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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的同居女友是我的學姐

第12章泡面碗底的刻字

江豐的紫外線筆滾落在油膩的桌面上,泄出一道冰冷、銳利的光柱。那光柱像一柄實質的劍,精準地刺向碗底那道被油污浸染的刻痕——“李婧”。

就在光柱觸碰刻痕的剎那,異變陡生。

那原本只是塑料上的一道淺溝,此刻卻如同被賦予了邪惡的生命。藍綠色的物質,粘稠得如同腐敗的膿液,從刻痕的每一道筆畫里瘋狂地涌出、蔓延。那不是簡單的霉菌。它們像無數扭曲的微型觸手,帶著令人作嘔的活力,貪婪地啃噬著塑料碗壁。聚苯乙烯發出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仿佛正在被億萬張看不見的嘴快速吞噬、分解。一股濃烈到刺鼻的霉味,混雜著福爾馬林和某種陳年檔案室紙張腐敗的氣息,瞬間在狹小的面館空間里爆炸開來,霸道地壓過了香菇燉雞面的香氣。

這氣味,江豐太熟悉了。市局檔案室深處,那些塵封了十年以上的舊案卷宗,就是這種味道的溫床。它像冰冷的鉤子,瞬間刺穿了他的記憶,把他拖回那個堆滿灰塵與秘密的房間。眼前這碗廉價的塑料泡面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這來自檔案室的“活物”侵蝕、瓦解。

“王珊珊!”江豐猛地抬頭,聲音因驚駭而變調,視線死死鎖住對面的女孩,“這碗面!是你姐李婧的東西?!”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試圖剖開王珊珊臉上瞬間的僵硬。然而,王珊珊只是飛快地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緒。她手中的塑料叉子卻暴露了她內心的風暴——那叉子懸在渾濁的面湯漩渦上方,只有三毫米的距離,卻劇烈地顫抖著,帶動著她的整個手腕都在微不可察地痙攣。

“學長,”她開口,聲音繃得像一根拉到極限的弦,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脆弱的平靜,“你想什么呢?便利店隨手買的。”她甚至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一種蒼白的面具。她的手腕猛地一沉,叉尖狠狠地刮過碗底被菌絲侵蝕的區域,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就在叉尖劃過碗底油膜的瞬間,奇詭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漂浮的油花、湯里的細小顆粒,仿佛被無形的磁力吸引,又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精準地撥弄著,在渾濁的湯面上飛速地旋轉、聚集。不過眨眼功夫,幾個清晰到刺眼的油污數字在湯面中央拼湊出來——**2013.7.15**。

這個日期,像一顆燒紅的子彈,狠狠撞進江豐的腦海深處。他清晰地記得,市局檔案室里那份冰冷的報告,報告抬頭的日期,正是這個數字!李婧的死亡時間!報告里那句冰冷的“意外墜樓”,此刻在眼前這碗被邪異菌絲吞噬的面湯映襯下,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學長連泡面碗都要做痕檢?”王珊珊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刻意裝出來的、近乎天真的困惑,尾音卻抑制不住地微微發顫。她抬起頭,那雙眼睛,不再是江豐記憶中熟悉的、屬于王珊珊的清澈,里面翻滾著一種極其陌生的、混雜著驚懼、抗拒和一絲瘋狂的東西,像深不見底的寒潭里掙扎的漩渦。

那束紫外線冷光,如同投入油鍋的冷水,徹底引爆了碗底的邪惡。

藍綠色的菌絲驟然暴脹!它們不再是緩慢的侵蝕者,而是變成了狂暴的掠食者。粗壯的菌絲藤蔓如同活化的毒蛇,猛地從碗口彈射而出,貪婪地撲向光源——江豐手中的紫外線筆。但更多的菌絲則沿著油膩的桌面,如同決堤的墨綠色洪水,目標明確地涌向王珊珊裸露在外的右手腕!

