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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的同居女友是我的學姐

第29章茉莉手鏈里的莫比烏斯環

地鐵隧道深處涌來的風,裹挾著鐵銹腥氣與冰冷數據流的澀味,粗暴地灌滿了站臺。江豐的機械左眼猛地一陣刺痛,視野里密集閃爍的雪花點,隨后是令人心悸的黑暗。他下意識地抬手按壓太陽穴,指尖能清晰感覺到皮下植入的錨點維護終端在顱骨內發出低沉的、不祥的嗡鳴。

“又來了……”他低語,聲音淹沒在隧道深處傳來的、幽靈般的回響里。左眼的虹膜調節環發出細微卻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頑固地卡死在一個冰冷的數字刻度上——2033/07/15。無論他如何集中意念驅動,那枚精密的機械環紋絲不動,將這個日期如同烙印般死死釘在他的視覺中心。

視野的其余部分在黑暗中艱難地恢復著像素點。就在這混沌的視界邊緣,一抹異樣的亮色刺破了昏沉。一個穿著米白色風衣的身影,正俯下身。她拾起了他掉落在地的鋼筆。動作流暢,帶著一種近乎優雅的目的性。那抹亮光來自她的手腕——一條由細小茉莉花苞編織成的手鏈,此刻正散發著幽幽的、近乎非自然的熒光,在站臺昏暗的光線下,像一小簇冰冷的鬼火。

“江豐學長?”聲音響起,清冽如碎冰,穿透了隧道風的嗚咽,精準地擊中了他。那語調里糅雜著一種奇異的熟稔和一種更深的、難以名狀的隔閡。

成年后的王珊珊直起身,指尖輕輕拂過鋼筆冰涼的金屬筆夾。就在她的指尖接觸表面的剎那,那看似堅固的金屬筆夾竟無聲地熔解、流動起來,如同遇熱的蠟油,迅速褪去偽裝,顯露出內里包裹的微型結構——一個懸浮在透明凝膠狀物質中的微型胚胎培育艙模型。艙內,一個蜷縮的胚胎清晰可見。更令人窒息的是,那胚胎的后頸上,烙印著一個條形碼。

江豐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個條形碼的樣式、編碼規律……和他自己后頸皮膚下、被特意強化過的皮下追蹤芯片上的編碼,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只是胚胎后頸的條形碼前綴清晰標注著:Z-07。

“Z-07的子代培養得不錯啊。”王珊珊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骨髓發寒的贊許。她的視線從培育艙模型移開,落在江豐的臉上,那雙眼睛在茉莉手鏈幽光的映襯下,深不見底。

嗡——!

江豐的脊椎深處猛地炸開一串細密的藍色電火花!劇烈的神經痛楚讓他身體瞬間繃緊,幾乎站立不穩。皮下植入的錨點維護終端被強行激活,不受控制地啟動。一道淡藍色的全息日志光束猛地從他胸口投射而出,懸浮在兩人之間狹窄的空氣里。冰冷的文字在光幕上滾動:

>**管理員休眠第3650天**

>**系統狀態:低功率運行**

>**錨點穩定性:臨界閾值**

>**警告:維護請求未響應…**

王珊珊的目光掃過那行“管理員休眠第3650天”,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她抬起手腕,那條散發著茉莉熒光的手鏈,自然地、仿佛不經意地擦過那片懸浮的全息投影。

滋啦——!

全息投影劇烈地閃爍、扭曲!手鏈上的一朵茉莉花苞突然無聲地綻放!花蕊中心,不再是柔和的熒光,而是射出一道極其凝聚、銳利如實質的星圖光束!那光束并非指向虛無,而是精準無比地、帶著某種宿命般的軌跡,直刺江豐的后頸——那個隱藏著物理接口的位置!

“這次換我來檢修錨點。”王珊珊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如同宣讀一份既定程序。她的左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小巧、鋒利的手術刀,刀鋒在站臺慘白的光線下反射著寒光。刀柄的末端,鑲嵌著一朵與手鏈上別無二致的微型金屬茉莉花。

冰冷的刀尖,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輕輕挑開了江豐后頸的衣領,準確地抵在了那個微小的、金屬質感的USB接口邊緣。

對接完成的剎那,并非電流的刺痛,而是整個空間的瘋狂異變!

