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
油污中那兩行泣血的字跡，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江豐的視網膜上。他抱著昏迷的王珊珊，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襯衫，黏膩地貼在背上。辦公室的燈光慘白刺眼，照著一片狼藉的菌絲粘液、斷裂的花藤、和那支暴露了微型信號發射器的、滾燙的鋼筆?？諝饫飶浡栺R林、霉味、血腥、泡面湯、茉莉香混合成的詭異氣息，令人窒息。
時間仿佛凝固了，又仿佛在無聲的恐慌中加速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小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沉入最深的墨藍。凌晨三點。整棟大樓死寂無聲，只有服務器機柜深處傳來的、永不疲倦的低沉嗡鳴。
江豐將王珊珊安置在角落一張相對干凈的椅子上，她的頭無力地歪向一邊，后頸那道縫合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他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動作有些僵硬。疲憊如同沉重的鉛塊壓著他的四肢，但大腦卻在恐懼和謎團的刺激下異?？簥^，像一臺過載的機器，發出危險的轟鳴。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王珊珊的工位。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放在顯示器旁，表面浮著一層厚厚的、凝固的白色泡沫。那泡沫的圖案……雜亂無章，卻又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江豐的視線猛地轉向自己桌角。
那里放著一只廉價的白色馬克杯。是李婧的。杯壁上印著一個褪色的卡通貓圖案，杯沿有一道細小的豁口。杯子里還剩著一點冷掉的茶湯，幾片干癟的茉莉花瓣沉在杯底。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過去，拿起那只杯子。
指尖懸在冰冷的杯沿，遲遲沒有落下。他的目光死死鎖在杯底。
幾片茉莉花瓣漂浮在渾濁的茶湯上。它們并沒有散開，而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在杯底排列組合成一個清晰的、環狀的紋路——一圈套著一圈，如同古老樹木被鋸斷后顯露的年輪。
這紋路……
江豐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幾乎是踉蹌著撲到王珊珊的工位旁，拿起那杯冷咖啡。
白色的浮沫，在咖啡表面形成的圖案——赫然與李婧馬克杯底那由茉莉花瓣組成的“年輪”紋路，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
這不可能！這是隨機的泡沫和花瓣！怎么可能形成完全一致的復雜圖案？！
江豐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幾乎是跑回自己的桌子，一把抓起那支紫外線筆，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他先是將冰冷的藍光照射在李婧馬克杯的杯沿上——那里殘留著幾個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唇印。
幽藍的光芒下，杯沿上那些原本肉眼難辨的唇印痕跡，如同被喚醒的熒光生物，驟然亮起！呈現出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紋理——那是唇紋！如同獨一無二的指紋，在藍光下形成獨特的、波浪狀的DNA波紋圖形！
江豐屏住呼吸，將紫外線光束猛地移向王珊珊那杯冷咖啡的杯沿！
藍光掃過。
同樣的！完全相同的DNA波紋圖形，在杯沿的污漬上幽幽亮起！與李婧杯沿的唇紋波紋，如同復制粘貼般重合！
冷汗瞬間浸透了江豐的鬢角。這不僅僅是用過同一個杯子的問題！這DNA波紋……是生物特征的唯一標識！王珊珊和李婧的唇紋……怎么可能完全一致？！
“學長的咖啡……涼了?！?/p>
一個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不易察覺的冰冷，毫無征兆地從江豐背后響起。
江豐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他如同被電流擊中，猛地轉身！
王珊珊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后不遠處。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不再是昏迷前的脆弱茫然，而是透著一股深不見底的、如同古井般的沉寂。她手中，穩穩地端著第三只杯子。