“小心!”江豐的警告脫口而出,但已經晚了。

那些粘膩、冰冷的菌絲觸須,已經死死纏繞在王珊珊纖細的手腕上。就在接觸的瞬間,王珊珊腕部那幾道陳舊、顏色略深的疤痕——排列形狀酷似微縮的北斗七星——猛地凸起、發紅,仿佛被無形的手狠狠揪住,要連皮帶肉撕扯下來!

“呃啊!”王珊珊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一顫,幾乎握不住叉子。她的臉色瞬間褪盡血色,變得紙一樣慘白。那凸起的北斗七星疤痕,在菌絲的纏繞下,如同被激活的古老符文,閃爍著妖異的光。

江豐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瞬間穿透王珊珊因痛苦而微微敞開的衣領領口。就在她左側鎖骨下方,一道幾乎完全相同的、由陳舊傷痕組成的北斗七星圖案,赫然烙印在皮膚之上!疤痕的中央,似乎還覆蓋著某種更深的、金屬質感的異物輪廓。

那輪廓……是心臟的位置!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爬滿江豐的全身。恐懼、震驚、難以置信的猜測瘋狂地攪動著他的思維。他幾乎是憑借刑警的本能,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猛地探身,左手閃電般伸出,不是去扯那些惡心的菌絲,而是直接抓向王珊珊的衣領!

“撕拉——”

廉價的棉質布料發出不堪重負的破裂聲。

衣領被粗暴地扯開更大的口子,露出了鎖骨下更完整的景象。江豐的呼吸在那一刻徹底停滯。

皮膚之下,根本不是什么肌肉和骨骼的起伏。那是一個由冰冷、精密、散發著幽暗金屬光澤的機械結構組成的復雜裝置!它嚴絲合縫地嵌在王珊珊的胸腔里,代替了心臟的位置。透過裝置外殼某些半透明的強化玻璃觀察窗,可以看到無數細如發絲的銀色傳導束和微小的精密齒輪在瘋狂地咬合、轉動,發出低沉而持續、如同巨大座鐘內部運作般的“咔噠咔噠”聲。

然而,最讓江豐頭皮炸裂的,并非這超越時代的機械心臟本身。

就在那些瘋狂咬合的齒輪縫隙間,赫然卡著一小塊幾乎難以辨認的、深褐色的碎屑。那碎屑的形狀,那熟悉的油酥質地……是鳳梨酥!李婧生前唯一嗜好的甜點!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這塊卡在“心臟”齒輪間的鳳梨酥碎屑表面,一層薄薄的白綠色霉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滋生、蔓延。那些霉斑并非無序生長,它們詭異地凝聚、勾勒,竟然拼湊出一張清晰的人臉輪廓——正是李婧那張江豐在無數檔案照片中見過的、溫和卻帶著堅定神采的臉!

照片的背景迅速虛化、聚焦……定格在熟悉的場景——醫學院解剖樓的階梯前!那是十年前他們畢業照拍攝的地方!

江豐的視線死死釘在那張由霉斑構成的“照片”上,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就在照片背景的角落,一雙洗得發白的帆布鞋,鞋尖沾著一點新鮮的泥土,正踩在解剖樓階梯最底層的花崗巖邊緣。那帆布鞋……江豐的呼吸猛地一窒,目光如刀般刺向王珊珊的腳!

此刻,王珊珊腳上正穿著一雙一模一樣的、洗得發白的帆布鞋!鞋尖,也沾著一點同樣的、深褐色的泥土!這泥土的氣味,帶著校園后山特有的松針和腐葉的氣息,瞬間沖入江豐的鼻腔。

時間仿佛凝固了。王珊珊的帆布鞋,十年前踩在畢業照拍攝地點的帆布鞋……兩個畫面在江豐腦中轟然重疊!

“轟——!”

