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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亂世醫(yī)妃張寧傳

第1章寒棺血誓:神佛無用,我便成醫(yī)

延熹六年,深秋的寒露像冰冷的淚,沉沉壓在巨鹿郡張宅的瓦檐上。

隔夜的雨水從瓦當(dāng)?shù)温洌迷谇嗍迳希宦暎忠宦暎斩吹萌缤倚厍焕锉回嗳サ哪且粔K。

風(fēng)卷著枯黃的榆錢葉,打著旋兒,掃過庭院角落那早已廢棄的藥爐,吹進靈堂,帶來一股若有似無、早已涼透的藥渣苦澀,混著新燃的柏木香和……一種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冰冷氣味。

那是母親的味道,正在慢慢消散的味道。

我跪在冰冷的草席上,膝蓋早已凍得麻木,抵著那口厚重得令人絕望的烏沉木棺槨。

棺木粗糙的紋理硌著額頭,帶著一種死寂的寒意。

父親張角,那個曾經(jīng)像山一樣沉穩(wěn)的男人,此刻像一株被霜打透的枯草,脊背佝僂著,沉默地坐在棺木另一側(cè)的陰影里。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深陷,目光失焦地落在棺蓋上某個無形的點,仿佛整個魂魄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具被巨大悲痛壓垮的空殼。

偶爾有前來吊唁的鄉(xiāng)鄰低泣或勸慰,聲音嗡嗡地傳來,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模糊不清,無法穿透包裹著我的那片冰冷死寂。

只有棺木里散發(fā)出的那股氣息,一絲絲,一縷縷,頑固地鉆進我的鼻腔,滲進骨頭縫里。

那是母親身上最后殘留的、混雜了昂貴香料也無法完全掩蓋的病氣與死亡的味道。

它無聲地告訴我,那個會溫柔哼著歌謠哄我入睡、手指帶著淡淡藥香撫過我額頭的娘親,真的被裝進了這個冰冷的木頭盒子里,再也不會對我笑了。

兩年前的噩夢,就是從那個春日開始的。母親腹中的小生命,像一顆未及綻放就被風(fēng)雨打落的花苞,悄然流逝了。

那場小產(chǎn),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低熱如同跗骨之蛆,纏綿不去,耗盡了母親面上的紅潤。

不祥的、遠多于葵水之期的赤紅液體,一次又一次浸透她的裙裾,留下刺目的斑駁。

父親熬盡了心思,翻爛了手頭能找到的每一卷粗陋醫(yī)簡,在昏黃的燈下辨認(rèn)著模糊的字跡,嘗試著各種方子。

家里的銅錢像水一樣淌出去,換回一包又一包散發(fā)著不同氣味的草根樹皮。

父親的鬢角,就在那日復(fù)一日的煎熬中,飛快地染上了霜色。

他原本握筆的修長手指,開始布滿辨識藥材留下的細小劃痕和污漬,眼神也從溫和的書卷氣,沉淀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焦灼。

他訪遍了周遭郡縣能尋到的醫(yī)者,甚至那些據(jù)說有些神異手段的巫祝,家里也曾來過幾位氣息飄忽、言語玄奧的方士。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絕望地抓住每一根可能帶來希望的稻草。

我記得母親高熱不退時,臉上那層病態(tài)的潮紅,像晚霞一樣艷麗又脆弱。

記得她脖頸和腋下那些突兀腫起的硬塊,摸上去滾燙而疼痛。

記得她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發(fā)出壓抑的、細碎痛苦的呻吟,骨節(jié)仿佛都在隱隱作痛。

父親通紅的眼,母親蒼白的臉,濃得化不開的藥味,還有那揮之不去的血腥氣……構(gòu)成了我幼年記憶里最沉重、最粘稠的底色。

后來,父親真的懂了很多。

他能準(zhǔn)確地說出“瘕聚”(腹腔腫塊)、“崩漏”(異常子宮出血)、“虛勞”(消耗性疾病)這些詞,能辨認(rèn)出幾十種藥材的氣味和效用。

可那又怎樣呢?

母親的臉色依舊一日比一日更白,像一張被水反復(fù)浸泡揉搓的薄紙,氣息也一日比一日更微弱。

父親拼盡全力從各處搜羅來的“阿膠”、“當(dāng)歸”、“熟地”,那些據(jù)說能補血養(yǎng)氣的珍貴藥材,終究沒能挽回那盞搖曳的燈。

最終,母親還是走了。

在這個萬物凋零的深秋,帶著一身被病痛折磨透了的枯骨,和父親耗盡心血的絕望,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一陣更猛烈的穿堂風(fēng)灌入靈堂,吹得白幡獵獵作響,長明燈的火苗瘋狂跳動,拉扯著父親映在棺木和墻壁上的巨大黑影,如同鬼魅。

那黑影劇烈地晃動、扭曲著,仿佛他內(nèi)心無法言說的痛苦正在無聲地咆哮。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那跳躍的火焰,喉結(jié)艱難地上下滾動,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fēng)箱般粗重的喘息。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寬大的麻衣孝服下,肩膀不受控制地聳動。