那杯子樣式古樸厚重，一看就是定制款。金屬杯壁泛著冷硬的銀灰色光澤。杯壁上，清晰地鐫刻著一行字：
**“2013屆醫學系留念”**
李婧的畢業紀念杯！
江豐的呼吸瞬間停滯，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認得這只杯子！三年前，在李婧的追悼會上，它被放在遺像旁邊！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在王珊珊手里？！
“啪嗒！”
他手中的紫外線筆失手滑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滾了兩圈，藍光兀自亮著，在地上投射出一小片幽藍的區域。
“為什么……”江豐的聲音干澀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砂紙在摩擦，“……為什么這只杯子，會在你這里？”他的目光死死鎖住王珊珊，試圖從她沉寂的眼眸中找到一絲破綻。
王珊珊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那笑容冰冷，沒有絲毫溫度。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腕間，還殘留著之前撕裂桌面時沾染的泡面油漬。在辦公室慘白的燈光下，那層油膜正反射著旁邊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閃爍不定，如同某種活物的鱗片。
然后，就在江豐的注視下，王珊珊那雙沉寂的眼睛，瞳孔毫無征兆地、瞬間縮成了兩道冰冷的、豎直的細縫！
如同黑暗中窺伺的貓瞳！
“因為……”她的聲音也變了，變得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非人的金屬摩擦感，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江豐緊繃的神經上，“……現在輪到我了啊……”
話音未落，她端著那只沉重畢業紀念杯的手，猛地一傾！
杯子里深褐色的、冒著微弱熱氣的茶湯，如同決堤的洪水，嘩啦一聲，全部潑灑在王珊珊面前辦公桌的機械鍵盤上！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強酸腐蝕塑料的聲音瞬間爆發！
就在滾燙的茶湯接觸到鍵盤塑料鍵帽的剎那，無數細密的、藍綠色的菌絲，如同被驚醒的毒蛇，從每一個鍵帽之間的細小縫隙里瘋狂地鉆涌而出！它們貪婪地纏繞上鍵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啃噬著塑料！鍵帽表面迅速發黑、軟化、變形、溶解！
那熟悉的、濃烈的霉腐氣息，混合著檔案室灰塵和福爾馬林的味道，再次彌漫開來！與吞噬泡面碗的菌絲，同出一源！
“嗡——！”
掉在地上的紫外線筆，其筆頭突然自行轉動，調整方向！那束銳利的藍光，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吸引，瞬間掃過了并排放在桌上的三只杯子的杯沿——李婧的卡通貓馬克杯、王珊珊的咖啡杯、以及那只潑空了的畢業紀念杯！
三只杯沿上殘留的唇印，在藍光照射下，DNA波紋圖形再次清晰地亮起！然而這一次，異變陡生！
那三道原本各自獨立、完美一致的DNA波紋，在藍光的持續照射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開始劇烈地扭曲、變形！波紋的線條瘋狂地抖動、拉長、斷裂、重組！短短幾秒鐘，原本清晰的生物特征圖譜，竟然扭曲成了三個完全相同的、由點和劃組成的符號序列！
江豐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出來了！那是摩斯電碼！
**·--······--·--**
**PHP**
“PHP”！
又是這個代碼！與之前在泡面碗底刻痕被菌絲吞噬后顯現的摩斯電碼一模一樣！
“滋啦——?。 ?/p>
仿佛這三聲摩斯電碼是喚醒惡魔的咒語，那些正在吞噬鍵盤的藍綠色菌絲，瞬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興奮劑！它們以百倍的速度瘋狂膨脹、增殖、蔓延！
粗壯的菌絲藤蔓不再是簡單地啃噬鍵盤，而是如同有生命的電纜，順著鍵盤的連接線，閃電般竄向桌下的網線接口！
“噗嗤！”
菌絲輕易地刺穿了網線膠皮，鉆入其中！沿著網線內部的銅芯，如同病毒般順著網絡通道，向著辦公室深處、那排發出低沉嗡鳴的服務器機柜，瘋狂涌去！
“嘀嘀嘀——！警報！警報！非法訪問！核心數據區異常！”
刺耳的電子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樓層！服務器機柜上，代表警告的紅燈瘋狂閃爍！
主控屏猛地亮起！屏幕上不再是復雜的代碼流，而是被強行切換成一個極其簡潔的界面：
一個閃爍著紅光的工號標識，如同滴血的烙印，占據了整個屏幕中央——
