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那麻辣硝煙味還沒散干凈，姜穗脖子上的紅印子也才剛消下去兩天。
“妹，咱還要去給黑心酒樓樓打白工嗎？”
“你想嗎。”
“不想。”
“那不就行了，不去。”
“可是…我們已經簽字畫押了，萬一他報官……”
“……你傻x啊，我們又不是這里的人，完成任務后走就是了，況且他不是把你玉佩摸了嗎？那黑心酒樓也不虧。”
“哦~有道理啊~”
……懶得噴
這時，玉如意又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在姜稷懷里瘋狂蹦迪，嗡嗡嗡震得他差點以為揣了個電動剃須刀。
“嘶……這次又指向哪兒？”姜稷齜牙咧嘴地按住懷里造反的玉如意，感覺肋骨在哀嚎。
肩頭的饔飧小巧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尾巴尖煩躁地甩了甩，指向西北：“一股子……水腥氣混著泥巴味兒，還有種老古董快散架的朽味。大禹陵方向。煩死了，剛干完苦力又要出差。”
“大禹陵？”姜稷眼睛一亮，“治水那位？這次還挺會挑地方的。”
“治水？”姜穗揉著脖子，心有余悸，“別又是哪個廚子想不開吧？上次那辣椒槍我脖子現在還麻……”
那光閃得跟催命符似的，姜稷無奈苦笑：“金母娘娘這是把咱當驢使喚呢？剛擺平個火爆辣椒仔，又趕著去大禹陵打卡？”
“主公～餓！我們快去找新的食譜吧！”嘉粟扒拉著姜穗的衣領，小肚子咕咕叫。
“……”
一行人再次踏上社畜出差路。抵達大禹陵附近時，那場面簡直比春運火車站還壯觀。
旌旗招展，兵甲森嚴，河道兩岸全是扛著鋤頭鐵鍬、面黃肌瘦的民夫，渾濁的河水裹挾著泥沙，咆哮著沖擊著搖搖欲墜的堤岸。
越靠近會稽山地界，空氣里的水腥味就越重。河道上人山人海，民夫們螞蟻搬家似的扛著土石，監工的小吏揮著鞭子，吆喝聲混著夯土的悶響，吵得人腦仁疼。遠處明黃色的儀仗赫赫揚揚，康熙爺皺著眉頭站在剛壘起一截的堤壩上，臉色比天上壓著的鉛云還沉。
“嘖，水患未平，天子愁容，正是‘蝕’最愛的自助餐廳。”饔飧蹲在姜穗肩頭，尾巴尖煩躁地甩著。
“這…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也行……”
幾天幾夜的焦慮讓他眼下掛了倆巨大的烏青眼袋，活像被人揍了兩拳，連旁邊喇嘛打扮的班禪額爾德尼大師捻著佛珠念經都驅不散他渾身的低氣壓。
“皇上，”班禪大師忽然睜開眼，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姜稷姜穗藏身的小樹林，“天意所示，今日必有吉人現身，解此困厄，助皇上定鼎河工。此數人，身懷異寶，命格奇異，雖行蹤飄忽，然心系蒼生，定是上天派來襄助圣主的。”
康熙疲憊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哦？大師所指吉人，何在？”
姜稷和姜穗還沒反應過來，幾個御前侍衛已經像拎小雞仔一樣把他們從樹叢里“請”了出來。姜稷懷里那震個不停的玉如意簡直成了自爆卡車。
“……”兄妹倆外加三只貓，在康熙和一群大臣侍衛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整齊地打了個飽嗝。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嘉粟肚子里咕嚕嚕的腸鳴。
“我們躲得這么隱蔽，怎么被發現的……？”
康熙的目光在姜稷臉上停頓了幾秒，又落到他懷里那嗡嗡作響的玉如意上，最后竟然扯出一個極其疲憊、但還算和善的苦笑：“又是你們幾個？這次沒在朕御膳房鬧辭職，改行看風水了？”他擺擺手，旁邊一個太監立刻捧上一個眼熟的物件——姜稷那部被康熙“沒收”當新奇玩具研究了很久的手機。
“喏，還你。這東西朕打不開。”康熙把手機丟給姜稷。
“手機？！我的‘命根子’你終于回來了！！”
