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了兩日的案子,不僅連死者的死因沒找出來,還一直有新的尸體出現,硯承霄也是愁得幾晚沒合眼。看來即便他不主動接下,此案也遲早會上報到靖理堂,衙內的仵作是干了幾十年的老人了,言行十分嚴謹,不敢輕易定下死因,只說死者既無外傷也無中毒跡象更沒有發病或溺亡。
他想到一種可能,就怕辦起來會更麻煩。
這么多具尸體先后飄在蒼干河上,行兇之人不僅膽大且行兇和拋尸手段都很罕見,至今沒有找到一個目擊者。
“報案人都審過了?”
“呃,還有一個沒尋到,是在距錦州城最遠的一個小鎮上的府衙備的案。”
“那鎮上的府衙理事記的筆錄呢?”
“都在您后面的木箱里。”
硯承霄取出筆錄一瞬看完,皺眉說:“就這么點?”
“那個報案人很急……”
“一問三不知,我看是他不愿配合。”
錦州府理事王梧默默擦汗,看了看硯承霄的臉色說:“下官已經派人挨個詢問死者親屬,帝都來的仵作也已經到前廳了。”
他揉了揉眉心說:“你先下去,發一張公告尋目擊者。”
“這就去,這就去。”
逐川提著一個食盒躡手躡腳地走進來,見硯承霄在閉目養神他放好東西正欲退出去,聽到身后清冽的聲音:“讓你查的東西如何了?”
他回頭嘿嘿笑:“正在查。”
“二殿下在錦州,做事務必干凈。”
“二殿下向來不管朝堂上的事,再說這事兒要查清楚必定繞不開他。”
“退隱是假,暗地里捅刀子是真,否則為何太子一出事他便要回帝都成親了?先前或許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太子倒了他自然也坐不住了。”
“可您不是早就不想幫三殿下做事了嗎?”
“硯家受他制衡太多,我無法全身而退。”他緩緩睜眼看著頭頂的雕花,“要么不爭,爭了便必須贏。”
“也不知道小蒙蒙他們到哪兒了。”
那少年不知所蹤,三人只好先回錦州城的茶肆,繁雀吟似是早料到他們會空手而歸,備了一些茶點以示安慰。翡巖講起那暗雪居士的事,揚言早晚要把青霧山的那間破院鏟平。
“想不到你們還追去青霧山了,常有傳言說那兒妖獸肆虐,再無人敢進山。”他輕笑,語氣柔柔的,“不過你們玄冥司就是專治妖怪的,倒也正常。”
“沒被妖獸怎么樣卻是讓道士給陰了。”虞珩風指了指他們二人說,“最后還是靠我這個前輩才逃出來了,兩個后生得記著我的恩情哦。”
棲蒙也懶得理他:“行了,想想怎么辦吧,找不著食魂子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繁雀吟說:“不白來,都不白來,今日正好是錦州的愿神節,酉時有火龍游街、美食巷子、打鐵花……”他手腕一轉變出一塊銀錠,“既來了便盡興的玩吧。”
“哎你這是什么術法,可教嗎?”虞珩風見錢眼開。
“物移術,只是將銀子從柜子里移到我手中而已,可不是什么憑空生錢的術法。”
“哦~”
翡巖這時倒有幾分盡地主之誼的樣子,繪聲繪色地介紹起來,棲蒙雖也見過不少地域景致卻很少去市井間游玩,當下便期盼起來,勢必要在今晚吃到撐。
“火龍游街有一條路線,而城中心的鳳琊酒樓是最佳的觀賞點,往年各個包廂都訂滿了我本想著今年早些去訂卻還是沒搶到。”繁雀吟無奈說道。
“無妨,那我們能否跟著火龍走?”
“不可,人太多了難免磕碰,且看不見火龍全貌也不得趣。”
“玩別的去,這火龍真有那么好看嗎?”她不屑道。
“太好看了!你們瞧,栩栩如生吶,快跟上!”棲蒙跑在前面,火龍蜿蜒向前繞過幾條小巷,龍身的光比星光還亮,百姓圍在旁邊,歡呼聲不絕于耳。
虞珩風很不客氣得買了一堆甜食,糖人和冰糖葫蘆兩手一抓,繁雀吟倒是大方,一一買單。翡巖緊盯著棲蒙,怕她在人群中走丟了,好幾次盯錯人了,他鎖定一個戴著翠色對簪的女子一把抓住說:“跑慢點,找不著你人了。”
棲蒙興奮得很,一會兒要去追火龍,一會兒又想停下來買各種小玩意,見前方的湖上有人放河燈、劃船,她恨不得自己有十個分身把所有能玩的都玩個遍。
她又想跑到一間鋪子里,感到背后的拉扯力,一回頭見翡巖拽著她的袖子,她瞪他一眼說:“干嘛?”
“你走太快別把我們弄丟了。”
“你們跟緊我不就行了,哎快看這些面具!”她一眼相中一張彩繪的,拿起放在臉前,“猜猜我是誰~”翡巖笑了笑摘下她的面具說:“你是小羅剎。”
她挑出一張黑色的烏鴉面具遞給翡巖,又拿起一只貓臉的遞給虞珩風,轉眼看了看繁雀吟,對著攤主說:“有沒有小蝴蝶的?”
“有有有。”
四人戴著面具走到湖邊,思量著要坐哪條花船,棲蒙指了指靠岸的那支有小桌的船,虞珩風卻喜歡寬敞的,她一手搭在他肩上,暗暗施力捏得他骨頭一響,他妥協道:“好好好,依你。”而后在面具下對著她偷偷做了個鬼臉。
船輕輕滑動,向湖心飄去,天上綻放的煙火映在水面與波光交相輝映,兩岸的喧鬧聲仿佛就這樣被船板隔在外面,有人在湖中放了花燈,“花瓣”內側寫著各種祈愿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