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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離歸,長明燼

第八章風云變幻二

出了山林,前方的路似乎更加陡峭,擺在眾人面前的,赫然是那懸崖。一條只允許一輛馬車單行的棧道上,零零散散地分布著南下逃難的百姓。期間不斷有人墜崖,叫哭聲充斥在整個峽谷,哀轉久絕。

看見有一鏢隊前行,難民發了瘋般的向隊伍沖去。陳巖在見到此幕后,立馬調轉車頭,繞回山林中。經過一番考慮后,便選擇由谷底通過。

大雪天,若選谷底通過,實則更加兇險。剛入山谷,一陣刺鼻的氣味便從峽谷深處飄來。一路上,隨處可見被削掩埋的部分尸骨,有的還能看出是一條手臂的一部分,看樣子似乎屬于一個孩童,至于身體的其他部分,估計是已經完全被雪掩埋,或者掛于峭壁之上。

琉璃望著雪地里孩童的殘臂,忽然想起十歲生辰那天,父親踩著雪去買桂花糕的背影。一樣的雪,一樣的絕望——原來這世道,還有無數人和她一樣在掙扎,在求生!

車隊后方,有一人從山林中急匆匆地向車隊這邊趕來。見到陳巖后,“內城有消息傳來,那位國師親自帶了百余高手向我們這邊趕來。”陳巖聽到后,看了幾眼馬車中的琉璃,立馬又下令鏢隊加快速度離開峽谷。

“姑娘請坐好了,我們需要提速離開這個地方。”陳巖語氣急促地說道。

不明所以的琉璃也不管為何,只是換了個位置后,輕輕嗯了一聲。

已經出了峽谷,天色漸晚,依稀可聽見遠處傳來陣陣狼鳴。鏢隊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只因背后追著的事那位號稱魔頭的國師——公孫瑾,更何況,他身邊還有百余高手,一旦被追上,雙方將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斗。所以目前只有寄希望在他們追上之前趕到白鷺渡。那是位于鴛洲和武夷洲之間的渡口,前往武夷洲,那地界是云楓門的勢力范圍,那公孫瑾再厲害,想必也不敢輕易與一座底蘊深厚的宗門對抗。

“那人是為了我而來吧。”琉璃平靜地問道。

陳巖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清楚,并未回答琉璃的話。只是越來越努力地驅使著馬兒,希望它能更快一些。

車廂里的燭火被風晃得搖曳,琉璃望著陳巖策馬的背影,方才陳巖那句未答的沉默,像塊冰墜在她心口——她早該明白,從山神廟被潑婦打罵、被全村人視作“黑蛟轉世”那天起,自己就注定是株帶刺的野草,靠近誰,便會扎傷誰。

“陳大哥,我去解個手。”她掀簾時,聲音被風撕得發顫。

陳巖回頭看了眼天色,雪粒子正往她單薄的棉袍里鉆:“盡快回來!”

“好,就在旁邊林子,幾步路。”琉璃低頭攏了攏帷帽,白紗遮住半張臉,只露出凍得通紅的鼻尖。她知道鏢隊里每個人都繃緊了弦,公孫瑾的追兵像懸在頭頂的劍,誰都沒多余的心神留意她這點“異常”。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于和坐在馬車上,局促不安。突然,他猛地轉頭看向旁邊的林子:“不好!于和,帶上兩個兄弟,姑娘肯定不愿意連累我們,自己跑了!”

待四人進入旁邊的樹林,早已不見琉璃,只有一道腳印,順著獸道通向林子深處。

琉璃見遠離了車隊,便向著右邊小山更深處跑去,在她印象中,裴爺爺曾經給她看過一張大侞的疆域圖。這座小山中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趕到梧桐村,過了梧桐村再經一片沼澤之地,便是白鷺渡了。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將山路捂得密不透風。琉璃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積雪沒到腳踝,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像有只冰冷的手攥著她的肺,逼得她加快腳步——她總覺得身后有雙眼睛,在黑暗里幽幽地盯著。

