理特征。林警官,你能不能利用你手上的資源,查找一下,本市或者周邊地區,有沒有符合‘廢棄’、‘山區’、‘有石刻古跡’,并且地質環境符合‘潮濕、有巖石滴水’這些特征的地方?”

三人的分工瞬間明確了下來。若溪,成為了提供“內部信息”的、充滿了神秘色彩的信息源;顧舒言,是解讀這些信息、去偽存真、提供心理學和歷史學分析的“軍師”;而林子辰,則是將這些虛無縹緲的線索,轉化為現實行動的、最可靠的“執行者”。

若溪的公寓,在這一刻,從一座孤寂的囚籠,變成了一個臨時的作戰指揮室。

林子辰立刻行動起來,他打開隨身攜帶的警用筆記本電腦,連接內部網絡,開始在龐大的地理信息系統和案件數據庫中進行檢索。他輸入一個個關鍵詞:“廢棄寺廟”、“古碑”、“山洞”、“滴水巖”……屏幕上,無數的條目和紅點跳了出來,但大部分都相去甚遠。

“符合條件的地方太多了,光是叫‘觀音寺’的廢棄小廟,檔案里就有十幾處。”林子辰的眉頭緊鎖,工作量遠比想象中要大。

與此同時,顧舒言則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劉教授嗎?我是舒言啊。”他的聲音充滿了對學界前輩的尊敬,“對,好久不見。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一下,您是研究咱們本市地方志的泰斗。我想問問,在咱們這兒的民間傳說或者一些零散的縣志記載里,有沒有提到過一個叫‘淚碑’,或者跟‘流淚的石碑’相關的傳說?”

顧舒言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在紙上記錄,時不時地將若溪提供的“青苔”、“斷裂”等細節補充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客廳里只有林子辰敲擊鍵盤的聲音,和顧舒言打電話的低語聲。杜若溪坐在他們中間,看著這兩個男人,一個在龐大的數據海洋里為她篩選,一個在浩瀚的歷史塵埃中為她求證,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她不再是一個人在戰斗。

“等等!”林子辰突然喊了一聲,將兩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他指著屏幕上的一條舊記錄:“這里,市郊西山,五十年代的一份地質勘探報告,提到一處廢棄的古建筑群,報告里說,那里的山體巖層有滲水現象,常年潮濕,不適合開發。但沒有提建筑叫什么名字。”

“西山……”顧舒言重復著這個地名,同時對著電話那頭說:“劉教授,對,西山!您有印象嗎?……什么?叫‘護心寺’?……對對對,就是這個!傳說寺里有一座會‘流淚’的碑?……因為山巖滲水,水珠會順著碑文的刻痕流下來,像是石碑在哭泣,所以當地人叫它‘淚碑’!……毀于幾十年前的一場山火?所以官方檔案里才沒有記錄了!”

顧舒言掛斷電話,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看向林子辰和杜若溪,兩人的臉上也同樣寫滿了激動。

兩條線索,一條來自現代科技的數據庫,一條來自故紙堆里的口述歷史,在這一刻,精準地交匯于同一點!

“就是它了!”林子辰迅速調出西山的衛星地圖,根據勘探報告的經緯度,不斷放大。在一片被茂密植被覆蓋的山坳里,他找到了那片輪廓模糊的廢棄建筑群。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紅色馬克筆,在那個被遺忘了數十年的地點上,重重地畫下了一個圈。

圈的中央,正是他們要找的目標——護心寺。

那個藏著斷碑,藏著詩句源頭,也可能藏著所有秘密答案的地方。

炸醬面放糖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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