他死死咬住了下唇,咬得那干裂的皮肉泛出慘白,硬生生將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悲鳴壓了回去。

只有那壓抑不住的、沉重的鼻息,一聲沉過一聲,在空曠死寂的靈堂里回蕩,沉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窒息。

“娘……”

我小小的身體向前撲去,臉頰緊緊貼住冰冷的棺木,似乎想用自己微弱的體溫去暖熱里面那具早已冰冷的軀體。

寒意瞬間穿透皮肉,直刺骨髓。

那股混合著柏木、劣質(zhì)香料和死亡本身的氣息更加濃烈地包裹了我。

視線被淚水徹底模糊,喉嚨里堵著硬塊,哽得我無法呼吸。

眼前晃動著母親最后彌留的景象——枯槁的手無力地垂在床沿,灰敗的嘴唇微微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逸出一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嘆息,如同燃盡的燈芯最后的輕煙。

那嘆息里,是濃得化不開的不甘與不舍,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反復(fù)切割著我稚嫩的心房。

為什么?

為什么那些香火繚繞的泥塑神像聽不見父親的祈求?

為什么那些慈眉善目的佛陀菩薩看不到母親的痛苦?

為什么父親翻爛了醫(yī)書,嘗遍了百草,還是留不住娘親一絲溫?zé)岬暮粑?/p>

一股從未有過的、尖銳的憤怒,混著無邊無際的絕望,猛地從我心底最深處沖撞上來,瞬間沖垮了那搖搖欲墜的堤壩。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我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來,稚嫩尖銳的聲音在空曠的靈堂里顯得格外刺耳,撕裂了壓抑的寂靜。

淚水像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滾燙地沖刷著臉頰。

“神佛無用!無用!”

我小小的拳頭狠狠砸在冰冷的棺木上,發(fā)出沉悶的“咚”的一聲,指節(jié)瞬間傳來尖銳的疼痛,卻遠不及心口那被撕裂的萬分之一。

“這世間既神佛難治,”我仰著滿是淚痕的小臉,目光穿透搖曳的白幡,投向靈堂外陰沉沉的、仿佛永遠也不會再放晴的天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和一種近乎瘋狂的確信,“我便成醫(yī)!”

這斬釘截鐵的稚語,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靈堂。

角落里,一直如泥塑木雕般沉默的父親,猛地一震!

他驟然抬起頭,那雙被絕望和血絲浸透的、仿佛枯井般的眼睛,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光芒,死死釘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深不見底的痛楚,更有一種被這石破天驚的童言狠狠刺中、攪動起來的、難以言喻的激越和……一絲微弱卻頑強的火星。

“寧兒……”

他嘶啞地喚了一聲,聲音破碎不堪。他幾乎是踉蹌著撲了過來,動作急切得帶倒了旁邊一個燒紙錢的陶盆,灰燼撲簌簌撒了一地。

他那雙因常年辨識藥材而染上褐色、指節(jié)粗大變形的手,帶著滾燙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用力抓住了我小小的肩膀,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要穿透我的皮肉,看清我靈魂深處那剛剛萌芽的、帶著血氣的決心。

他盯著我,良久,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喉結(jié)滾動,最終卻一個字也沒再說。那駭人的目光漸漸沉淀下去,化為一種深不見底的悲憫和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他猛地松開一只手,探入自己懷中。摸索的動作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鄭重。

當(dāng)他將手抽出來時,掌中托著一卷用青布仔細包裹的東西。他一層層解開那層有些褪色的青布,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在進行一個神圣的儀式。

青布褪去,露出了里面竹簡古樸沉厚的本色。簡片被磨得光滑,邊緣泛著溫潤的微光,顯然被主人無數(shù)次摩挲。

一股混合著陳舊墨跡、干燥竹片以及多種難以言喻的草木清苦之氣的味道,幽幽散開,瞬間壓過了靈堂里彌漫的柏香和死亡的氣息。

父親枯槁的手指珍重地撫過竹簡上那三個古拙的篆字——《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他指尖的顫抖傳遞到竹簡上,細微的震動沿著冰冷的竹片,一直傳到我的肩膀。

“好!好!”父親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滾過大地,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錘打出來,帶著血與火的重量,重重砸進我的耳中。

“寧兒,記住你今日的話!”

他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印在我的瞳孔深處,“我張角的女兒,便以此經(jīng)為根!以此為骨!以此為甲!”

他猛地將那卷承載著百草之靈、亦承載著無盡期望與沉重誓言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塞進了我冰冷的小手中。

竹簡沉甸甸的,帶著父親掌心的滾燙,也帶著一種我尚不能完全理解的、足以壓垮脊梁的分量。

青布包裹的邊緣,一點深色的、尚未干透的痕跡暈染開來,暗紅刺目——那是父親咬破嘴唇滲出的血,混著不知何時滴落的淚,洇在了這傳承的起點之上。

靈堂外,嗚咽的風(fēng)聲更緊了,卷著漫天枯葉,打著旋兒撲向陰沉的天幕,仿佛在為這稚子垂髫立下的宏愿,發(fā)出蒼涼的回應(yīng)。

槊鋒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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