腳下的水泥地磚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間失去了堅硬的質感,變得如同腐爛的菌毯!無數灰白色的、帶著潮濕粘液的菌絲從磚縫間瘋狂涌出,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纏繞住站臺的立柱、長椅,甚至攀上了昏暗的頂燈!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氣味在空氣中爆炸開來——廉價泡面湯的油膩咸香,混雜著某種深水淤泥的腥腐氣息!更令人驚駭的是,在那些瘋狂蠕動的菌絲之間,在翻涌著渾濁泡沫的黏液里,赫然沉浮著扭曲、銹蝕的金屬殘骸——斷裂的橋墩、扭曲的鋼筋……分明是2013年那場斷橋災難的碎片!

“呃!”江豐被這突如其來的空間崩塌和刺鼻氣味沖擊得踉蹌后退,腳下黏滑的菌絲幾乎讓他摔倒。慌亂中,他口袋里的紫外線筆滑落出來,“啪嗒”一聲掉在覆蓋著黏液和菌絲的地面。筆身滾動,頂端的紫外燈管無意中對準了王珊珊手腕上那條散發著幽光的茉莉手鏈。

嗡——!

被紫外線照射的剎那,整條手鏈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原本柔軟、散發著生物質感的茉莉花苞,瞬間變得堅硬、冰冷,呈現出金屬的光澤。花瓣如同精密的機械零件般高速旋轉、變形、重組!伴隨著細微而急促的“咔噠”聲,幾秒鐘內,那條美麗詭異的手鏈,竟在王珊珊手腕上變形重組為一把造型奇特、齒紋繁復的金屬鑰匙!

王珊珊沒有絲毫猶豫。她甚至沒有看江豐一眼,右手閃電般抄起這把由茉莉花變形而成的金屬鑰匙,毫不猶豫地、帶著一種決絕的狠厲,猛地捅向自己的右側太陽穴!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仿佛熟透瓜果被刺破的悶響。

她的顱骨,在鑰匙插入的瞬間,竟如同設計精密的保險柜門一般,無聲地向兩側彈開!沒有鮮血噴濺,只有內部結構暴露出來——并非想象中的腦組織,而是一片光滑、泛著金屬冷光的曲面。曲面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無數細小的監控錄像畫面!每一個畫面都在無聲地、循環播放著同一個場景: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初中校服、扎著馬尾辮的少女王珊珊,驚恐地睜大眼睛,被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面容冷酷的成年女性死死按住。那成年女性,赫然正是站在江豐面前、剛剛用鑰匙打開自己頭顱的、2033年的王珊珊!畫面中,成年王珊珊手中握著一支針劑,針尖閃爍著寒光,正冷酷地扎進初中王珊珊的后頸!

“記憶抗體加強針……”站臺上,頭顱打開的成年王珊珊,發出毫無波瀾的電子合成音,空洞的眼神穿透江豐。她的右眼,那顆曾經靈動的眼球,突然從眼眶中彈出,如同脫落的軸承滾珠,“啪嗒”一聲,精準地滾落在江豐下意識攤開的掌心。

冰冷的機械眼球在江豐掌心微微顫動,外殼迅速變形、展開,化作一個微型取景器的結構。

嗡——

取景器的視窗亮起,一段被強行遺忘、被深層封存的記憶碎片,如同高壓水槍般猛地沖入江豐的意識!畫面劇烈晃動,背景是傾盆大雨和扭曲變形的斷橋欄桿——2013年,斷橋!畫面中心,是那個穿著初中校服、因恐懼而渾身顫抖的小王珊珊。而站在她身后,一手緊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握著那支閃爍著同樣寒光的針管,冷酷地將針尖扎進她后頸皮膚的人……正是年輕時的江豐自己!取景器的畫面死死聚焦在針劑標簽上,冰冷的印刷體清晰刺目:**時空穩定劑α型**!

