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長案上金碟中盛著蜜漬甜棗,荔枝擺成一盤淋上一圈琥珀色的葡萄漿。祁瞻昱漫不經心地挑著案上的珍饈,余光卻一直注意著對面的人,玉面度春風,金冠束發,長眉壓眼,藏不住滿眼的野心,太子祁昌毅舉杯對著他遙遙一敬。
“又在挑釁孤。”他捏碎一顆蓮子心。
琵琶聲樂起,幾名舞姬踏著蓮花步入場,羅裙旋開,一一風荷舉。內侍們捧著茶盞上前,每個案桌皆備有描著纏枝金紋路的茶盞。
一曲未了,坐在皇帝身側的麗妃忽然碰倒酒杯暈厥,樂曲聲戛然而止。
“宣太醫!快!”
不多時一位太醫挎著藥箱被領入殿內,身后跟著隨侍兩名,初步把脈診斷后從箱內拿出銀針遞給隨侍一一查驗過案上的菜。
“回稟圣上,娘娘這是中毒了,此毒日積月累已深入骨髓,且……”太醫斟酌著說道:“這毒平日瞧不出,一朝突發,怕是已經影響到娘娘腹中胎兒。”
“放肆!何人如此歹毒,立即徹查。”
龍顏大怒底下的人各有所思,竊竊私語起來。麗妃被一抬軟擔抬回宮,宴席是進行不下去了,祁瞻昱知道太子現在心慌的很,再看秦貴妃帶著侍女佯裝鎮定地離了席。
他勾了勾唇,拿出一個光面錦囊暗暗遞給身后的鎮廿。
“鎮廿,把東西交給母妃她知道該怎么辦。”
“是!”
金玉殿外身著華服的女子步履匆匆,身旁的婢女緊張得說:“娘娘,太子殿下不是說那毒要半年后才顯現嗎?”
“這還用想,定是中了奸人的計。”她眼神一暗,對婢女說:“你速去秦府找父親進宮一趟”說著解下一枚腰牌交給那婢女。
祁昌毅正往秦貴妃宮里趕,路上撞到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太監,灑了他一身臭水,見對方居然提著恭桶往大道上走,他一下明白過來這是有心之人派來攔住他的。
奈何實在臭得熏人,他脫下外袍扔在地上說:“找死是不是?”
“殿下恕罪,奴才……”那太監噗通跪下求饒。
“滾。”他一腳踢開地上的人,憋著股怒氣趕到碧華宮,先換了身衣裳,遣散奴仆對秦貴妃說:“母妃放心,這事查不到我們頭上。”
“我放心不下,太醫驗了麗妃的藥渣沒?”
“著人去打聽了,每月微小的計量應當是驗不出的。”
秦貴妃蹙著眉,扶額嘆道:“圣上極看重這個孩子,可莫要在此時出事啊。”
偏偏怕什么來什么,安插在麗妃宮里的線人急匆匆來報。
“娘娘,麗妃小產了。”
“知道了,退下。”
鳳溪宮。
宮人們端著一盆盆血水出來,未聽見嬰兒啼哭聲,門外的眾人皆提心吊膽,不時偷偷觀察這位鬢角漸白的帝王的臉色。麗妃如今恩寵無雙,雖是妃位卻已然位同皇后,若是誕下皇子必然又要在后宮和朝堂引起一陣波濤。
大門打開,嬤嬤跪下掀開錦被,一具死胎。
圣上下令搜查后宮上下,御前帶刀侍衛走進碧華宮,面上雖客氣地向兩人行禮,搜查時卻做出像是要掀翻這碧華宮的陣仗。
祁昌毅走上前問道:“不知圣上是要找什么,鬧得這么大?”
“麗妃娘娘的安胎藥里被人投了毒,圣上要揪出兇犯。”
一個小侍衛走到統領跟前耳語了幾句,呈上一個錦囊,里面正是一包包紅色藥粉。
“還請貴妃娘娘和我們同去。”
秦貴妃一驚,她分明已經讓人全都處理了,疑心有詐她厲聲道:“你又怎知這便是你們要找的……”
“姐姐就莫再遮掩了。”一女子走入,眉目如畫,一身珠翠更襯姿容艷麗。那些侍衛見了畢恭畢敬道:“見過容妃娘娘。”
她緩緩走到秦貴妃身旁,靠近耳邊低聲說:“這些,都是我的人。”
“你!”
殿上候著一群太醫,每人接過藥粉查看,確認是麗妃所中之毒無疑。
“江太醫,你負責麗妃的安胎藥,你罪責難逃!”
江太醫面色如常,緩緩跪下說道:“臣受貴妃脅迫毒害麗妃娘娘,臣自知罪無可恕,但請圣上留臣家人性命。”
“你休要攀咬本宮,我何時讓你下過毒?”她白了臉,分明每月換了不同的下人去放毒,事后又全都殺了,和這個太醫什么干系,她一抬頭看見容妃得意的眼神便明白了,江太醫也是她的人!
“臣妾遭人陷害,求圣上明察,萬不可聽一面之詞。”
“當年許嬪的事朕還沒忘呢,你有過前例的,如今讓朕如何信你。”
“正因錯了一次,臣妾不敢再犯啊。”
“圣上,秦相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