**Z-07**
江豐如遭雷擊！這個工號……他太熟悉了！這是三年前，李婧在醫學院附屬研究所的保密項目工號！一個據說在她“意外”身亡前就已經被注銷的工號！
“是你！”江豐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如同被激怒的野獸，一步跨到王珊珊面前！他再也無法克制，右手如同鐵鉗般，狠狠地攥住了王珊珊的衣領！
“你篡改了員工檔案！你一直在偽裝！你到底是誰？！李婧？還是王珊珊？！”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變形。
“嗤啦——！”
本就破爛的襯衫領口被他粗暴地扯開更大的口子！
鎖骨下方，那個巨大的、敞開的機械心臟創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警報閃爍的紅光和服務器屏幕的冷光之下！
幽暗的金屬結構內部，無數細密的傳導束如同垂死的銀蛇，微弱地閃爍著。核心的齒輪組似乎因為剛才的劇烈刺激，轉動得更加艱難，發出瀕臨解體的嘎吱聲。
就在那瘋狂咬合、火花四濺的齒輪縫隙之間，卡著一片東西。
不是之前的鳳梨酥碎屑，也不是橋體碎渣。
是一片……潔白的茉莉花瓣。
花瓣的邊緣已經卷曲發黑，顯然在高溫高濕的環境里存在了許久。就在那片花瓣的背面，一行極其微小、卻清晰無比的暗紅色字跡，如同用最細的針蘸著血刻寫上去的——
**2013.7.15**
李婧的死亡日期！又是這個日期！像一道無法擺脫的詛咒！
一股無法抗拒的沖動攫住了江豐。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顫抖著伸出了左手食指，不顧那機械心臟內部閃爍的危險電火花，不顧那齒輪的鋒利邊緣，徑直探向那片卡在生死邊緣的茉莉花瓣！
他的指尖，帶著一絲冰涼和恐懼的汗意，輕輕觸碰到了花瓣的邊緣……
就在指尖與花瓣接觸的剎那——
“轟——?。。 ?/p>
整層樓所有的飲水機，如同被同時按下了自毀開關的炸彈，猛地發出一連串沉悶的爆響！飲水機頂部的蓋子被巨大的壓力掀飛！滾燙的、散發著濃烈茉莉花香的茶湯，如同高壓水炮般，從數十個飲水機的出水口狂暴地噴射而出！
滾燙的水柱瞬間充斥了整個辦公空間！灼熱的水汽混合著濃郁的茉莉花香，形成一片白茫茫、能見度幾乎為零的致命霧障！滾燙的水滴如同密集的彈雨，無差別地潑灑在墻壁、桌椅、電腦屏幕、服務器機柜……以及猝不及防的江豐和王珊珊身上！
“呃啊！”江豐被滾燙的水花濺到手臂和脖頸，皮膚瞬間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抓著王珊珊衣領的手，踉蹌后退，試圖躲避這無妄之災。
灼熱的水汽白霧中，傳來王珊珊低低的、帶著一絲嘲弄和詭異愉悅的輕笑。
“嗬嗬嗬……”
笑聲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水流的轟鳴和警報的嘶鳴，鉆入江豐的耳膜，冰冷刺骨。
“學長……”王珊珊的聲音在蒸汽中響起，不再是之前的低沉沙啞，反而帶上了一種奇異的、混合著少女清亮和金屬質感的穿透力，“……你還沒發現嗎？”
白霧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緩緩向兩側分開一些。
王珊珊的身影在彌漫的蒸汽中顯現。她胸前的襯衫被徹底撕開，那個敞開的機械心臟創口，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灼熱的空氣中。滾燙的茉莉茶水沖刷過冰冷的金屬結構，發出滋滋的聲響，騰起更多的水汽。
她沾著粘液和茶水的手指，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儀式感，指向自己胸口的創口深處。
江豐強忍著皮膚被灼傷的痛楚和心中的驚濤駭浪，順著她的手指，透過彌漫的水汽和閃爍的電火花，看向機械心臟的核心區域。
在那里，在復雜的齒輪和能量傳導束環繞的中心，并非什么生物組織或能量核心。
那是一個……極其微小的、由半透明晶體材料構成的……微型艙室！
艙室只有拇指大小，懸浮在幽藍的能量場中，緩緩旋轉。
而就在那個微型水晶艙室里，靜靜地懸浮著一個東西——一個被完美微縮復刻的、與李婧那只畢業紀念杯一模一樣的、銀灰色的金屬馬克杯模型！
更讓江豐魂飛魄散的是，在那個微縮馬克杯光潔的杯壁上，清晰地蝕刻著兩個冰冷的漢字——
**江豐**
是他的名字！
“你……”江豐如遭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將他淹沒。
“你才是……”王珊珊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和殘忍，如同最終宣判，“……最后一個容器?。 ?/p>
“噼啪——?。?！”
她的話音如同引爆的指令！機械心臟內部積蓄的能量瞬間失控！一道刺眼的藍色電弧如同狂暴的雷蛇，猛地從裝置核心迸發出來，狠狠抽打在旁邊一個服務器機柜上！
“滋啦啦——！”
被電弧擊中的機柜外殼瞬間焦黑！緊接著，如同瘟疫蔓延，那些早已順著網線涌入服務器內部的藍綠色菌絲，得到了這狂暴能量的滋養，瞬間暴長！
