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越發荒僻的景象,樓熒的心里不禁開始發毛,“哎,這要不是張叔叔給的地址,我可不敢來。”
張愿摸摸她的腦袋,“對,這里我也沒到過呢,著要不是我爸,我也怕被人賣了。”
汽車跟著導航開進一片空地,四面的圍墻阻隔了周圍的視線。
兩輛七八米長的大貨車正停在那,張愿的父親跟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站在貨車前。
看到幾個女孩下車,張父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來,我們出去抽根煙。”
兩人走遠之后,樓熒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張愿。
“沒錯,我爸也猜到了。”張愿肯定了她的猜想。
樓熒一臉懊惱地爬上了大貨車。
兩輛車上裝著食品、常用藥、中草藥,甚至于還有戶外用品。
樓熒把東西一掃而空,張愿又帶她來到貨車的另一邊,那里整整齊齊地放著10桶50L的汽油,她指著油桶,“我爸說油不好弄,先湊活著用吧。”
樓熒低下頭,拿出一本書,一瓶1.5升的礦泉水,一桶20升的礦泉水,面色嚴肅:“張愿,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你現在用手機錄音,一定要記住。”
“第一,如果有一天,你感覺身體里有一股熱熱的氣流在亂竄,就按照內勁篇練習心法。外功篇是心法的延伸,不練心法也可以當作強身健體的健身操。”
“第二,小瓶的泉水是給你的,隨你處置,你知道它的效果,每人喝10毫升左右就行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這桶水幾乎是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全部泉水,你們一定要帶著,等時候到了,你們會知道把它交給誰。”
“這就是傳說中的心血來潮嗎?”張愿勉強笑著打趣。
“對。”樓熒皺起眉頭,“我感覺到,它能救很多很多人。”
張愿愣愣地點頭,不知是被樓熒少有的嚴肅鎮住了,還是被突然壓在肩頭的責任壓得喘不過氣。
樓熒的表情漸漸軟化,離別的愁緒涌上心頭,她走上前,一把抱住張愿,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再見,張愿。”
張愿不舍地回抱她,努力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樓熒,路上小心。”
周曉語走上前,“好了,該走了,王曼曼下飛機了,我們該去接她了。”
“喂,媽媽,怎么啦?”剛一上車,樓媽媽就打來了電話。
“樓熒,你還記得村長家的那個哥哥嗎?”樓媽媽焦急地問。
“沈昉之?他怎么了?”樓熒一邊回話,一邊統計空間里的物資。
“他現在就在A市,芳丹酒店1205房,從今天早上開始,村長就聯系不上他了,你現在就去酒店,無論什么情況,都要把他帶走。”樓媽媽的語氣是說不出的鄭重,“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比你現在回家還要重要。”
“哦哦。”樓熒愣愣地回答,她被媽媽的態度嚇到了。
“熒熒,回家的路會非常難走,記得跟沈哥哥互相幫助,好嗎?”樓媽媽的語氣又軟和下來。
“好,我找到人就打電話報平安。”樓熒的心里一陣酸澀,感覺媽媽把這個人擺在了自己前面。
她打開導航查了酒店地址,清了清嗓子,“曉語,我媽讓我去芳丹酒店接一個人,一會兒進了市區,我打車過去,你接了曼曼就到酒店來吧。”
兵分兩路,樓熒拿著手機撥通沈昉之的號碼,神態自若地走進酒店電梯。
1205室,房間里傳來手機鈴聲,除此之外,毫無動靜。
樓熒從背包里找出一張特制的卡片,在門縫里劃拉幾下,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
房間內,一個衣裳半敞的男人正橫陳在床上,長長的黑發披散著,沒系扣子的白襯衫掛在身上,露出大片胸膛,床上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響著。
樓熒捂住心口,掛斷了電話。
她想了想,拍了張照片發給媽媽,“媽,這怎么辦?”
樓媽媽秒回,“泉水還有嗎?給他灌一瓶,然后把他放空間帶走。出去記得放他出來,盯好了,沒醒就繼續給他喝水。”
樓熒:“……他是水做的啊?”