腳下的雪突然散開,琉璃瞬間失去了平衡。

“啊!”她來不及驚呼,身體已順著陡坡滾下去,后背撞在枯樹干上,又被彈進一片被雪壓垮的竹叢里。尖銳的刺痛瞬間從右腿炸開,像有把燒紅的錐子生生釘進骨頭里。

琉璃掙扎著想坐起,卻發現右腿被一根斷裂的竹茬斜斜貫穿,斷口處的竹刺還在微微顫動。雪水順著棉衣的破洞往里鉆,凍得她牙齒打顫,而傷口滲出的血在雪地散開。

包裹落在前方丈許外的樹叢邊,布角被風吹得輕輕晃。里面有裴爺爺留下的傷藥,有她攢了很久的干糧,還有那支玉釵——此刻卻像隔著萬水千山。

她咬著牙,伸手去夠那截斷竹,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咔嚓”一聲脆響,竹茬被折斷,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她趴在雪地里,一點一點往前挪,手肘碾過結冰的枯枝,磨出細密的血珠。

就在指尖快要觸到包裹系帶時,一陣腥臊的風突然掃過頸側。

琉璃猛地僵住。

不遠處的雪地里,三對幽綠的光點正緩緩亮起,像鬼火般上下浮動。是狼。它們低伏著身子,前爪在雪地上刨出淺坑,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吼,涎水順著尖利的獠牙滴落,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凹痕。

血腥味引來了它們。

琉璃屏住呼吸,連眨眼都不敢太用力。中間那頭體型最大的狼率先逼近,黃灰色的皮毛上沾著雪粒,它繞著琉璃轉了兩圈,濕漉漉的鼻子幾乎要碰到她的傷口。隨即,一聲凄厲的狼嚎劃破夜空,另外兩頭狼立刻像離弦的箭般撲來!

“唔!”右腿的傷口被狠狠咬住,刺骨的疼痛讓琉璃渾身痙攣。她想掙扎,右臂又被另一頭狼死死叼住,獠牙幾乎要嵌進骨頭里。身體被拖拽著在雪地上滑行,粗糙的雪粒磨破了臉頰和掌心,留下火辣辣的疼。

視線漸漸模糊,雪地里的血跡像條蜿蜒的紅蛇,跟著她一起向前延伸。琉璃閉上眼,眼淚混著血珠滾進雪里。

就在意識快要渙散時,三道寒光突然從林中射來,快得像流星!

“噗嗤!”頭狼的腦袋被一柄飛劍洞穿,墨綠色的血濺了琉璃滿臉。緊接著,兩支羽箭呼嘯而至,精準地釘進另外兩頭狼的咽喉。中箭的狼發出幾聲嗚咽,松開嘴倒在雪地里,只有一頭帶傷的狼夾著尾巴,瘸著腿逃進了密林深處。

火光從林子里涌出來,映亮了陳巖焦急的臉。他大步奔到琉璃身邊,玄色勁裝沾著雪和血,眼神里又驚又怒,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后怕。

琉璃望著他,嘴唇動了動,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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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對不起,終究還是麻煩你了。”嘴唇發白的琉璃艱難地起身。

“先睡著,我去給你弄些食物。”不等琉璃起身,陳巖起身出了房門。

“把頭,如今公孫瑾已死,我們也不必那么著急地往白鷺渡趕去,可按原來的節奏前行。”

陳巖沉默許久才給出命令:“通知下去,隊伍在酒莊休息兩日在走。”

“得令。”

饒是陳巖也不敢相信,堂堂魔頭公孫瑾和他的一百余名手下居然全部慘死在距如意客棧僅有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正好明日回一趟如意客棧,查查具體怎么回事。

端著一碗熱米粥,敲了敲琉璃的房門后,聽到琉璃同意的聲音后,便推了門進來。“剛煮好的米粥,趁熱吃點,你的傷口這附近的村醫看過,并無大礙,只是如今冬日,便是有再好的藥物,也不會痊愈得很快”陳巖將米粥放至一旁的桌上,輕輕地將琉璃扶了起來,盡量讓自己不去觸碰琉璃右手臂上的傷口。隨后一手端著米粥,另一只手用勺子盛了一勺,輕輕吹了一下,慢慢地送入琉璃口中。

