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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當她開始分裂

第11章被遺忘的山路

警用越野車的輪胎,在厚厚的、混雜著碎石與枯葉的泥土上壓出兩道深痕,最終無奈地停了下來。引擎的轟鳴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種近乎絕對的、帶有壓迫感的寂靜。

前方,再無寸路。

一條比成年人手臂還粗的鐵鏈,早已被歲月侵蝕得銹跡斑斑,如同某種原始部落的圖騰,橫亙在路中央。鐵鏈的一端,固定在一塊巨大的山巖上;另一端,則纏繞在一根水泥樁上,上面還掛著一把同樣銹跡斑駁的大鎖,仿佛在向所有后來者宣告著此路的終結。水泥樁旁,一塊木質的警告牌已經半邊腐爛,歪歪斜斜地插在土里,上面用紅漆書寫的字跡,在常年的風吹雨打下已變得模糊不清,但“危險”與“禁止”那兩個觸目驚心的詞,依舊頑強地殘存著,像兩道干涸的血痕。

越過這道人為的屏障,前方幾十米處,是一道天然的、更無法逾越的天塹。一座本應連接山路兩端的木橋,此刻已經從中斷裂,一半的橋身墜入了下方深不見底的、長滿墨綠色藤蔓的溝壑里,另一半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翹起,斷口處的木茬像一排排嶙峋的獸骨,無聲地指向天空。

這里就是文明的盡頭。是地圖上那個被標記為“地質災害高風險”的、被世界遺忘了數十年的封鎖區的真正入口。

“看來,我們得靠自己了。”林子辰解開安全帶,聲音在寂靜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他拉開車門,一股陰冷潮濕、混合著濃重泥土腥氣與植物腐敗氣息的空氣,立刻爭先恐后地涌了進來。

這股氣味,讓杜若溪的胃猛地一縮。

太熟悉了。這正是她在顧舒言的診室里,在那個關于斷碑的幻境中所聞到的、屬于地底深處的氣息。它像一把無形的鑰匙,瞬間開啟了她感官深處的某道閘門,讓她的神經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三人陸續下車,站在松軟的泥土地上,環顧四周。他們仿佛被一面無形的墻與身后的世界徹底隔絕。這里沒有鳥鳴,沒有蟲叫,甚至連風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只有高大而茂密的樹冠,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網,將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只漏下幾縷慘白的光線,在他們腳下的腐葉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裝備。”林子辰言簡意賅地打開了后備箱,那里整齊地碼放著三個規格統一的黑色戰術背包。他將其中兩個遞給杜若溪和顧舒言,然后從自己的背包側袋里,取出兩副嶄新的防滑戰術手套和兩支可以伸縮的黑色合金登山杖。

他將其中一套遞給杜若溪,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戴上。山路濕滑,登山杖可以探路,也能當做緊急的防身武器。”他又細心地幫她調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帶和腰部卡扣,確保負重能均勻地分布在她的身上。這個年輕的警官,在進入這片危險區域的瞬間,便本能地將自己的守護者角色,發揮到了極致。

顧舒言則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三張他親手制作的、經過防水過塑處理的卡片。卡片上,用清晰的黑體字,打印著“5-4-3-2-1”的接地氣步驟。

“一人一張,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口袋里。”他的表情無比嚴肅,“記住,這和我們的手電、藥品一樣,是救命的工具。當感覺自己狀態不對時,不要猶豫,立刻拿出來,大聲地念給自己聽。如果看到同伴狀態異常,也要立刻用它來引導對方。”

杜若溪接過那張冰涼而光滑的卡片,指尖傳來一種奇異的、屬于現代文明的質感。在這片被原始與神秘所籠罩的荒野里,這張小小的、印著心理學技巧的卡片,仿佛成了她與那個熟悉的、理性的世界之間,最后一絲脆弱的聯系。