一聲沉悶的爆響,如同壓抑了千年的驚雷在地下炸開。

那只飽受菌絲蹂躪的泡面碗,終于承受不住內部瘋狂膨脹的壓力和侵蝕,猛地炸裂開來!滾燙的、渾濁的面湯混合著塑料碎片和瘋狂舞動的藍綠色菌絲,如同憤怒的火山熔巖,向天花板猛烈噴射!

灼熱的水汽和濃烈的霉腐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形成一片白茫茫的、令人窒息的高溫霧障。在這片混亂的蒸汽幕布中,那些原本只是沿著桌面爬行的菌絲,如同被注入了魔鬼的活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膨脹、扭曲、糾纏!它們瘋狂地向上生長、纏繞、編織,眨眼間便形成了數條粗壯如蟒蛇般的藍綠色藤蔓!這些藤蔓帶著滑膩冰冷的觸感,表面覆蓋著不斷分泌的、散發惡臭的粘液,靈活得如同擁有自己的意志。

其中一條最為粗壯的藤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猛地從湯霧中探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精準無比地纏住了王珊珊的左腳踝!

“啊——!”

王珊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整個人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向上提起!失重感瞬間攫住了她,天旋地轉。她的身體被高高吊起,雙腳離地,像一件被隨意懸掛的物品,在彌漫著惡臭蒸汽的半空中無助地晃蕩。滾燙的面湯濺在她裸露的皮膚上,留下點點紅痕。

“珊珊!”江豐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想要撲上去。但更多的菌絲藤蔓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從炸裂的碗口殘骸中、從桌面的油污里、甚至從天花板的蒸汽凝結處瘋狂涌出,織成一張粘稠滑膩的藍綠色巨網,鋪天蓋地地向他罩來,瞬間纏住了他的手臂和雙腿。那粘液冰冷刺骨,帶著強烈的腐蝕性,隔著衣物灼燒著他的皮膚,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力,仿佛要將他的力氣和意識一同抽走。他奮力掙扎,卻如同陷入流沙,越是用力,那些藤蔓纏繞得越緊,將他死死地釘在原地。

就在王珊珊被倒吊著,身體因痛苦和恐懼而劇烈抽搐,即將被更多的藤蔓淹沒時,她后頸處,一道平時被長發遮掩的條形碼紋身,驟然爆發出刺眼欲盲的強光!

那光柱并非簡單的光束,它如同實質的投影儀光錐,穿透彌漫的蒸汽和飛舞的菌絲碎片,在面館油膩的墻壁上清晰地投射出一個全息影像!

一個穿著潔白、一塵不染的醫師白大褂的身影緩緩顯現。長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沉靜的眼眸。正是李婧!她的形象如此清晰,如此真實,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光中走出。然而,她的表情卻凝固著一種非人的專注,一種近乎冰冷的、解剖刀般的漠然。

影像中的李婧正站在一個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解剖臺前。她沒有看鏡頭,沒有看任何地方,只是低著頭,右手握著一柄細長鋒利的手術刀。刀尖穩穩地抵在解剖臺光潔的金屬臺面上,穩定、勻速地移動著,發出細微卻令人心膽俱寒的“吱嘎”聲。她不是在解剖尸體,她是在金屬臺面上刻字!

江豐的視線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盯著那手術刀尖劃過的軌跡。那筆畫的走向,那撇捺轉折間的頓挫力道……與剛才在泡面碗底看到的“李婧”二字,不,與十年前畢業照背面那行娟秀贈言的筆跡,完美地重合在一起!一模一樣!

更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倒流的是,隨著刀尖的移動,解剖臺金屬表面被刻劃出的細微紋理,在強光投影下被無限放大。那些金屬被刻刀犁出的細微溝壑、崩裂的金屬屑形成的獨特紋路……竟與那只廉價泡面碗底的聚苯乙烯塑料紋理,呈現出詭異的、分毫不差的一致性!