“前來追擊的公孫瑾和那一百多人全死了,不用逃了。”陳巖盡量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個消息。

“咳~咳”琉璃似是嗆著了,滿臉的不解,不過她并不想去了解具體情況,所以又很快恢復了過來,“陳先生此般救我,是置自己于死地,我寧愿當初不進那間客棧,也不愿意造成如今這局面。愿陳先生受小女子三拜!”說著,琉璃便要拖著虛弱的身體下床,向陳巖拜去。

卻被陳巖立馬攔住,“如今你傷勢未愈,身子孱弱,加之天寒地凍,你先好好養傷,至于什么感激之類的,不必如此,當初你既然選擇認我這個大哥,我當有責任護你安全。”琉璃緊咬著下嘴唇,此時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當初也有個如你一般的女孩兒,喜歡獨自承受苦難,更見不得別人為她而傷或死。可即便是這樣的性格,也曾揚言要獨自仗劍天涯,為百姓申不平,為亂世爭一縷曙光!可就是這樣的人,卻死得最慘。被那賊子蹂躪之后,竟是割了頭顱!”說到這兒,陳巖淚如雨滴般落下,痛徹心扉想必也不過如此。

“那女孩兒時紅娘的女兒吧?”琉璃問道。

“你是從何得知?”陳巖更是不解。

“你的佩劍上用陰刻的方式刻著方如意三個字,想以此方式來永遠地記住她。”琉璃吧聲音放的很低。

陳巖的指節在木桌上掐出深深的白痕,喉結滾動了半天才啞聲道:“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天接到密令,要查杏家鎮官匪勾結的案子,剛進鎮口就撞見個血人——是如意的同門,說黑虎寨把一群俠兒擄了去,如意也在里頭。“

他忽然攥緊拳頭,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斑:“我提刀沖進去時,寨子里的血腥味能把人嗆暈。俠兒們的尸身堆在演武場,有個即將斷氣的弟兄攥著我的褲腳,血糊的手指指向后山,沒說完就咽了氣。“

“我抓了個活口往后山拖,那雜碎嘴硬,我一刀劈了他的胳膊——“陳巖的聲音突然發顫,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喉嚨,“他才說...說如意被挑了手腳筋,就在那棵老樹下...“

琉璃看見他的肩膀在劇烈顫抖,原來再硬朗的漢子,揭開舊傷疤時也會疼得發抖。

“后山的雪地里,就剩個頭...掛在槐樹枝椏上,紅衣被撕得稀爛...“陳巖猛地灌了口涼茶,茶水順著嘴角淌進領口,“紅娘夫婦跪在地上,指甲摳進凍土,血混著雪水凍成了冰碴。“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我在寨主樓角摸到塊銘牌,烏木鑲邊,金箔刻著'玥姜'二字——那是國師府的信物。當時就明白了,這不是山匪作亂,是沖著如意來的。“

“我把銘牌塞給紅娘,讓他們別沖動。可轉天回杏家鎮時,衙門里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官差士卒一個沒剩。在鎮口看見紅娘夫婦,兩人的劍都卷了刃,紅娘咳著血說'沒追上',就暈過去了。“

琉璃忽然想起如意客棧里,紅娘總在擦拭一把銹跡斑斑的劍。

“我把那塊銘牌扔在衙門尸堆里,對外只說山匪內訌。內城來的官果然懶得多查,貼了張'全員調任'的告示就結案了。“陳巖自嘲地笑了笑,“倒是我,三日后被摘了職,成了個鏢把頭。“

他望著窗外飄雪,聲音輕得像嘆息:“如意常說,這世道太暗,得有人舉著火把走。她沒走完的路,我替她走。現在江湖上那些管閑事的'俠兒',有挑糞的、打鐵的,還有跑江湖的鏢師——他們不用知道我是誰,只需要記得,哪有不平,哪就該有刀光。“

