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嘩啦!!!”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猛地炸開!不是雷鳴!
辦公室側(cè)面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在狂暴臺風(fēng)的持續(xù)沖擊下,終于承受不住壓力,整面爆裂開來!無數(shù)鋒利的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裹挾著冰冷刺骨的暴雨和狂風(fēng),瘋狂地灌入室內(nèi)!文件瞬間被卷飛,沉重的椅子被掀翻,整個空間瞬間被狂暴的自然力量和死亡般的碎片充斥!
厲淮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變狠狠掀倒在地,幾片碎玻璃擦著他的臉頰和手臂飛過,留下火辣辣的刺痛。他下意識地用手臂護住頭臉,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澆透,刺骨的寒意讓他一個激靈。
還沒等他爬起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扼住了他的后頸,將他狠狠地按倒在冰冷、濕滑、布滿碎玻璃的地板上!
“呃!”
厲淮悶哼一聲,臉頰緊貼著冰冷濕漉的地毯,尖銳的玻璃碎片硌著他的皮肉。他艱難地側(cè)過頭,視線被雨水模糊,但那個壓在他身上的身影,在窗外城市混亂光線的映照下,輪廓清晰無比——是蘇林!
蘇林顯然也是剛剛趕到,昂貴的西裝外套被雨水浸透,幾縷濕發(fā)貼在額前,平日一絲不茍的精英形象蕩然無存。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著比窗外臺風(fēng)更可怕的、壓抑到極致的風(fēng)暴。那只扼住厲淮后頸的手,像鐵鉗一樣冰冷而有力。
“商業(yè)機密?”蘇林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冰碴,裹挾著風(fēng)雨的咆哮,“厲淮,你當(dāng)年突然消失的賬,我們是不是該好好算算了?”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厲淮的臉,混合著地上玻璃碎片劃破皮膚滲出的血絲,帶來一種麻木的刺痛。但更痛的是蘇林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他塵封的記憶深處。他突然消失?他?!
一股混雜著荒謬、憤怒和被背叛的劇痛猛地沖上厲淮的頭頂,燒斷了最后一絲理智的弦。
“算賬?!”厲淮猛地發(fā)力掙扎,不顧后頸那只鐵鉗般的手和身下尖銳的玻璃,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竟硬生生將壓制他的蘇林掀開一個趔趄!他踉蹌著站起來,雨水和血水順著額角流下,眼神兇狠得像被逼到絕境的狼,“蘇林!你有什么資格跟我算賬?!”
他的視線被憤怒燒得通紅,目光死死鎖住那張被壓在玻璃板下、此刻在風(fēng)雨中無助飄搖的泛黃信紙。那封信!那封凝聚了他少年時所有卑微熱望的信!它就像一個巨大的諷刺,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個證明他愚蠢至極的證據(jù)!
他猛地?fù)溥^去,不顧一切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張被雨水迅速打濕、變得無比脆弱的信紙!
“這種舊東西留著做什么?!”厲淮嘶吼著,聲音被風(fēng)雨撕扯得破碎不堪,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狂亂,“提醒你當(dāng)年有多好騙?!還是等著今天拿出來羞辱我?!”
他用盡全力,狠狠一扯!
“嘶啦——”
一聲輕響,在風(fēng)雨的咆哮中微不可聞,卻又無比清晰地刺入蘇林的耳膜。
那張承載了十七歲厲淮所有赤誠和承諾的信紙,在厲淮染著血污和雨水的手中,被生生撕裂開來!
雨水瘋狂地沖刷著裂口邊緣,藍(lán)色的字跡瞬間被暈染開,模糊成一片片絕望的墨團。一滴鮮紅的血珠,正從厲淮被玻璃劃破的手腕滴落,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那片被暈染開的、寫著“小林”的墨跡上。
殷紅迅速在濕透的紙纖維中洇開,像一朵驟然綻放的、殘酷的血花,覆蓋了少年笨拙而真摯的筆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肆虐的風(fēng)聲、雨聲、玻璃碎片被吹刮的刺耳聲響……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厲淮喘息著,手里攥著那半張被撕裂、被血污浸染的信紙,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抬起頭,準(zhǔn)備迎接蘇林暴怒的反擊,迎接他計劃徹底失敗后的清算。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卻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蘇林沒有動。
他就站在幾步之外,隔著傾盆而下的冰冷雨幕。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不斷流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他臉上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憤怒、所有屬于商界巨擘的強悍氣勢,在厲淮撕碎那張信紙的瞬間,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徹底粉碎、剝落。
他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厲淮手里那半張染血的、破碎的信紙。那眼神里,沒有了恨意,沒有了算計,只剩下一種……厲淮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空洞和……痛楚?
仿佛厲淮撕碎的不是一張紙,而是他賴以生存的、僅存的、最重要的東西。
辦公室內(nèi)只剩下風(fēng)雨的咆哮和碎片被卷動的聲響。死寂在兩人之間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又或許只有短短幾秒。
蘇林的目光終于艱難地從那破碎的信紙上移開,緩緩抬起,重新落在厲淮臉上。那眼神復(fù)雜得讓厲淮心臟驟縮——痛苦、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近乎絕望的脆弱?
然后,蘇林開口了
聲音不再是剛才那種壓抑著暴怒的低沉,而是徹底變了調(diào)。沙啞、顫抖,破碎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被風(fēng)雨撕扯著,卻又無比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喧囂,重重砸在厲淮心上:
“因為……”
他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仿佛吞咽著無數(shù)看不見的玻璃碎片。
“因為……這是我初戀寫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