無數粗壯的、閃爍著藍綠熒光的菌絲藤蔓，如同獲得了生命的電纜怪獸，猛地撕裂服務器機柜的外殼，從每一個散熱孔、每一個接口縫隙中瘋狂鉆出！它們帶著粘稠的、散發著霉腐氣息的分泌物，如同巨蟒般纏繞上機柜，然后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它們爬上墻壁，纏上天花板的燈管和通風管道，更如同潮水般涌向辦公室內所有還亮著的電腦顯示器！
“噼啪！滋滋滋！”
顯示器屏幕在菌絲的纏繞和分泌物侵蝕下，發出短路和爆裂的聲響，畫面劇烈地扭曲、閃爍！
然而，就在屏幕即將徹底黑屏的前一秒，所有的顯示器，無論大小，無論位置，無論是否被菌絲完全覆蓋，畫面都詭異地同步了！
同一個畫面，瞬間占據了整個樓層所有的屏幕！
瓢潑大雨！濕滑的橋面！失控的車輛！2013年7月15日！那座斷橋！
畫面是車內的視角，劇烈地顛簸晃動。擋風玻璃外，斷裂的銹蝕護欄如同死神的巨口，在雨幕中飛速放大！
就在車輛沖破護欄、車頭向下墜落的千鈞一發之際！畫面猛地聚焦在駕駛座上！
李婧！她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她猛地撲向副駕駛，用身體死死壓住了穿著初中校服的、驚恐萬分的王珊珊！
然后，畫面被一種超乎想象的力量強行拉近、放大！鏡頭穿透了李婧被撕裂的衣衫，穿透了飛濺的雨水和血沫，直抵她爆裂開的胸口！
在那由精密機械和幽藍能量核心組成的創口深處，在無數瘋狂運轉的齒輪和閃爍的導線之間……
一個物體，清晰地、牢牢地嵌在血肉與機械的接合處！
那正是王珊珊此刻手中端著的、刻著“2013屆醫學系留念”的銀灰色馬克杯！它像一個心臟起搏器，又像一個邪惡的圖騰，被強行植入了李婧的身體內部！杯壁上甚至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砰——?。?！”
辦公室深處，茶水間入口處，那面巨大的、鑲嵌在墻上的全身鏡，毫無征兆地轟然爆裂！
無數鋒利的玻璃碎片如同霰彈般向四周激射！
就在這玻璃碎片構成的致命風暴中心，一個身影，緩緩地從破碎的鏡框中“走”了出來。
潔白的醫師服一塵不染，長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面容沉靜，眼神卻空洞得如同深淵。是李婧的幻影！她比任何一次投影都更加凝實，帶著一種實質性的冰冷壓迫感。
她的右手，握著一柄細長、閃爍著幽冷寒光的手術刀。刀尖，正緩緩滴落著一種深褐色的、散發著濃郁茉莉茶香的粘稠液體——如同凝固的茶漬！
李婧的幻影無視了滿地狼藉和飛舞的菌絲藤蔓，無視了閃爍的警報紅光和屏幕上重復播放的墜橋慘劇，她的目光穿透彌漫的水汽和破碎的空間，精準地、冰冷地鎖定了僵立原地的江豐。
一個聲音響起，平靜無波，卻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審判：
“該醒醒了，Z-07。”
話音落下的瞬間，李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她已經出現在江豐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江豐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空洞瞳孔深處，那如同萬花筒般旋轉、變幻的冰冷數據流！他想要后退，想要躲避，但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枷鎖禁錮，動彈不得！
李婧握著手術刀的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精準和決絕，如同切開標本般，穩穩地、緩緩地，刺向江豐的眉心！
刀尖冰冷刺骨，還未觸及皮膚，那股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已經讓江豐的意識一片空白！
就在那致命的刀尖即將刺入眉心的前萬分之一秒——
江豐的視線，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猛地偏轉，越過李婧虛幻的肩膀，死死釘在王珊珊敞開的胸口！
在那微型水晶艙室內，懸浮的、刻著他名字的微縮馬克杯，正在幽藍的能量場中高速旋轉！
杯底，在旋轉中清晰地顯露出來！
那里沒有卡通圖案，沒有紀念文字。
只有一行極其微小、卻如同命運最終裁決般冰冷清晰的蝕刻銘文：
**“記憶載體07號，啟動于2003年7月15日”**
2003年7月15日……
王珊珊出生的那天！
轟——?。?！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碎片、所有的痛苦與掙扎，在這一刻，在冰冷的刀尖和更冰冷的銘文面前，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江豐的腦海中轟然炸開！意識被無邊的白光和冰冷的真相徹底吞噬……
手術刀的刀尖，無聲無息地，沒入了他的眉心。沒有疼痛，只有一片冰冷的虛無，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