“不……”江豐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掌心緊握的取景器外殼冰冷刺骨,幾乎要嵌入他的血肉。那畫面太清晰,太真實,每一個雨滴砸在斷橋欄桿上的聲音,王珊珊喉嚨里被捂住的嗚咽,還有自己當時手臂肌肉繃緊的觸感……十年來被精心構筑的認知壁壘,在這一刻轟然崩塌。他不是維護者,他才是最初的污染源?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神經。

轟隆——!

地鐵進站的巨大轟鳴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在異變的站臺上。空氣劇烈震蕩,懸浮在兩人之間的藍色全息日志如同脆弱的玻璃,“嘩啦”一聲被徹底震碎,化作漫天飛舞的、迅速湮滅的光點碎片。

幾乎就在光幕碎裂的同一瞬間,王珊珊動了。她猛地撕開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風衣!撕裂聲在隧道回響的轟鳴中顯得異常刺耳。

風衣之下,沒有血肉之軀。只有冰冷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精密機械支架,如同肋骨般從她胸腔兩側向外張開、延伸,構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囚籠支架。支架的核心,牢牢固定著一個半透明的圓柱形培育艙。艙內盛滿了淡綠色的營養液,一個蜷縮的、似乎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正懸浮其中。嬰兒小小的雙手抱著一塊金黃色的、形似鳳梨酥的物體,正用僅有的幾顆乳牙,專注地啃咬著“酥皮”的一角。那“鳳梨酥”表面布滿了極其細微的傳感光點,隨著嬰兒的啃咬,微弱的光芒時明時滅。

江豐的呼吸停滯了。他的目光死死釘在培育艙里的嬰兒身上。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一種冰冷的、令人作嘔的熟悉感,攫住了他。這感覺……像在凝視一面扭曲的鏡子。

幾乎是鬼使神差,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想要觸碰那冰冷的培育艙壁。指尖離那光滑的曲面還有一寸之遙時——

呼啦!

培育艙周圍的機械支架上,那些原本只是緩慢蠕動的灰白色菌絲,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暴長!它們不再是柔軟的絲狀物,瞬間變得粗壯、堅韌,如同無數饑餓的灰白色巨蟒,瘋狂地纏繞上機械支架,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擠壓聲!菌絲前端甚至裂開猙獰的口器,貪婪地啃噬著金屬!

“嗚啊……”培育艙內的嬰兒似乎被這劇烈的動靜驚擾,停下了啃咬“鳳梨酥”的動作,抬起頭,一雙純凈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向艙外。

就在與江豐視線接觸的剎那!

嬰兒那雙黑白分明、本該純真無邪的眼眸,瞳孔中心猛地撕裂!如同摔碎的玻璃,裂紋瞬間蔓延至整個虹膜,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冰冷光澤的復眼結構從裂隙中密密麻麻地涌現出來!成千上萬個微小的晶狀體同時轉動、聚焦,倒映出無數個扭曲變形的世界碎片。而在那萬花筒般瘋狂旋轉的復眼核心深處,在所有影像重疊的焦點上,一把手術刀的寒光被無限放大、扭曲——刀柄末端,一朵微小的金屬茉莉花清晰可見!

李婧的刀!

“阿姐的刀……”王珊珊的聲音響起,不再是之前的冰冷電子音,而是混合著一種尖銳的電流雜音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仿佛從深淵裂縫中擠出,“……是切斷錨點的鑰匙。”

話音未落,她猛地抬起右手,那條由茉莉鑰匙變形而成的金屬手鏈還纏繞在腕間。她的手指以一種超越人類關節極限的角度,狠狠折彎了手鏈的主體結構!

錚——!

金屬發出凄厲的嗡鳴!手鏈上那些構成鑰匙齒紋的茉莉花瓣瞬間解體、暴長!金屬如同活物般瘋狂延伸、塑形!一柄細長、鋒利、閃爍著致命寒光的手術刀,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內,在她手中凝聚成型!刀柄,依舊是那朵盛開的金屬茉莉,此刻卻散發著嗜血的冷意。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緩沖!王珊珊握著這把由茉莉手鏈暴長而成的手術刀,手臂化作一道殘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刺江豐的心口!

噗嗤!

