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樓熒終于把最后一床被子晾好，看著樓頂上花色各異的四床空調被，她得意地拍了個照片發到宿舍群。

樓熒的學校建在郊區，西邊是連綿起伏的山林，東邊、南邊、北面都是農田，農民在冬季種下小麥，等到春夏，無盡田野就成了一片綠海，只有一條條窄窄的機耕道，像摩西分海一樣縱橫其間；等到夏天，綠海變成了金色，轟鳴的收割機收獲了麥浪，又種上玉米。

這是在丘陵中長大的樓熒從未見過的景象，每當她來到天臺，她都要看半天這廣闊的大平原。

遠遠的，一絲黑氣從地平線升起，籠罩在一列列比人還高的玉米上，樓熒揉了揉眼睛，黑氣依然還在，她快走幾步跑到天臺南面，田野盡頭有一個小鎮，大片大片的黑氣慢慢從地平線上逸散出來，聚集在小鎮上空，連西面的山林也沒有幸免。

她刷的一下變了臉色，拿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媽媽，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學校這邊被濁氣包圍了，我在樓頂，四面八方都有濁氣從地下冒出來。”

“什么？！”向來溫和的樓媽媽失聲驚叫，重重的呼吸聲之后，她的聲音又勉強恢復了鎮定，“樓熒，你現在馬上回家，不要坐飛機和高鐵，去租一輛車，我知道爸爸偷偷教過你開車。”

“可是，媽，我的室友…”樓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母親打斷。

“通知你的室友，馬上回家，準備好食水和藥品，跟家人躲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樓媽媽的口氣極其嚴肅，“你還記得老家的那個村子嗎？我跟爸爸馬上就會回去，你不要走錯地方。”

“媽媽，你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嗎？”樓熒顫抖著聲音問她。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然后樓媽媽格外鄭重的聲音響起，“樓熒，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我只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非人力能左右，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樓熒怔愣著看著掛斷的電話。

“叮——”一條短信通知點亮了手機屏幕，“【XX銀行】您尾號7777的銀行卡到賬300000元。”

樓熒倒吸一口涼氣，樓頂的冷風狠狠地灌進了她的肺里，她麻木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打開宿舍群，兩個紅包跳了出來，一個寫著“熒寶辛苦了”，另一個寫著“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要晾被子，但是女兒辛苦了~”

她無心理會室友的打趣，在群里發起了語音通話。

“寶貝女兒，怎么啦~我就快到寢室啦。”張愿溫柔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張愿，你立刻回家，讓叔叔準備好食物、水，還有防身的東西，回老家躲起來。”樓熒一下說了一長串話。

“樓熒，發生了什么事，你跟我們說清楚，不然聽著沒頭沒腦的。”周曉語一如既往的沉穩。

樓熒走到一個背風的角落，聲音壓得低低的，“這么說吧，天地之氣的氣分為清氣跟濁氣，我剛剛在學校這邊看到了大量濁氣，我媽讓我馬上回家，不準坐飛機、動車，只準開車，還要準備好食物、水、藥品，甚至于，他們也會躲回山里去。曉語，這件事根本沒法講清楚，我媽只給我留了六個字，盡人事，聽天命。”

語音通話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樓熒收到周曉語的一條信息：“樓熒，你是不是有一個空間？”

樓熒又狠狠嗆了一口風，她想了想，還是發送了：“是。”

“那好，你跟張愿把宿舍里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收起來，還有，能裝水的容器都裝上水，我們不知道水會不會出問題。然后去樓下的小吃街買一些吃的，要買方便食用的東西。我先去租車，樓熒，給我打點錢，我這邊錢不夠。”周曉語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兩人做事。

樓熒愣愣地打完錢才反應過來周曉語說了什么，她悲號的聲音通過語音傳到了另外兩人的耳中。

周曉語愣了一下，“你不會以為張愿什么都不知道吧？她就差把你生一次了，乖女兒，跟你媽攤牌吧。”

樓熒無語望蒼天，她真的那么藏不住秘密嗎？

四下無人，樓熒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幾人的被褥收進了空間，溜回寢室，按照周曉語的指示，一樣一樣做起來。

浩大工程才起個頭，張愿就拉著一個大行李箱回來了，她放下行李就抓著樓熒的后頸領子，把她提溜到椅子邊。

張愿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坐下，翹了個二郎腿，雙手抱胸，擺足了氣勢才開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來，說說吧。”