仿佛那只泡面碗,就是這冰冷解剖臺的一個微小碎片!一個被刻意剝離、精心偽裝過的碎片!

“姐——!!!”

王珊珊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了混亂的蒸汽和菌絲纏繞的粘膩聲響。那聲音里飽含著十年的思念、此刻被倒吊的驚懼、以及面對這詭異影像時無法言說的巨大恐慌和委屈。這聲呼喚,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爆了纏繞她的藤蔓。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原本猙獰、充滿攻擊性的藍綠色菌絲藤蔓,在接觸到王珊珊尖叫時身體劇烈震顫所散發出的某種無形波動后,如同被瞬間注入了另一種溫和的生命力。藤蔓表面瘋狂分泌的粘液停止了,滑膩冰冷的觸感迅速褪去。粗壯的藤蔓主干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一個個飽滿的苞蕾!

苞蕾迅速膨脹、裂開。

潔白無瑕的茉莉花苞從中探出,在彌漫的惡臭蒸汽中,以超乎自然的速度舒展花瓣,綻放出純凈的、帶著清冽香氣的花朵!一朵、兩朵、十朵……頃刻間,纏住王珊珊腳踝和身體的粗壯藤蔓,竟變成了一條綴滿潔白茉莉的花藤!

馥郁的茉莉花香,帶著一種奇異的、凈化般的力量,竟奇跡般地驅散了部分濃烈的霉腐氣息。

潔白的花瓣脫離了花藤的束縛,如同被驚動的蝶群,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灑滿了油膩的桌面和地面。

就在江豐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唯美景象沖擊得心神恍惚之際,一朵完整的茉莉花恰好打著旋兒,輕盈地飄落在他的腳邊。

鬼使神差地,他猛地彎腰,不顧滿地油污和菌絲黏液,一把抓起了那朵花。

花瓣潔白柔軟,帶著真實的、沁人心脾的芬芳。他下意識地將花朵翻轉過來。

在花瓣柔嫩的背面,靠近花托的位置,一行極其微小、卻無比清晰的刻痕,如同工匠用最精細的刻刀雕琢上去一般——**李婧**。

江豐的心臟狂跳起來,指尖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撥開層層疊疊的花瓣,探向花蕊深處。

在那細密的、沾著淡黃色花粉的雄蕊簇擁下,一枚極其微小的、閃爍著黯淡金屬光澤的方形薄片,靜靜地嵌在花心中央。

江豐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太熟悉這種構型了!作為一名常年接觸證物和電子物證的刑警,他一眼就認出——這是一枚古老的芯片!他強忍著指尖的顫抖,借助菌絲藤蔓上殘留的微弱藍綠熒光,艱難地辨認著芯片表面蝕刻的、幾乎被歲月磨平的出廠編碼。

**2003-07-KY**

2003年7月……這個年份像一道閃電劈進江豐的腦海。

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透飄散的花瓣和混亂的蒸汽,死死鎖住半空中被花藤纏繞、如同獻祭品般的王珊珊。二十歲!王珊珊今年正好二十歲!她的出生年份……就是2003年!

就在芯片年份被確認的瞬間,墻上的全息投影陡然發生了變化!

影像中的李婧似乎完成了刻字。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了頭。那張原本沉靜專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兩潭死水。她握著手術刀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刀尖指向投影之外——恰恰指向了被花藤懸吊的王珊珊!

與此同時,投影的背景迅速虛化、聚焦,切換到了醫學院解剖實驗室的內部景象。時間仿佛被撥回了十年前。年輕的李婧穿著實習生的白大褂,臉上還帶著些許青澀。她正站在一個空置的解剖臺前,手里拿著的不是手術刀,而是一柄小巧精細的刻針。她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在解剖臺冰冷的金屬邊緣,小心翼翼地刻著什么。

鏡頭詭異地拉近,聚焦在她刻下的第一個字上——一個剛剛完成最后一筆頓挫的“李”字!

