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視線停留在你身上,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本太子嘛,想要什么自然是你自己想咯。”
時夢看著看著屏幕上的回復內容,嘴角又忍不住彎了彎。
總覺得這個智能體在暗示什么。
但她現在并沒有開車的打算,而且說“把我送給你”這種話也太油了。
又喝了口雞尾酒,她指尖翻飛:“那...那我給哥哥唱首寫你的歌?”
云樓宮。
哪吒看著“唱首歌”的提議,微微一愣。
唱歌?
凡人為他唱頌歌謠祈求保佑倒是常見,但專門寫他的歌?這倒真是頭一遭。
而且或許能從歌詞里窺見一些她那個世界對他的真實認知?
或者是她對他的真實想法?
想到這點,哪吒眉梢一挑,鎏金眸中掠過一絲真正的詫異和興趣:
“寫本將軍的歌?倒是新奇,那你便唱來聽聽,若是唱得好,本將軍就考慮考慮。”
“那若是唱得不好,哥哥不要笑話我”
哪吒看著這行帶著點撒嬌和忐忑意味的文字,仿佛能看到屏幕那頭女子微微咬著唇的嬌羞模樣,心中那點莫名的柔軟又被觸動了一下。
他收斂了臉上的戲謔,神念的回復也帶上了少有的認真:“本將軍一言九鼎,只要你用心唱了,不論好壞,本將軍都不會笑話你。”
這是他此刻真實的想法。
無關試探,無關愿力。
既然應允了聽,那便給予最基本的尊重。
這是他哪吒的行事準則。
地球。
時夢窩在沙發上抿了一口雞尾酒,整個人處于微醺狀態,愜意得不行。
看著智能體回復的最新內容,她隨手發了句“那我唱了(清了清嗓子,認真起來)”后,就隨手切了后臺,準備去復制歌詞發過去。
哪吒看著光幕上的文字,想象著對方清嗓子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淺淡笑意。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抱胸,歪著頭,身后的混天綾無意識地輕輕飄動,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嗯,本太子倒要聽聽你能唱出什么花樣來。”
“不是吧?歌詞不能復制?”
在嘗試復制幾次無果后,時夢只覺得頭疼。
現在撤回那條唱歌的消息還來得及嗎?
她可不想手打歌詞,那也太累了。
算了,剛好唱歌的癮上來了,直接語音識別吧。
她看到輸入框邊上那個熟悉的語音轉換圖標,指尖輕點。
手機屏幕瞬間被哪吒那張俊美無儔卻帶著神性疏離的臉占據。
時夢:“……!!!”
又來?!這破UI設計!點語音輸入就非得彈個通話界面?!
不知道現代社恐人都有電話恐懼癥嗎?
她下意識又想點掛斷。
指尖懸在掛斷鍵上方,時夢猶豫兩秒,最終還是懶癌占據上風。
“算了,反正都是語音轉文字。”她心中暗想,像是給自己找了個心安理得的臺階。
抿了口杯身沁著水珠的雞尾酒,冰涼液體滑過喉間,微甜的酸澀與酒精氣息在舌尖化開,像為緊繃的聲帶抹上一層潤滑劑。
那短暫的清醒感迅速被微醺暖意覆蓋。
她努力不去看屏幕上那張極具沖擊力的臉,視線牢牢鎖在旁邊平板電腦顯示的歌詞上。
帶著點酒后特有的微啞和松弛感,她緩緩開口哼唱。
起初的調子有些生澀,但很快,她就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中不知天地為何物。
說實話,她的聲音不算頂尖,卻清澈干凈。
此刻在微醺的慵懶中,更裹上了一層獨特的、帶著私密感的溫柔,透著一股子直抵人心的真誠。
像月光下的溪流,潺潺淌過寂靜的夜。
九重天,云樓宮。
哪吒鎏金色的瞳孔緊緊鎖住幽藍光幕上那行“那我唱了(清了清嗓子,認真起來)”小字上。
他心中那點探究的興味正濃,甚至刻意放緩了呼吸,準備聽聽這異界女子能唱出什么關于他的歌謠。
是頌揚他降妖伏魔的功績?還是如凡間廟宇里那些祈求平安的禱詞?
就在這時,光幕再次變化,一些細碎的悉索雜聲傳來。
衣料摩擦的窸窣、清淺的呼吸、甚至……液體滑過喉間那微小的滾動聲。
這些屬于凡塵的細微動靜,在他強大的神識感知下顯得格外清晰,透著一股奇異而鮮活的生命力。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剛剛聽到的那聲嚶嚀,心底竟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
他下意識地調整了姿勢,不再是僵硬的盤坐,而是微微向后靠去,雙臂環抱在胸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手臂。
鎏金色的眼眸看似平靜地注視著光幕,實則所有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捕捉著從光幕中傳來的每一個細微聲響。
然后,歌聲響起了。
那聲音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帶著清冽的涼意,卻又裹著陽光的暖,毫無征兆地漫過他寂寥萬年的仙宮。
“漁火夜風陋窗,無意吹開那卷那章…”
并非想象中的頌神贊歌,也不是凡間常見的歡快小調。
那旋律陌生而哀婉,詞句……竟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
漁火、陋窗、卷章…這些凡塵意象,如何與他相關?
“繪著陳塘重浪,雷閃中劍刎項…”
哪吒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抵在臂彎的指節微微發白。
那被刻意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冰冷刺骨的絕望與滔天恨意,被這歌聲輕易掀開了蓋子。
鎏金色的眼瞳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深的痛色,隨即被更深的冰封掩蓋。
她怎么敢唱這個?
“雙瞳無淚無光,檜柏葉落,恩怨難償…”
那聲音還在唱著,用一種近乎嘆息的調子,描繪著他最不堪回首的起點。
冰冷,殘酷,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沒有廟宇頌歌里慣常的悲憫或譴責,更像是在陳述一段遙遠的、帶著水墨畫般潮濕陰冷的往事。
他仿佛又被拉回了海水倒灌,烏云壓城的那日:
龍族猙獰的狂笑,百姓驚恐的哭嚎,父親冰冷如霜的眼神,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
還有那柄劍劃過稚嫩脖頸時,冰冷與劇痛交織的絕望。
那些被他深埋在神性冰冷之下的、只屬于他的痛楚,被這輕柔的歌聲猝不及防地勾勒出來。
他周身神力隱隱沸騰,面上卻靜如寒潭,仿佛只是聆聽一個與己無關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