冰冷的刀鋒毫無阻礙地穿透衣物,深深沒入江豐的胸膛!預想中的劇痛并未第一時間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冰冷的麻木感,仿佛被瞬間凍結了神經。

就在刀尖刺入心臟區域的剎那——

嗡!

以兩人為中心,整個地鐵站臺的空間發生了無法理解的劇烈坍縮!堅固的墻壁、異變的菌絲地磚、懸垂的管道、甚至遠處隧道口透來的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瘋狂地扭曲、變形、溶解!

江豐感覺自己被拋入一個失重的漩渦。冰冷的、帶著濃烈消毒水和鐵銹味的粘稠液體瞬間灌滿了他的口鼻!他驚恐地睜大眼睛,透過渾濁的液體,看到的不再是地鐵站。頭頂是半透明的、散發著微弱綠光的弧形艙蓋,四周是光滑的、布滿流動數據紋路的金屬艙壁。腳下踩著的,是粘稠的、不斷翻涌著氣泡的營養液基底。

整節地鐵車廂,連同站臺的一部分,竟在瞬間退化成了一具巨大的、浸泡在營養液中的生物培育艙!渾濁的綠色液體從頭頂弧形艙蓋的縫隙中不斷淋下,發出嘩嘩的聲響。在這片渾濁中,無數指甲蓋大小、刻蝕著數據的SD卡殘骸上下沉浮,如同死亡的魚鱗。每一張殘骸的塑料外殼上,都用激光蝕刻著同一個名字和年份——**王珊珊2013**。

窒息感和液體涌入肺部的灼燒感讓江豐瘋狂掙扎。他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抓住什么來固定自己。黏滑的手感傳來,他抓到了什么堅硬而冰冷的東西——是王珊珊的頸椎!在培育艙渾濁的液體中,她的身體似乎也失去了部分實體感。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她頸椎第七節棘突位置的瞬間——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響。那塊金屬脊椎骨如同一個隱藏的暗格,猛地向上彈開一小塊!一個極其微小的、熟悉的物體,靜靜地躺在打開的暗格內部——一支通體銀灰色、造型簡潔流暢的鋼筆。筆帽頂端,鑲嵌著一顆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藍寶石。

李婧的遺物!那支她簽署了那份改變所有人命運的器官捐贈同意書時使用的筆!它怎么會在這里?在王珊珊的脊椎里?

嗡!

那支微型鋼筆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激活,自動從暗格中懸浮而起,筆尖對準了渾濁營養液中江豐的面前。沒有墨水,一道幽藍色的激光束從筆尖射出,在動蕩的液體中穩定地投射出一行懸浮的、不斷閃爍的授權文字:

>**允許載體Z-15執行記憶格式化協議Y/N?**

冰冷的藍色激光文字,如同最終的審判,懸浮在江豐的眼前,穿透渾濁的液體,深深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

“簽啊!”

三個截然不同的聲線,如同三重奏的喪鐘,在培育艙內驟然炸響!尖銳的少女音、冰冷的成年電子音、還有那混合著電流雜音的疲憊女聲,完美地重疊在一起,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催促,在充斥液體的密閉空間里震蕩、回響,狠狠撞擊著江豐的耳膜和意識。

與此同時,王珊珊的頭顱傷口處,那些灰白色的菌絲再次瘋狂涌出!它們不再是攻擊性的形態,而是如同無數黏滑冰冷的觸手,精準地纏繞上江豐的右手手腕!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拖拽著他的手臂,強迫他將食指伸向那懸浮在營養液中的幽藍協議文字!目標直指那個閃爍著致命紅光的“Y”確認選項!

“不…停下!”江豐在粘稠的液體中嘶吼,聲音被營養液吞噬,只剩下翻滾的氣泡。他的身體劇烈掙扎,試圖抵抗那菌絲帶來的恐怖力量,但完全是徒勞。菌絲纏繞得更緊,如同鐵箍。冰冷的觸感沿著皮膚蔓延,帶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絕望。

指尖,在菌絲無可抗拒的拖拽下,終于觸碰到了那個懸浮的、代表毀滅性“是”的虛擬光點。

沒有物理接觸的實感,只有一種靈魂被瞬間抽離的冰冷和虛無感,順著指尖猛地竄遍全身!