“嗶——嗶嗶嗶——”

尖銳急促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響起,打破了花雨帶來的短暫詭異寧靜。聲音的來源并非面館本身,而是從墻壁深處、天花板夾層里傳來!面館墻壁上幾個原本不起眼的通風口格柵猛地自動彈開!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帶著強烈刺激性的冰冷白霧,如同高壓水槍般從通風口里猛烈地噴射出來!福爾馬林!高濃度的福爾馬林霧氣!

這刺鼻的氣味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江豐和王珊珊的鼻腔、咽喉、肺部,引發劇烈的嗆咳和灼燒般的疼痛。冰冷的白霧迅速彌漫,與尚未散盡的滾燙蒸汽、飄零的茉莉花瓣、以及瘋狂扭動的藍綠色菌絲藤蔓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致命、光怪陸離的噩夢空間。

墻上的全息投影在這濃郁的福爾馬林霧氣中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更加凝實、更加詭異!影像中的李婧不再是那個專注刻字的實習生,她穿著染血的白色手術服,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墻壁的光影中“走”了出來!她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的狀態,散發著幽幽的冷光,無視物理的阻礙,徑直穿過那些扭動的藤蔓和飄落的花瓣,飄然來到了江豐的面前!

一只同樣半透明、卻帶著驚人寒意的手,無視了江豐掙扎的動作,直接穿透了纏繞在他手臂上的菌絲藤蔓,冰冷刺骨地、牢牢地握住了他緊握著茉莉花芯片的右手手腕!

江豐渾身劇震,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順著被握住的手腕瞬間蔓延至全身,仿佛連血液都要被凍結。他試圖掙脫,但那幽靈般的手掌力量大得驚人,如同冰冷的鐵鉗。

李婧半透明的幻影微微側過頭,那雙空洞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地“注視”著江豐。她握著江豐的手,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牽引著他手中那枚沾著花粉和芯片的茉莉花,緩緩地、穩定地移向旁邊一條正在瘋狂分泌粘液的粗壯藤蔓。

那條藤蔓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分泌粘液的速度驟然加劇,粘液呈現出詭異的、如同濃湯般的渾濁黃色。

就在茉莉花即將觸碰到藤蔓粘液的瞬間,李婧那只虛幻的手松開了江豐,轉而握住了她腰間佩戴的、一把同樣半透明卻閃爍著寒光的手術刀!

刀光一閃!

沒有聲音,只有一道冰冷的軌跡。

鋒利的刀尖并非刺向實體,而是精準地點在那條分泌著渾濁粘液的藤蔓表面。刀尖劃過之處,粘稠的液體被無形的力量分開,光滑的藤蔓表面如同松軟的沙地,被清晰地刻劃出深深的痕跡。

隨著刀尖的移動,一行扭曲、斷續、卻足以辨認的刻痕在藤蔓上顯現出來:

**她是我最后的容器**

字跡深刻,邊緣翻卷著藤蔓的組織,滲出更多渾濁的、散發著濃烈泡面湯氣味的黃色粘液。

就在這行字刻完的最后一筆,粘液滴落的剎那,異變再生!

那些渾濁的、帶著食物腐敗氣息的黃色粘液,在滴落過程中并未散開,反而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中,如同一個個微小的、渾濁的水晶球。在這些粘液球的中心,光影飛速地扭曲、變幻,最終定格!

一張褪色的、邊緣卷曲的嬰兒照片清晰地懸浮在每一個粘液球中!

照片上的嬰兒裹在柔軟的白色襁褓里,閉著眼睛,睡得正酣。而在襁褓胸口的位置,一枚小小的、用白色金屬絲精心纏繞成的茉莉花形狀的胸針,正別在那里。胸針的花蕊中心,兩個極其微小的刻字,在粘液球的折射下清晰可見——**李婧**。

王珊珊!那是嬰兒時期的王珊珊!而別在她襁褓上的胸針……刻著李婧的名字!