姜稷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激動得差點當場給康熙磕一個：“謝主隆恩！陛下您真是……”
姜稷os：‘雞’你太美，‘雞’你實在是太美！還好我沒告訴他開機密碼，不然我的大寶貝兒就回不來了……
姜稷手忙腳亂接過失而復得的“命根子”，指尖一滑，不知怎么就點開了音樂APP，音量拉滿的BGM瞬間響徹肅穆的大禹陵前！
“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飄帶~！”
康熙：“……”
姜稷手抖得像帕金森，臉白得像刷了層石灰：“陛陛陛下！這…我…這……”他“啪”地關掉音樂，動作快得像被開水燙了爪子的貓。
班禪：“善哉，此乃祥瑞之音。”
姜稷os：這也行？！
康熙抬手打斷他的諂媚，眉頭依舊緊鎖，盯著那手機屏幕，問出了一個讓姜稷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的問題：“此物…甚是精巧，可能測算河床高低、水流緩急乎？”
“呃……”姜稷看著屏幕上裂痕里自己扭曲的倒影，CPU差點干燒，“這個…這個…理論上…需要裝個專業APP…還得聯網…呃…衛星定位…”他越說越小聲，在康熙那“朕要你有何用”的無聲注視下，額頭冷汗涔涔。
“……罷了，說正事。”康熙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班禪大師說你們是吉人，能解朕之憂。正好，眼下有件頭疼事。河道總督上報，下撥的八十萬兩賑災筑堤銀，有三十萬兩對不上數。朕的探子查到點風聲，說是有碩鼠中飽私囊，就藏在這附近幾個州縣。你們……”他目光掃過這怎么看怎么不靠譜的兄妹加貓組合，“替朕去摸摸底細，查查銀子到底進了哪個狗膽包天的口袋！辦好了，朕自有重賞。辦砸了……”康熙沒說完，只是眼神瞟了瞟旁邊奔騰咆哮的黃河水。
姜稷手忙腳亂地接住失而復得的手機，嘴角抽搐：“臣……呃，草民遵旨！保證揪出那貪得無厭的狗官！”社畜的求生欲瞬間拉滿。離開御帳，姜稷立刻掏出玉如意當手機支架，點開一個他自己偷偷摸摸做的、極其簡陋的PPT，對著姜穗和三只貓唾沫橫飛：“同志們！任務艱巨！目標：貪官！線索：據本密探分析，哪個狗官敢在這節骨眼上大擺筵席，哪個就是嫌疑最大的崽！”他手指戳著屏幕上歪歪扭扭的“任務欄”三個大字，“咱們就盯著誰家這幾天動靜最大！貓姐，靠你了！聞聞哪家飄出來的酒肉最奢靡！”
饔飧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優雅地跳上墻頭，片刻后，她尾巴尖一指東南方一座張燈結彩、絲竹管弦之聲隔著三條街都能聽見的深宅大院：“就那兒，味兒沖得能熏死蒼蠅。有股子銅臭混著劣質脂粉的惡心味兒。”
“貓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聽到的，行了吧！”
“東南方向……王扒皮王大人的府邸，據說今日還是他五十大壽。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紹興城。空氣里飄著黃酒香，也飄著河泥的土腥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錢銹味兒。
“喵了個咪的！那王扒皮今兒過壽？”姜稷蹲在一家氣派得晃眼的酒樓對面屋頂上，看著門口車水馬龍，穿著綾羅綢緞的賓客絡繹不絕，門口還支著粥棚，幾個面黃肌瘦的災民正排著隊領稀得能照見人影的“善粥”。
“何止過壽，”饔飧金瞳微瞇，盯著酒樓后院，“瞧見沒？鬼鬼祟祟的，抬進去好幾個蒙著黑布的大箱子。”
“主公，這個是贓款？！”
“看樣子是了。”
“那我們怎么辦？”
“我去搶回來！”
“停！”姜稷急忙拉住饔飧“貓姐，硬闖不行的，太冒險了！要靠智取！得想辦法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