說到“俠兒“二字時,他眼里忽然亮起一點光,像雪地里埋著的星火。

琉璃的發梢輕輕蹭過鬢邊玉釵,釵頭冰涼的鱗紋貼著滾燙的耳垂——方才陳巖說“哪有不平,哪就有俠兒”時,她忽然想起峽谷里那截孩童的殘臂,想起狼嘴里的血沫,還有陳巖揮劍時濺在她臉上的溫熱血珠。

她望著陳巖包扎傷口的手,布條在他指間繞出笨拙的結,那道舊疤在燭火下泛著淺紅,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的月牙。“陳大哥...”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沙啞,“我總覺得...善和惡像井里的水,攪一攪就渾了。”

陳巖的動作頓了頓,抬頭時眼里還凝著未散的紅血絲。他沒接話,只是把剛擰干的布巾遞過去,布角還沾著草藥的苦香。

“裴爺爺在世時,總對著山神廟的壁畫發呆。”她低頭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腿,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說畫里斬蛟的五位奇人,當年也有人被罵過‘魔頭’。就像...就像紅娘夫婦屠了杏家鎮的官,百姓說他們是惡鬼,可那些被官差逼得易子而食的人,卻對著他們的劍磕頭。”

“尋常人敬老慈幼是善,可要是為了養活自家孩子,搶了別家的救命糧呢?將士保家衛國是善,可要是為了軍功,屠了投降的城呢?”她忽然攥緊布巾,“這世道把人逼到絕路,善的尾筆,可不就成了惡的起筆?

陳巖又拿來一塊白紗,輕輕地擦拭著長劍,“但總有人寧愿餓著,也不搶別人的糧。”他嘆了口氣,“就像如意,明明能跑,偏要護著那些被抓的俠兒。就像方才,你明知道獨自離開可能被狼吃了,還是不想拖累我們。”

他拿起那柄刻著“方如意”的劍,劍身在燭火下晃出細碎的光。“俠兒不是天生就懂善惡,不過是在岔路口時,多猶豫了一下——選那條難走的路罷了。”

“這世間有無數的惡人,卻不想他們為何而惡?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敬老慈幼,及第成名,此為善;出言無狀,為非作歹,此為惡。對于將士官家而言:保家衛國,廉政清明,此為善;膽怯無能,貪利享樂,此為惡。對于執政者而言,仁民愛物,經緯天下,此為善;昏庸無道,酒池肉林,此為惡。據此,為善者,皆可謂俠。”琉璃神采奕奕,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陳巖笑了笑,帶著未散去的疲憊,“好好休息,今日我們都挺累的,尤其是你,如今大敵已去,安安心心的養傷就好了!”陳巖又強調了一邊最后一句話后,帶著空碗離開了琉璃的房間。

月下,陳巖躺在屋檐上,回想起自己在客棧的登記冊中,看見的那個令自己感到熟悉的名字,便又轉頭望向琉璃的房間,一股莫名的擔憂涌上心頭。

翌日,陳巖并未折回客棧詢問情況,反倒是一直留在酒莊。只因他心中始終有種說不出的危機感,好似那人正等著自己離開琉璃,故而陳巖還派了三名武功不俗的俠兒藏于暗處。

在酒莊休息的兩日,無事發生。陳巖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有可能那名字本就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只怪自己過于敏感;又有可能那確實是他,但若是目標是那玉釵,又為何不在客棧深夜動手,或者在琉璃離開我們鏢隊期間動手?如今到了此番地界,且整個鏢隊休息之后,狀態很好,若是他一個人,應當是很難動手才對。陳巖想不明白此間緣由,只是時時刻刻注意著那些身邊的人。

“一襲白衣定江山,此間事了去紅塵。”陳巖揣摩著從信使那帶回的消息,然此消息卻是紅娘讓信使帶給陳巖的,隨即陳巖便一目了然,心中再無疑慮。

次日,大侞頒布傳位詔書,內容大概是:我已年老,無力處理朝政事物,今傳位給嫡子韋長鷹。

自此之后,無人知曉淮南王去了哪,就連其兒子韋長鷹也探不到任何消息。

月下瑤臺逢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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