“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如同玻璃被硬生生刮裂,猛地從上方傳來!

是王珊珊!

她被花藤纏繞著倒吊在半空,眼睜睜地看著下方發生的一切——那行刻在藤蔓上的冰冷字句,那懸浮在粘液球中的嬰兒照片,那枚刻著姐姐名字的茉莉胸針……所有的畫面如同最殘酷的利刃,瞬間刺穿了她最后的精神防線!

極致的痛苦、被欺騙的憤怒、對真相的恐懼、以及某種身體深處被喚醒的、無法抗拒的撕裂感,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淹沒!

“咔!咔嚓!嘎吱——!”

一連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的巨響從王珊珊的胸口猛然爆發!

那件早已被扯破的衣衫徹底碎裂!束縛著她胸口的、由無數茉莉花藤纏繞形成的“花環”,被她體內爆發出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掙斷!潔白的花瓣混合著斷裂的藤蔓碎屑,如同被狂風卷起的雪片,凄美又慘烈地四散紛飛!

冰冷的空氣毫無阻礙地涌入。

王珊珊胸口那個巨大的創口,那個嵌合著精密機械心臟的裝置,徹底暴露在福爾馬林霧氣彌漫的空氣中!

幽藍的冷光從機械心臟的觀察窗和縫隙中透射出來,照亮了周圍飛舞的花瓣和粘液滴。裝置內部,無數細密的傳導束如同瘋狂扭動的銀蛇,超負荷地閃爍著刺眼的電弧火花!核心處的微型齒輪組發出瀕臨崩潰的、尖銳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就在這暴露的機械心臟核心區域,在那些瘋狂咬合、幾乎要崩裂的齒輪縫隙之間,一張被撕掉了一半的、泛黃起皺的老照片碎片,正隨著機械的震動而瘋狂顫抖!

照片上,是十年前畢業照上李婧那張清晰的臉龐。然而,就在江豐的注視下,在機械心臟幽藍冷光的映照下,照片上李婧的五官輪廓,正如同被強酸腐蝕般,開始變得模糊、溶解!與此同時,王珊珊此刻因痛苦和憤怒而扭曲的面容輪廓,卻詭異地、一點點地覆蓋、取代了照片上李婧的面容!

兩張臉,在同一個平面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合、切換、覆蓋!

“嗬…嗬…”王珊珊的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艱難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機械心臟瀕臨極限的嘶鳴。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江豐,眼神里翻涌著滔天的恨意、無盡的悲涼,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屬于另一個靈魂的冰冷。

“這身體…”她的聲音嘶啞破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碎裂的胸腔里硬擠出來的血沫,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了兩種聲調的詭異感,“本就是她的…培養皿啊!”

最后幾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江豐的心上。

“轟隆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又像是某種儀式終于完成,那由無數粗壯菌絲藤蔓交織纏繞形成的巨大藍綠色“繭房”,支撐它的所有藤蔓如同瞬間被抽干了生命力,發出一連串沉悶的斷裂聲,整個結構開始劇烈地搖晃、扭曲,然后轟然向內坍塌!

巨大的菌絲藤蔓如同失去了支撐的朽木,沉重地砸落下來,砸在油膩的地面、翻倒的桌椅、滾燙的湯水和飄零的花瓣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激起更多渾濁的粘液和惡臭的蒸汽。整個面館瞬間被一片狼藉的廢墟和濃稠的藍綠色粘液淹沒。

江豐被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掀翻在地,冰冷滑膩的粘液瞬間浸透了他的衣物,刺鼻的霉腐味和福爾馬林氣味嗆得他幾乎窒息。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手臂在粘稠的“沼澤”中徒勞地劃動。

慌亂中,他的手在粘液和菌絲碎片里胡亂摸索,指尖猛地觸碰到一塊堅硬、邊緣銳利的物體。

是碗!那只泡面碗的殘片!