準備就緒。林子辰一馬當先,毫不費力地從銹跡斑斑的鐵鏈下方鉆了過去。顧舒言緊隨其后。杜若溪站在原地,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那輛停在路盡頭的、黑色的越野車。它像一座沉默的鋼鐵墓碑,標記著他們與現代文明的告別。

她深吸了一口那冰冷潮濕的空氣,毅然決然地彎下腰,鉆過了鐵鏈。

當她的雙腳,踏上那條真正被遺忘的山路時,她感覺自己仿佛踏入了另一個維度的世界。

這里早已沒有了“路”的概念。所謂的路徑,只是被前人踩踏出來的、如今又被大自然無情回收的痕跡。瘋長的灌木叢用帶刺的枝條,拉扯著他們的衣褲。齊膝高的蕨類植物,葉片上掛滿了晶瑩的露水,將他們的褲腿打得濕透。腳下是厚得足以沒過腳踝的、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腐爛落葉,每一步踩下去,都會發出“沙……沙……”的聲響,同時會有一股更濃重的腐敗氣息,從落葉深處翻涌上來。

林子辰走在最前面,他用手中的登山杖,像揮舞著一把工兵鏟,不斷地撥開擋路的藤蔓和蛛網,為身后的兩人開辟出一條可供通行的狹窄通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警惕,目光像獵鷹一樣,不斷地掃視著周圍的林地。

顧舒言則走在中間,刻意與杜若溪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既能隨時觀察到她的狀態,又不會給她帶來被監視的壓迫感。他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周圍的植物上,時不時地會低聲說一句:“這是七葉一枝花,有藥用價值,也有劇毒。”或者“你看,這里的苔蘚幾乎覆蓋了所有朝北的樹干,說明濕度非常大。”他用這種博物學家式的、充滿了科學理性的語言,試圖在這片充滿了神秘與未知氣息的森林里,強行建立一個可以被認知、被定義的邏輯坐標系。

杜若key走在最后,她幾乎是機械地跟隨著前方的腳步。她的五感,正在被這片森林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放大、扭曲、侵蝕。

那股混合著泥土與腐敗的、屬于“地宮”的氣味,無孔不入地鉆進她的鼻腔,讓她陣陣反胃。那極致的、連蟲鳴鳥叫都消失了的寂靜,讓她的耳膜嗡嗡作響,心跳聲在胸腔里被放大了數倍,如同戰鼓。那透過層層樹冠灑下的、斑駁而陰冷的光線,總是在她眼角的余光里,組成一些怪異的、一閃即逝的圖案。

她感覺自己不像是在徒步,更像是在潛水。正一點點地,潛入一片由植物、泥土和時間構成的、粘稠而冰冷的深海。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里那些沉睡的“部分”,正在被這片森林的氣息所喚醒、所撩撥。

那個永遠追求秩序的“管理者”,在這片混亂、無序、充滿了未知危險的自然環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力,它拼命地想要維持身體的控制權,卻發現自己的指令正在失靈。

那個嗜血好斗的“戰姬”,則在這片原始的、充滿了生存挑戰的環境里,感到了久違的興奮。她能感覺到若溪的每一次心跳加速,每一次肌肉緊繃,她渴望著危險的出現,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

而那個感性、憂郁、充滿了藝術氣息的“狂詩仙”,則被這片森林里所蘊含的、那種巨大的、被時間所遺忘的悲愴感,深深地吸引了。

當他們經過一棵巨大得需要數人合抱的、幾乎被墨綠色苔蘚完全覆蓋的古樹時,杜若溪的腳步,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地、帶著一絲憐憫地,觸碰著那片濕滑冰冷的樹皮。

“……它在哭。”

一句輕得像嘆息般的、充滿了無盡悲傷的低語,從她口中飄了出來。

這句充滿了詩意和擬人化情感的話語,與她一路上那沉默、麻木的狀態,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走在最前面的林子辰猛地回過頭,警惕地看向她,他以為她發現了什么危險。而顧舒言則快步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了她那雙有些迷離的眼睛上。