樓媽媽明顯被無厘頭的女兒噎了一下:“先把人帶走,其他事媽媽會給你發信息。”
媽寶女樓熒聽話地把沈昉之連同他的所有行李都打包放進了空間,連衛生間里的洗漱用具都沒放過。
樓熒一鉆進了周曉語的車子,就看到后座上放了好幾箱衛生巾,安睡褲,她默默把這些生活用品塞進空間。
王曼曼回過頭,哭著說:“樓熒,怎么辦啊,我爸媽說我家沒有老家可以回。”
然后,她就看到,汽車后座上出現了一個半裸著胸膛的長發男人,男人明顯失去了意識,正軟軟地靠向樓熒。
王曼曼連眼淚都忘記掉了,一句調侃下意識地從嘴里蹦出來:“放開那個美人,讓我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機里傳來此即彼伏的爆笑聲,跟車里的笑聲連成一片,周曉語差點沒把住方向盤。
“啊啊啊啊啊!”王曼曼抱著腦袋發瘋,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在家人面前社死了。
樓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拿過手機,對著王曼曼的家人說,“叔叔阿姨好,姐姐好,你們愿意去我的老家躲一躲嗎?”
“熒熒,我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是你的家人會同意嗎?你最好先問問父母的意見。”王父扶了扶金邊眼鏡,笑瞇瞇地說。
“應該沒問題,你們先收拾行李,我現在就去問,到時候讓曼曼給你們回信息。”樓熒把手機還給王曼曼,馬上去問父母。
看到樓媽媽傳來的信息,樓熒把老家的地址發給了王曼曼,“要快,一點都不要耽擱。”
安排好家人,王曼曼一抹眼淚,興致勃勃地看著靠在樓熒肩上的男人,“樓熒,你從哪里偷來的帥哥?這身材,這長相,這肌肉,嘖嘖嘖嘖。”
王曼曼長了一副江南女孩的柔婉相貌,栗子色的柔軟卷發,水藍色的連衣裙,哭過之后更顯我見猶憐,只是那雙眼睛里泛著綠光,破壞了外貌塑造的氛圍。
樓熒面無表情地給沈昉之喂了一瓶水,面無表情地給沈昉之扣好襯衫。
這才想到一件事,“咦,你沒注意到他是突然出現的嗎?”
難道說……
“哈哈哈哈……樓熒,你不會以為我沒猜到吧?”王曼曼笑到前仰后合,“你給我吃的那些水果,效果太明顯了,我媽睡得好了,我爸不頭疼了,連我姐都不痛經了。”
“還有,出去玩的時候,我們要什么,你都能從背包里掏出來,連張愿都沒你細心,就你那性格,你覺得可能嗎?”
周曉語忍不住嗤嗤笑出聲,“樓熒,你就是個大漏勺。”
王曼曼捂著嘴,笑得停不下來,“就你自己覺得瞞的挺好。”
樓熒翻了個白眼,“既然你們都看出來了怎么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啊!”
“我倒是想問你來著。”王曼曼說,“但是張愿說,受了別人的恩,記在心里就好,沒必要刨根問底。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想到過去一年的相處,想到寢室里每個人對她的關照和體貼,樓熒的心里又甜又暖。
她的室友,可不只是記在心里。
車子開出市區,車流漸漸變少,大片的農田出現在眼前,樓熒把路上寫好的帖子發給王曼曼,兩人在各個平臺瘋狂發帖,讓大家準備好食物、水和藥品,躲在家里或者人煙稀少的地方。
絕大多數的回復都是譏諷與嘲笑,說她們這些末日愛好者是被腌入味了,可惜末日這么多年都沒來,只有面臨臺風的沿海群眾淡定回復,“就這樣?老節目了,年年臺風都要準備的,還要疏散群眾,準備安置點,我們可熟練了。”
“哈哈哈哈,你忘了,還有經典項目,給窗戶貼米字格啊。”
后面的回帖漸漸歪樓,王曼曼有些灰心,扎成馬尾的卷發耷拉在路上換好的深藍色的運動服上,“怎么辦啊,他們都不信的。”
樓熒伸了一個懶腰,轉了轉酸痛的脖子,“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做了,就無愧于心。”
“也對。”王曼曼放下手機,跟周曉語交換了位置,“哎,我們往哪開啊?”
樓熒放下車窗,看到一片詭異的紅色浸透了眼前的一切。
從身邊的玉米地與道路,到遠方的地平線與天際,她看向西方的天空,猩紅的太陽正在落山,似血的晚霞鋪滿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