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顧邊緣割手的疼痛,猛地將其從粘液中撈起。

碗底的塑料碎片上,還殘留著被菌絲啃噬的痕跡。他下意識地將碎片翻轉過來,看向內側。

就在那被腐蝕得凹凸不平的塑料內側壁面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布滿了無數道深深淺淺的刻痕!每一道刻痕都充滿了絕望的力度,如同垂死者用盡最后力氣在石壁上留下的印記。

所有的刻痕,都在重復著三個字: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江豐的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的目光順著那無數絕望的吶喊向下移動,最終聚焦在碎片最下方,那本該是落款簽名的地方。

那里被一團粘稠、半凝固的暗紅色污跡覆蓋著。那是血!新鮮的血污!

就在血污的中央,字跡正在發生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變化!

一個簽名,筆跡是李婧特有的、流暢而帶著一絲內斂鋒芒的連筆字,清晰可辨。然而,這個簽名仿佛正被一只無形的橡皮擦用力抹去。李婧的字跡在血污中扭曲、淡化、消融……與此同時,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帶著稚嫩和顫抖筆觸的字跡,正頑強地、一筆一劃地從那消融的痕跡中“生長”出來,覆蓋其上,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是王珊珊的筆跡!

兩種筆跡,兩個名字,在同一個血污的平面上,進行著無聲卻慘烈到極致的覆蓋與掙扎!仿佛兩個靈魂正被強行擠壓在這方寸之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爭奪著“存在”的證明權。

江豐的指尖死死摳進塑料殘片的邊緣,冰冷的觸感也無法壓下他渾身血液逆流的戰栗。他抬起頭,目光穿透彌漫的、混雜著福爾馬林、霉味、血腥和茉莉花香的詭異霧氣,死死盯住前方那片坍塌菌絲巨繭的廢墟中心。

濃稠的藍綠色粘液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退開一些,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王珊珊半跪在一片狼藉之中,斷裂的花藤和菌絲如同破敗的裹尸布纏繞著她。她胸口那個巨大的創口依舊敞開著,幽藍的機械心臟光芒透過粘液,忽明忽滅地閃爍著,每一次光芒的明滅,都伴隨著內部齒輪更加刺耳的、如同瀕死哀鳴般的摩擦聲。那半張融合了姐妹兩人面容的畢業照碎片,卡在齒輪間,在冷光下呈現出一種非人的恐怖感。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

臉上的淚痕早已被粘液和血污覆蓋,但那雙眼睛,卻讓江豐瞬間如墜冰窟。

那不再是王珊珊的眼睛。那里面屬于王珊珊的驚惶、痛苦、憤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種更深沉、更古老、更冰冷的物質所取代。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一種屬于李婧的、在解剖臺前注視生命流逝時的平靜。

她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扯,拉出一個僵硬而詭異的弧度。那絕不是笑,更像是一具被絲線強行提拉起嘴角的木偶。

一個聲音響起。嘶啞,低沉,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雜音,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生銹的齒輪縫隙里硬生生擠出來的。這聲音,既不屬于二十歲的王珊珊,也不完全屬于記憶中溫和的李婧。它是兩種音色扭曲融合后的產物,冰冷地回蕩在充滿惡臭的廢墟里:

“江警官……”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適應這具破損的“容器”,又似乎在品嘗著這個名字帶來的某種冰冷的快意,“歡迎……見證……新生。”

那“新生”二字落下,如同無形的重錘敲在江豐緊繃的神經上。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那塊刻滿“救救我”的碗底殘片,冰冷的塑料邊緣深深硌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卻無法驅散那徹骨的寒意。

半跪在粘液廢墟中的“王珊珊”——或者說,是李婧正在其中蘇醒的“容器”——緩緩地、極其不協調地抬起了那只屬于王珊珊的手。動作僵硬,帶著金屬關節般的滯澀感。那只粘滿藍綠色菌絲和血污的手,目標明確地伸向自己胸口那敞開的、閃爍著幽藍冷光的機械心臟創口。

指尖,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精準,直接探入了那些瘋狂咬合、火花四濺的精密齒輪之間!