“若溪?”他輕聲呼喚。

杜若溪仿佛被驚醒一般,身體微微一顫,指尖閃電般地從樹皮上收了回來。她有些茫然地看著顧舒言,似乎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么會停下,又為什么會說出那樣一句話。

“這里的空氣濕度很大,當溫度變化時,樹皮上的水分會凝結成水珠,順著樹干的紋理流下來。”顧舒言沒有追問她剛才的狀態,而是指著那棵古樹,用一種平靜的、科普式的口吻解釋道,“從科學的角度看,這只是一種很正常的物理現象,和‘哭’沒有關系。”

他用“科學”這個詞,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試圖切斷若溪與這棵樹之間建立起來的那種神秘的、情感上的連接。

杜若溪的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但心底卻泛起了一陣奇異的波瀾。剛才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那棵樹,感受到了它數百年來矗立于此的、那種無法言說的孤獨與悲傷。

就在這時,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的林子辰,突然壓低了身體,并對他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怎么了?”顧舒言立刻壓低聲音問。

林子辰沒有回答,他只是用登山杖,小心翼翼地撥開了腳邊的一片厚厚的腐葉。腐葉之下,松軟的泥地上,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的、絕不屬于任何野獸的腳印!

那是一個靴印。從大小和花紋來看,很可能是現代的、專業的戶外登山靴留下的。

三人的心臟,在這一刻同時提到了嗓子眼。

“看這里,”林子辰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耳語,“腳印的邊緣還很清晰,泥土也沒有干透。這說明,它留下的時間……絕對不長。很可能,就在我們之前不久。”

這個發現,讓森林里那股無形的、神秘的恐怖,瞬間轉化成了有形的、來自人類的威脅。這不再僅僅是一個充滿了詭異傳說的廢棄古寺,這里,還有其他活人!是和他們一樣誤入的探險者?還是……“玉契會”的人,已經捷足先登了?

林子辰緩緩地站起身,右手已經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警用匕首的刀柄。他看向前方的密林,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銳利。

從這一刻起,他們要防備的,不僅僅是腳下的路,和若溪隨時可能失控的精神狀態,更要防備來自暗處的、一雙未知的眼睛。

氣氛變得愈發壓抑。接下來的路程,三人之間的距離縮得更近了,幾乎是首尾相連,呈一個標準的戰術防御隊形前進。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沉重的喘息聲,和登山杖戳進泥土時發出的“篤、篤”聲。

時間在這種高度緊張的跋涉中,流逝得飛快。當周圍的光線開始迅速暗淡下來,森林被一片濃稠的、帶著青灰色的暮色所籠罩時,他們知道,黃昏已經降臨了。

林子辰打開了頭戴式強光手電,一道錐形的光柱,像一把利劍,在黑暗的林中切開了一條搖搖晃晃的通路。他們又艱難地攀上了一個陡峭的山坡,當林子辰氣喘吁吁地站上坡頂,舉起手電向前方照去時,他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顧舒言和杜若溪也緊跟著爬了上來。順著那道顫抖的光柱望去,前方的景象,讓他們的呼吸,同時停滯了。

在他們前方約莫數百米外的一片山坳里,借著天邊最后一絲殘存的晚霞,以及剛剛從山巒背后升起的一輪皎潔的、卻顯得有些過分蒼白的月亮,一座巨大而破敗的寺廟山門,正像一個沉默的巨人,靜靜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那座山門通體由巨石砌成,宏偉得不合常理。高大的飛檐早已坍塌了一半,露出黑洞洞的、如同骨骼般的木質結構。門楣上本應懸掛牌匾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洞的、長方形的黑影。整座山門,在朦朧的月色與手電光柱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剪影。

它不像是一座通往寺廟的門,更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蟄伏在山谷深處的遠古巨獸,正張開它那巨大而無聲的、通往地獄的巨口,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炸醬面放糖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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