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紋路...我在龍宮古籍上見過。“白泠泠指尖輕顫，懸在玄晦傷口上方不敢觸碰，“是西方地獄的烙印。“

山洞外雷聲轟鳴，雨點像密集的鼓點砸在石壁上。玄晦背靠巖壁，冷汗順著下頜滴落。他背后的黑色魔紋如同活物，在皮膚下緩緩蠕動。

“你早就知道那些魔族是沖你來的。“白泠泠攥緊抑制劑瓶子，琉璃表面映出她扭曲的臉，“為什么騙我說是追殺令？“

玄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掌心溫度高得嚇人，眼中閃過一絲鎏金光彩：“有人來了。“

洞外傳來利器刮擦巖石的刺耳聲響。白泠泠的鱗片瞬間炸起，她嗅到了濃重的硫磺味——是高等魔族！

“把龍綃交出來，小公主。“沙啞的聲音在洞內回蕩，陰影中浮現三個披著斗篷的身影，“你父親當年私藏的東西。“

白泠泠僵在原地。龍綃？公主？她腦海里閃過零碎的畫面：東海漩渦、破碎的龍宮、一卷泛著銀光的織物...

“她不知道。“玄晦突然站起，擋在白泠泠身前。他手中佛珠發出刺目的紅光，一百零八顆珠子同時浮現詭異符文。

為首的魔族掀開兜帽，露出爬滿魔紋的臉：“路西法大人會很高興找到您，小殿下。“他行了個古怪的禮，“地獄第七軍隨時歡迎您回歸。“

白泠泠的尾巴“啪“地拍在地上：“等等，你們認識？“

玄晦的呼吸變得粗重。白泠泠驚恐地發現他的影子在巖壁上扭曲變形——一對漆黑的羽翼正在緩緩展開。

“三百年了，您還在扮演慈悲和尚？“魔族譏笑道，“當年您血洗天堂東征軍時的英姿，可是讓整個地獄為您歡呼啊。“

白泠泠倒退兩步，尾巴纏上了身后的石筍。玄晦...血洗天堂？她的目光落在那串浮空的佛珠上——那根本不是梵文，是地獄符文！

“我說了，她什么都不知道。“玄晦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帶著金屬般的回音。他眉心的朱砂痣裂開一道細縫，鎏金色的瞳孔完全顯現。

魔族們突然集體跪地：“請殿下覺醒！路西法大人需要您的力量打開東方天界大門！“

白泠泠的腦子嗡嗡作響。路西法？那個西方地獄的魔王？她看著玄晦背后完全展開的漆黑羽翼，每一根羽毛都泛著暗紅色的光，就像...干涸的血跡。

“玄晦...“她嗓子發緊，“你到底是誰？“

和尚——或者說墮天使——轉過頭。那張熟悉的臉此刻布滿魔紋，卻流露出白泠泠從未見過的痛苦神色。

“米迦勒。“魔族替玄晦回答，“路西法大人最小的兒子，地獄第七軍統領。“他貪婪地盯著白泠泠，“也是唯一能取出龍綃的鑰匙。“

白泠泠的尾巴尖開始發抖。三百年前東海龍族覆滅的記憶碎片突然拼湊起來——魔族入侵、父親將她變成蛇妖送走、還有那個從天而降的墮天使...

“是你！“她鱗片全部豎起，“當年就是你帶魔族攻破東海屏障！“

玄晦——米迦勒的羽翼猛地收攏：“不是我。“

“撒謊！“白泠泠的指甲變長，泛著寒光，“我記得你的氣息！“她突然愣住，“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為了龍綃？“

魔族們發出刺耳的笑聲。玄晦突然抬手，一道黑色火焰將笑得最響的那個燒成灰燼。

“我說了...“他的聲音里混著雙重回音，“她什么都不知道。“

白泠泠的視線模糊了。三百年的逃亡，原來只是個騙局。她摸到腰間的小布袋——里面裝著這些天褪下的鱗片，本來想給玄晦做串手鏈...

“你們天堂地獄打架，為什么要騙蛇妖感情？！“她吼出這句話時，自己都沒想到會用“感情“這個詞。

玄晦的魔紋突然劇烈閃爍。他痛苦地彎下腰，羽翼無力地垂落。白泠泠這才注意到他心口位置有個金色的封印，正在與黑色魔紋對抗。

“雙重封印？“魔族驚訝道，“誰給您下的？“

玄晦沒有回答。他轉向白泠泠，眼中的鎏金與墨黑不斷交替：“白泠泠，跑。“這句話是用她熟悉的那個和尚的聲音說的，“現在。“

魔族們一擁而上。白泠泠本能地現出原形，粗壯的蛇尾掃飛兩個敵人。就在第三個魔族即將抓住她時，一道黑光貫穿了他的胸膛。

玄晦——或者說米迦勒——懸浮在半空，六翼完全展開。他心口的金色封印開始龜裂，某種更古老的力量正在蘇醒。

“以撒拉弗之名...“他的聲音變得空靈遙遠，“我命令你們，滾回地獄。“

整個山洞劇烈震動。白泠泠看到玄晦背后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金色虛影——那根本不是墮天使，而是一個更加古老、更加神圣的存在。

魔族們在慘叫聲中化為灰燼。玄晦從空中墜落，白泠泠下意識用尾巴接住他。接觸到他的瞬間，她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白衣少年跪在神殿，背后三對純白羽翼被生生撕裂；

——東海深淵，同一個少年將染血的龍綃塞進一枚蛇卵；

——青靈山上，眉心點著朱砂的和尚撿起一條受傷的小白蛇...

“這是...你的記憶？“白泠泠顫抖著問。

玄晦已經恢復人形，但心口的封印完全顯露出來——那是兩層交疊的符文，外層黑色的是壓制魔性，內層金色的卻散發著神性光輝。

“三百年前，我奉命來東方取龍綃。“他虛弱地說，“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背叛了整個地獄。“

白泠泠的尾巴還環在他腰間。她突然意識到，那個總是一本正經叫她“女施主“的和尚，此刻正緊緊抓著她的鱗片，像抓住最后的救贖。

“所以龍綃到底是什么？“

玄晦抬頭看她，眼中帶著無盡疲憊：“是織就東方天界的經緯，也是...“他碰了碰心口的金色封印，“封印至高神分魂的容器。“

洞外雨停了。一縷月光照進來，映在白泠泠的鱗片上，折射出奇異的七彩光芒——那是龍族才有的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