“嘎吱——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電流短路聲瞬間爆響,蓋過了機械心臟本身的哀鳴。幽藍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眼,如同回光返照的鬼火,將周圍飛舞的粘液滴和菌絲碎片映照得一片森然。那卡在齒輪間、融合了姐妹面容的畢業照碎片,在這劇烈的能量擾動下,李婧的那半張臉如同接觸不良的投影,開始瘋狂地閃爍、扭曲,五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隨時會崩解消散。

“不……!”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嘶鳴,從“王珊珊”喉嚨深處擠出。這聲音極其短促,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像是被強行扼斷的嗚咽。那是王珊珊!是她殘存意識在身體被占據時的最后悲鳴!

但這反抗微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那只探入心臟的手,沒有絲毫停頓。手指無視齒輪的切割和電火花的灼燒,帶著一種殘酷的決絕,精準地捏住了那張瘋狂閃爍的畢業照碎片!

“嗤啦!”

碎片被硬生生從咬合的齒輪間扯了出來!邊緣撕裂,照片上王珊珊的半張臉被扯掉了一小塊。

就在碎片被扯離機械心臟的瞬間,整個裝置內部的光芒猛地一暗,齒輪的轉動聲也隨之一滯,仿佛被抽掉了核心動力。那只捏著照片碎片的手,卻在幽暗的光芒中,穩定地、不容置疑地抬了起來,將碎片緩緩舉到眼前。

“王珊珊”的目光(或者說,此刻主導著這具軀殼的李婧的目光)冰冷地掃過照片上自己那閃爍不定、瀕臨消散的半張臉,又掃過王珊珊那被撕裂了邊緣的半張臉。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留戀,只有一種審視工具般的漠然。

然后,那只手猛地一攥!

“噗!”

脆弱的紙片在巨大的力量下瞬間化為齏粉!細碎的紙屑混合著粘液和血污,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與此同時,王珊珊身體猛地一挺!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一聲短促到極致的、如同生命被掐斷的“呃”聲從她口中迸出,隨即她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軟軟地向后倒去,“噗通”一聲重重砸進粘稠的菌絲粘液里,濺起一片污濁。

胸口的機械心臟,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一個冰冷的、黑洞洞的創口,暴露在彌漫的福爾馬林霧氣中。

“容器……初始化完成……”那個混合著金屬摩擦音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似乎“流暢”了一絲,卻更加冰冷,更加非人。它不再是從王珊珊的喉嚨發出,更像是直接回蕩在彌漫著死亡氣息的空氣里。

江豐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了極限,手中的碗底碎片幾乎要被他捏碎。他看著那具倒在粘液里、胸口敞開的軀體,一股巨大的悲憤和冰冷的殺意如同巖漿在血管里奔涌。

“李婧!”江豐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淬著冰,“你對她做了什么?!”

廢墟中心,那具軀體沒有立刻回應。粘液緩緩流淌,覆蓋上她蒼白的臉頰。幾秒鐘死寂般的沉默后,那只剛剛捏碎了照片的手,極其緩慢地從粘液中抬了起來。

手臂的動作依舊帶著初生的僵硬感,但指向卻無比明確——沾滿粘液的手指,越過滿地狼藉,直直地指向了江豐。

更準確地說,是指向了他手中那塊刻滿了“救救我”的碗底殘片。

那個混合著金屬摩擦音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來:

“江警官……你手里拿著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嘲弄的意味,“……不就是答案么?”

“那些……呼救……”聲音變得斷續,仿佛信號不良,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肯定,“……從來……就不是……給活人聽的……”

江豐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真的凍結成了冰。

菇涼娟娟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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