樓熒期期艾艾地開口：“我確實有一個空間……從我記事的時候就有，但是我爸媽不怎么過問這個事情，只讓我不要跟別人說。我也沒當著你們的面拿過東西，你們是怎么猜到的？”

“哼哼——”張愿驕傲地昂起了頭，“你知道我是抱著什么心態來上學的嗎？”

“啊？什么什么心態？”樓熒滿臉迷茫。

張愿被這小傻妞逗笑了，戳了戳那明艷臉龐上的小腦門，“你們都知道，我媽有心臟病，生下我沒幾年就去世了，但是我沒跟你說，我也有同樣的病，醫生讓我怎么高興怎么過。”

“我本來都不想讀書了，但是我爸說，人生已經很短了，那就讓經歷豐富一些，去體驗一下大學的生活，見一見全國各地的同學。所以，我就來上學了。”

“但是我這學啊，是越上身體越好，越上精神越棒，我去醫院一檢查，你猜怎么著，我的心臟啊，它長好啦~”

“醫學奇跡啊，它就發生在我身上~”

“你說說，這是因為某個總是泡茶給我喝的同學，還是因為某個總拿出奇奇怪怪水果的同學，還是因為某個總說自己內外兼修，時常給我按摩推拿，還帶我鍛煉的同學呢~”

樓熒滿面通紅，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對上張愿的視線。

看著這樣的樓熒，張愿大發慈悲地一擺手，“好了，干活去吧，一會兒周曉語怕是要來催命了。”

等兩人收拾停當，樓熒當著張愿的面把寢室里的所有東西都放進了空間。

“哎，太沒真實感了。”張影感嘆了一聲，挽著樓熒的手，拖著平常拿快遞的露營車走向小吃街。

雖然還有好幾天才開學，但是小吃街的店鋪基本已經開了，連流動攤販都來了不少。周曉語特地囑咐兩人要買好拿好吃的食物，但是兩人看著滿小吃街的食物，根本挪不動道，哪個都好吃，哪個都想買。

樓熒低聲跟張愿商量：“要不，我們都買一點吧？我們總有坐下吃飯的時候嘛。”

“各種餅跟點心多買點，其他少買點應該沒問題吧？那家砂鍋魚頭要是不買，以后可真吃不到了。”張愿小聲回答。

兩人分開作業，理直氣壯地掃蕩起小吃街來，一家家都是十份二十份地訂餐。

當代大學生的懶是出了名的，商鋪都以為這個學生是在給同學帶飯。

樓熒一邊取餐，一邊偷偷往空間放食物，露營車一直保持在一個將滿未滿的狀態。

直到將小吃街都掃蕩了一遍，兩人才在門口會合，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等待周曉語。

不一會兒，周曉語就來了，白色的越野車停在兩人面前，她得意地打開后備箱，只見后備箱最下面是50斤一袋的面粉跟大米，上面是幾箱礦泉水，再往上是鹵雞腿、鹵蛋、各式香腸，再上面是一箱箱方便面，最上面居然還塞了好幾袋新鮮的饅頭、包子。

樓熒跟張愿面面相覷，跟這一后備箱的東西比起來，她們買的只能算零食。

“別愣著啊，打開不是讓你站著看的，趕緊收起來。”周曉語低聲說道。

樓熒趕緊上去把東西都裝進空間，又裝模作樣地把露營車抬上后備箱。

后座的車門傳來奇異的手感，樓熒從打開的縫隙里往里邊看，鍋盔、馕、饅頭、小面包……所有的食物都幾欲從打開的門縫里撲出來，樓熒眼疾手快，在雪崩之前把它們轉移進了空間。

“周曉語，你可太牛逼了。”樓熒抱著駕駛座的靠枕，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這才哪到哪啊，我們還需要囤一些食物原材料跟調味料，這車就這么大，我不好敞開了買。”周曉語聞言也有幾分自得，“接下來先送張愿回家？”

“你先開車，我打電話讓我爸弄食材，對了，還有汽油，這車能加油吧？”張愿問道。

“能，特地選的，油電混合的。”周曉語點開導航。

張愿點點頭，放心地給父親打電話，“喂，爸，你到家了吧？你能弄點米面油之類的原材料回家嗎？還有種子，藥品，速食，對了，汽油，最好也弄一點。同學馬上送我回家。”

張愿才掛斷電話，“我爸說先往我家方向開，他去找個倉庫，到時候給我們具體地址。”

這話把周曉語都噎住了，“哇……叔叔這是，要搞把大的啊。”

“那是，”張愿昂起下巴，“那小打小鬧的，我爸都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