滋啦——!

纏繞在王珊珊手腕上、構成手術刀的金屬茉莉瞬間熔解!不再是固體的碎片,而是化作一灘流動的、閃爍著詭異銀光的液態金屬!這些液體如同擁有生命和意志的毒蛇,沿著江豐被菌絲纏繞的右手臂,逆流而上!它們無視皮膚和肌肉的阻隔,如同強酸滲入海綿,瘋狂地、冰冷地鉆入他的皮下組織!

“呃啊啊——!”無法形容的痛苦瞬間淹沒了江豐。那不是單純的物理疼痛,而是每一個細胞都在被強行改寫、被冰冷的數據流沖刷的劇痛!他的身體在營養液中劇烈地抽搐、痙攣,如同離水的魚。

伴隨著這非人的痛苦,他那只卡死在“2033/07/15”刻度的機械左眼內部,視覺界面如同崩潰的瀑布流,瘋狂地刷新著無數亂碼和無法辨識的符號!速度之快,幾乎要將他的視覺神經徹底燒毀!幾秒鐘后,所有的刷新驟然停止。

界面一片死寂的黑暗。

隨即,一行猩紅如血的系統文字,冰冷、清晰地浮現在他左眼的視覺中心:

>**錨點維護員江豐/Z-07**

>**最高權限移交確認**

>**接收人:王珊珊/Z-15**

權限移交完成的瞬間,培育艙內原本昏暗的照明燈光驟然熄滅,陷入徹底的黑暗,只有營養液中懸浮的SD卡殘骸偶爾反射出一點微弱的光。緊接著,一陣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機械運轉聲從王珊珊的方向傳來。

咔噠…咔噠…嘎吱……

那是無數細小精密的齒輪高速咬合、軸承旋轉、金屬結構重新排列組合的聲音!聲音的源頭,正是她的右手腕骨!

在江豐因劇痛而模糊的視線中,一點幽光在絕對的黑暗里亮起。王珊珊的手腕皮膚下,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生長、突破。皮膚被無聲地頂開,沒有流血,只有新生的、冰冷光滑的金屬結構暴露在營養液中。一條全新的手鏈,正從她的腕骨內部“生長”出來!不再是單一的花朵,而是兩條銀灰色的金屬茉莉花枝相互纏繞、盤結,最終首尾相接,形成了一個在幽光中緩緩自旋的、象征著無限循環與悖論的——莫比烏斯環!

王珊珊的身體在渾濁的液體中轉向江豐。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被徹底格式化的機器。她抬起那只剛剛“生長”出莫比烏斯環手鏈的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小小的、金黃色的鳳梨酥。她動作近乎粗暴地將那塊鳳梨酥塞進了江豐因痛苦而微微張開的嘴里。

酥皮在營養液中迅速軟化,但江豐的牙齒還是咬到了夾層中一個極其堅硬的異物。一股混合著血腥和鐵銹的甜膩味道在口腔里彌漫開。他用舌尖頂出那異物——一枚指甲蓋大小、邊緣異常鋒利的黑色芯片。芯片表面,蝕刻著一行微小的坐標信息,像一道無法磨滅的詛咒:

**2003年7月15日**

**臺北醫學院**

**B-07號培育艙**

嗚——!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撕裂了培育艙內的死寂。前方,原本是巨大弧形艙壁的地方,毫無征兆地左右滑開,如同地鐵的車門!刺眼的白光猛地涌入,伴隨著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深入骨髓的福爾馬林防腐劑的氣味!白光勾勒出一條冰冷、漫長、兩側排列著無數相同弧形艙門的金屬走廊,一直延伸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黑暗深處。

王珊珊的手離開了江豐的嘴唇。她的動作帶著一種程序完成后的機械感。她俯身,從江豐癱軟的手中,拿回了那支曾書寫了格式化協議的、李婧的銀灰色鋼筆。她的指尖冰冷,沒有任何溫度。她將這支意義非凡的筆,輕輕插回了江豐外套胸前的口袋。

“去喂飽那個貪吃鬼。”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恢復了最初的冰冷電子質感,毫無起伏,沒有任何情緒,如同機器讀取一行預設的指令。

