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嘶鳴,踏起沙塵漫天飛,他勒住韁繩,汗水沾濕衣襟,額上的汗滴入眼睛,火辣辣地疼,他用灰白的衣袖擦了擦,轉頭對身后涼棚下的人說:“大人,這馬實在烈,可否容小的歇息一會。”
“繼續訓,不能趕在秋獵前訓好,仔細你的皮。”身穿錦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師椅上怡然自得地品茶。
馬上的男子不敢忤逆,只小聲說:“秋獵還早著呢,非要折磨我。”
“想不想休息?”
男子環視四周,整個獵場只有他一人曝曬在日光下,圍欄外幾個雜役清掃著枯草,他以為自己熱出幻聽了。
“我問你話呢”那聲音又響起了。
男子這下有些驚慌了,他松開繩子想下馬,哪知那馬突然發瘋,馱著他向高高的圍欄奔去,一個漂亮的跳躍穩穩落地后直直往山林沖去。
“吁~”無論他如何安撫,馬蹄不停,揚起飛塵。獵場的人驚了,不是為男子擔心,而是這汗血寶馬珍貴無比,是太子殿下重金買下的。
馬在深林中停下,揚起前蹄將男子摔了下去。
“趙鐸,你不想為你爹娘報仇嗎?”
趙鐸嚇得臉色慘白,這畜生竟然口吐人言,還知道他的名字。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他瞪著眼許久才問道:“你是鬼神嗎?”
“算是吧,我是你們全村人的怨念所化,找了這副身體,簡直不自在,我們做個交易,我幫你報仇,你把你的身體給我,如何?”
“我不過一個低賤的馬夫,你還不如留在馬身體里,至少你是獵場最貴的馬。”他自嘲著說。
“你們人族真喜歡自輕自賤,我用了你的身體你就不再是馬夫了。”
“我的仇人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你有什么本事能替我報仇。”
“太子又如何,照殺無誤。”
它凝視著眼前這個古銅色皮膚的壯碩男子,跟著他這么多日了,它看人不會有錯,他必會妥協。
果然趙鐸有些動搖問道:“把身體給你了,那我呢?”
“你?化作青煙或是別的東西離開這人世,或許還能和你的親人團聚。你若不肯,我也可以強占,只是我邪氣太重,日日侵蝕你的魂魄,千瘡百孔就看你受不受得住了。”
他腦海中又重現了尸山火海的畫面,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哭的撕心裂肺,利劍穿透他的母親,如刺穿他的心,生來位卑,為奴為婢。他差點就能去參加科舉,卻被一把火燒毀了一切。
“蜉蝣亦可撼樹,你最好言而有信。”
“放心,我因恨而生自當為你們報仇雪恨。”
日光下,一人牽一馬,生死難猜。
一杯清茶下肚,她收好圖紙,起身在屋內走了兩圈,忽然想起硯承霄說有事請教她,這么大半日了也沒見他人。
“也罷,他不來,我也落個清凈。”
與此同時敲門聲響起,門外人說:“棲姑娘,我家公子有請。”
她正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開門一看不正是硯承霄那貼身侍衛嗎。
逐川看見她眼中一亮說:“竟然是你,還不知棲姑娘名諱。”
“單字一個蒙。”
她跟著逐川一路走,總覺得這人聒噪的不行,一會問她師從何派,一會問她為何會來帝都,棲蒙一一解答,頭都要大了,看見前方涼亭里坐著的白衣公子,忙跑上前求救。
“硯公子!”她輕盈坐下,又說:“你這侍衛真是好客啊。”
他一眼了然,解釋說:“自上次霖城一事,逐川對你欽佩不已,想必是習武之人的英雄相惜。”
“對對對!”逐川附和道。
硯承霄將桌上一個木匣子推到棲蒙面前說:“上回聽那貓妖說他所中蠱毒出自玄冥司,是此物嗎?”
棲蒙推開蓋子,一只暗綠色的蠱蟲尸體靜靜地躺著,尾端翹著凝出一顆血珠。“不錯,這叫封靈,十對才能練出一粒蠱毒,你看,尾巴上這顆血珠子就是封靈死后留下的劇毒,玄冥司會練此蠱,但這并不是獨門絕活,只要有術方便能練出。”
“十對練一粒,那這蠱毒倒是難得了。”逐川感嘆道。
“倒也未必,聽聞岤侗山多的是這些蠱蟲,況且這種蟲子很好養的。”
“還有一事,近期帝都發生一件大案,一些百姓突發癲狂,臉皮脫落,口中吐出綠色粘液,見人便咬,會傳染,不知姑娘可有高見?”
“這我就不知了。”
他起身告辭回屋。
棲蒙隨口問道:“你家公子不用出門辦公事嗎?”
逐川見硯承霄還未走遠,有些緊張道:“大公子并無官身。”
“哦?硯府這般闊氣,不是在朝為官,莫非是經商?”
“也不是,姑娘要是想知道更多,與我切磋一番我便告訴你。”
“不要,我還要留著力氣晚上出去打架呢。”
“外面亂成什么樣了,你還敢晚上出去?”
她眼含笑意說:“我避它鋒芒?正因亂我才好趁亂而入。”
逐川上下打量她說:“你不會是要去干殺人放火的事吧?”
“什么話!本少俠是去見一位故交。”
逐川雙手抱臂又問:“那你要在這住多久。”
“看情況,我倒是想多賴幾日。”
逐川笑著說:“多住幾日又何妨,大公子定會挽留你。”
“瞧著不像,你家公子不說話時冷冷的,怎會挽留我一個陌路人。”
“公子可從未帶回來過姑娘。”
“那又如何,許是覺得我對他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