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泠最近很煩惱。

作為一條修行千年的蛇妖，她本可以優雅地躲在青靈山等待飛升，可今年的雷劫像裝了GPS，追著她劈了整整三天。“轟隆“一聲，又是一道閃電擦著她的尾巴尖劈進溫泉，激起一片水花。

“這天道是不是針對我？“她泡在溫泉里咕嘟咕嘟吐泡泡，碧綠的蛇尾煩躁地拍打水面。月光透過氤氳的水汽，在她銀白色的鱗片上投下細碎光斑。

突然，岸邊的草叢沙沙作響。

白泠泠瞬間繃直了身體——是個和尚！還是個眉間點朱砂、長得特別好看的和尚！

那和尚手持竹筒，月光給他的月白僧袍鍍上一層銀邊。他目光平靜地望向她...以及她浮在水面上的蛇尾。

“女施主。“玄晦的聲音像山澗清泉，“三更半夜泡野溫泉，容易著涼。“

白泠泠的蛇信子僵在半空。按照《妖界生存手冊》第三條，被識破身份時應當：A.滅口B.逃跑C.色誘。她的大腦飛速運轉，最終選擇了D——

“哎呀！“她故意腳下一滑，蛇尾“唰“地纏上和尚的腰身。冰涼鱗片擦過玄晦的手腕時，她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脈搏跳快了兩拍。

“師父救我！“白泠泠裝出驚慌模樣，心里暗喜。這招百試百靈，上次那個書生被她這么一纏，當場就暈過去了。

可玄晦只是微微挑眉，左手結了個伏魔印，右手卻穩穩扶住她的肩膀。“女施主，“他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你的鱗片卡在我腰帶上了。“

白泠泠低頭一看，頓時漲紅了臉。她尾尖的一片鱗片好死不死正卡在那枚白玉腰帶扣里，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咔咔“的響聲。

“你別動！“她手忙腳亂地去解，沒注意到玄晦突然僵硬的肌肉。直到掌心傳來異常的熱度，她才驚覺這和尚體溫高得不像人類。

玄晦突然脫下袈裟罩住她：“有人來了。“

果然林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師兄？方丈說今晚要...這位女施主是？“

白泠泠感到腰間的手臂一緊。玄晦面不改色：“青龍尊者顯靈，我來取圣水。“

小和尚們立刻跪倒一片，虔誠地開始誦經。白泠泠尷尬地把臉埋在玄晦肩頭，蛇尾不自覺地絞緊——她清楚地聽到和尚用氣音說了句：“蠢蛇妖，松尾。“

她報復性地用尾尖劃過和尚后背，滿意地看著那點朱砂痣變得艷紅如血。

“尊者需要閉關參禪。“玄晦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手上卻悄悄掐了個訣。白泠泠突然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只能瞪圓了眼睛。

回禪院的路上，白泠泠的尾巴尖氣鼓鼓地拍打著玄晦的小腿。和尚步履穩健，仿佛身上沒掛著個百來斤的蛇妖。直到進了禪房，他才解開禁言咒。

“你這禿——“白泠泠的罵聲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被禪床邊的矮幾吸引——上面整整齊齊碼著《霸道妖王愛上我》《我與狐仙有個約》等話本，旁邊還放著個蜜餞盒子。

玄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耳尖“騰“地紅了。他迅速甩袖遮住那些話本，強裝鎮定：“妖物，你為何來我青靈山？“

白泠泠瞇起眼睛，突然湊近他頸間輕嗅：“小師父，你身上...有魔氣的味道哦。“她故意拉長聲調，看著玄晦的瞳孔猛地收縮。

屋外突然電閃雷鳴，又一道天雷直劈禪院屋頂。白泠泠“嗖“地鉆進玄晦的袈裟里，只露出一雙眼睛：“那什么...你們佛家講究慈悲為懷對吧？“

玄晦看著懷里瑟瑟發抖的蛇妖，嘆了口氣。他取下腕間佛珠，在門口布下結界。“明日送你去安全處。“語氣不容置疑。

白泠泠正想反駁，突然發現佛珠上刻的不是梵文，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黑色符文。還沒等她看清，玄晦已經將佛珠收回袖中。

“睡吧。“和尚在蒲團上打坐，背對著她，“若再亂跑，我就念緊箍咒。“

白泠泠沖他背影吐了吐信子，卻乖乖盤在了禪床上。她沒看見，玄晦袖中的手正微微發抖——方才觸碰蛇妖時，他體內沉寂多年的魔氣竟然開始躁動。

窗外，雷聲漸遠。一片蛇鱗從白泠泠尾尖脫落，悄無聲息地飄進了玄晦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