說完,她轉過身,沒有絲毫留戀,邁步走向那敞開的、充滿福爾馬林氣味的金屬走廊。她的背影在刺眼的白光中迅速縮小、變淡,如同滴入清水的墨點,最終徹底融入走廊盡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無聲無息。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同一剎那——

咔嚓、咔嚓……

她右手腕上那條剛剛生長出來的、纏繞著雙茉莉的莫比烏斯環手鏈,突然發出一連串細微的、仿佛冰晶碎裂的聲音。構成環體的金屬茉莉花,連同那象征著無限循環的環體本身,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灰敗、枯萎。然后,如同被風吹散的沙雕,無聲地解體、剝落。

無數細小的、失去生命光澤的金屬茉莉花瓣,如同冰冷的灰色雪片,從她消失的位置簌簌飄落。它們并未落入渾濁的營養液,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飄向下方地鐵軌道原本所在的位置——那里現在只是培育艙底部粘稠的基底。

這些冰冷的花瓣,精準地落在基底表面,自動排列、組合。它們并非隨意散落,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刻刀雕琢,在粘稠的液體表面,清晰地拼湊出最后兩行冰冷的日志:

>**第49次輪回歸檔完成**

>**第50次錨點播種啟動**

字跡在渾濁的基底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如同沉入沼澤,被翻涌的粘液緩緩吞沒,只留下兩道短暫而深刻的印痕。

口腔里還殘留著鳳梨酥甜膩又帶著鐵銹的詭異味道,以及那枚芯片冰冷鋒利的觸感。江豐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咕咚。”

喉嚨深處傳來清晰的吞咽聲。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燒感猛地從食道深處爆發!如同咽下了一塊燒紅的炭,滾燙的痛楚迅速向下蔓延,灼燒著他的胃壁。

“呃……”他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在這巨大的、冰冷的培育艙營養液中徒勞地掙扎了一下。

就在這劇烈的灼痛中,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變幻!

渾濁的綠色營養液消失了,冰冷的金屬艙壁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狹窄、更加標準化的圓柱形透明培育艙內部視角。他懸浮在溫暖的、淡黃色的營養液里,視線透過弧形的強化玻璃觀察窗向外看去。

他看到的是自己!

一個更加年輕、眼神卻帶著一種被程序設定好的空洞和冷漠的“江豐”,正穿著無菌服,站在培育艙外。那個年輕的自己手里,緊緊握著的,正是李婧的那支銀灰色鋼筆!筆尖向下,對準了觀察窗——對準了此刻在營養液中痛苦灼燒、意識投射于此的江豐自己!

而順著年輕江豐那冰冷空洞的視線方向,江豐看到了觀察窗的另一側。

一個穿著潔白、一塵不染白大褂的女人,正靜靜地站在巨大的觀察窗前。她懷里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襁褓。女人微微低著頭,幾縷發絲垂落,遮擋了部分側臉,但江豐依舊能清晰認出那熟悉的輪廓——李婧!比記憶中任何時刻都要年輕,卻帶著一種深沉的、無法化開的疲憊和悲傷。

她的目光,溫柔又絕望地落在懷中襁褓里那個小小的嬰兒臉上。

襁褓中的嬰兒,正閉著眼睛,似乎陷入了安詳的睡眠。而在嬰兒那細嫩得幾乎透明的小小手腕上,纏繞著一圈由尚未綻放的茉莉花苞編織而成的小小手鏈。潔白的花苞緊緊閉合,如同一個個沉睡的秘密。

艙內,那個握著鋼筆的年輕江豐,手臂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將筆尖穩穩地抵在了觀察窗冰涼的玻璃外壁上。

一滴無色透明的營養液,從銀灰色的金屬筆尖緩緩滲出,凝聚,最終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悄然滴落。

嗒。

那滴微小的液體,落入了培育艙底部淺淺的營養液池中。

沒有激起任何漣漪。它只是安靜地匯入其中,在艙底光滑的金屬表面上,與其他液體融為一體,形成一個微不可察的、新的、閉合的圓環。

菇涼娟娟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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