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但我更愛我自己,愛我自己的事業,如果你和他只是有一張臉相似就好了,可為什么偏偏,你們連性格都那么像啊!
——引言】
黑暗吞噬了海岸線,只留下浪濤的低吼。
月亮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偶爾透出一點慘白的光。
夜晚的海面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澆在了沈沐漁的頭上。
“咔噠,咔噠……”
像試探一塊冰是否足夠厚實,沈沐漁嘗試用那只好腳落地,整個身體隨之傾斜,肩膀一高一低地起伏,像一艘在平靜海面上仍顛簸的小船。
海邊的狂風依舊劇烈,她看著那里的海平面,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一年前的今天,在這片海里,她失去了生命中對她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沈沐漁的腳漸漸開始向海邊試探,海浪拍打著礁石,同時也拍打著沈沐漁的心。
“唉!”
就在沈沐漁的腳步即將離礁石越來越近的時候,一聲叫喊拉回了她的神智。
沈沐漁猛然回頭,發現站在她身后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青年,寬大的黑色衛衣罩在他的身上,帽檐低垂讓她看不清他的臉。
見她不斷向海邊靠近,青年善意提醒:“抱歉,這位姑娘,打擾了你的雅興,只是我想提醒你一下,這樣的天氣,最好還是不要在海邊游蕩為好,畢竟,大海可是會迷惑人的。”
青年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海邊的幽靈在奏響一支挽歌,海邊狂風依舊,吹的沈沐漁頭發獵獵作響,青年卻只是拉了拉自己的帽檐,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莫名其妙的話語搞得沈沐漁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人究竟是來干什么的,只是也確實停止了繼續前進的腳步,轉而站在原來的地方,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海平面。
雨夜中的空氣咸腥而腐朽,像是深海之下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浮出水面。沈沐漁絲毫沒有感到不適,只是突然,她的眼睛瞇了起來。
遠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她想。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在眼前形成一道模糊的水簾。沈沐漁朝著海岸,慢慢挪動她的腳步。
一點幽藍的微光刺入她的視野,在黑色礁石的裂縫深處,有什么東西正隨著海浪的節奏明滅閃爍。
會是什么呢?沈沐漁忍不住在想,拖著行動不便的身體,她慢慢爬到了礁石邊上。
雨夜的礁石無比滑膩,沈沐漁嘗試掌握著身體的平衡。
她左手扒住潮濕的礁石表面,青苔在指腹下擠出滑膩的汁液,受傷的右腿使不上力,只能在礁石邊上虛懸吊著。
身體一點一點地移動,沈沐漁嘗試將自己的手伸向礁石里頭的縫隙。
幽藍色的光再次在她的眼前閃現,沈沐漁的指尖離它越來越近。
就在沈沐漁即將夠到那個物體之時,一道突如其來的海浪拍上礁石,飛濺的鹽水刺痛了她的眼睛。
咸澀的海風突然撲面而來,沈沐漁的指尖距離那道幽光只有寸許,受傷的踝關節傳來陣陣刺痛。
她咬緊下唇,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指腹傳來,她倒吸一口冷氣,本能地想要縮手,卻因動作太猛失去了平衡。
支撐全身重量的左腳突然打滑,運動鞋底與長滿青苔的礁石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沈沐漁感覺世界突然傾斜,那條不靈便的右腿在空中徒勞地劃著弧線,卻找不到任何著力點。
她的雙手本能地向前抓去,指甲在礁石表面刮出幾道白痕,卻什么也抓不住。
腳下石塊松動,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朝她襲來,浪花拍起的飛沫已經濺到她的臉上,帶著死亡般冰冷的咸腥。
沈沐漁看見自己離海面越來越近,可奇怪的是,在這天旋地轉之中,她竟感到一絲解脫。
眼睛下意識地閉上,迎接她的卻不是死亡。
致命的失重感下,沈沐漁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拽住她的身體,勒得腕骨生疼。
下墜的勢頭戛然而止,沈沐漁整個人懸在了礁石邊緣,右臂被拉得筆直。
“是你……”
沈沐漁仰頭看去,黑色的衛衣倒映在她的瞳孔里,是剛剛那個青年,那陌生青年抓住了她的手腕,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礁石邊緣,卻一點兒也不見吃力的樣子。
看著她迷茫的表情,青年忍不住笑了一下,笑聲伴隨著海浪的翻滾的聲線鉆進她的耳朵里。
“看來……這位小姐并沒有聽從我的建議。”
青年語氣輕佻,仿佛只是在說一句玩笑話,又一陣海風吹來,風力之大,吹的沈沐漁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也就是這時候,沈沐漁才看清了男人的樣貌。
那是一張極普通極普通的臉,燈塔微光的照耀下,這張臉普通得近乎模糊——略方的下頜,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眉毛,鼻梁不算高挺也不算塌陷,普通得無法給人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
就這樣一個人,偏偏長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睛,瞳孔深處浮動著熒光,如同午夜海灣的磷蝦群一般叫人難以忘懷。
被青年抓住手腕,沈沐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雙眼睛,男人卻只是輕笑著開口:“怎么了?這位小姐,不打算上去了嗎?還是說這位小姐其實是想留在這里,與這里的海洋生物相伴?”
意識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沈沐漁趕忙移開視線,不好意思的別過了眼睛,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遞了上去,方便青年把她拉上去,青年見她這副樣子也沒有多說什么,手腕微微一用力,沈沐漁身體懸空,然后被順利拉回了岸上。
冰涼的雨水打濕了她的后背,沈沐漁跪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青年就站在那里,眼含笑意地看著她,那笑容中充滿了戲謔。
“謝……”
正當沈沐漁準備開口道謝的時候,一陣刺痛再次從她的手心傳來,就是這陣刺痛,剛剛害得她差點兒失足跌進海里。
張開自己的右手,映入沈沐漁眼簾的,是一個黑黢黢的膠狀物體。
膠狀體表面泛著潮濕的暗光,觸感介于冷卻的瀝青與海蜇之間,隨著呼吸,它的身體慢慢蠕動,像在品嘗汗液的咸味。
很詭異的東西,沈沐漁心想,可不知為什么,在看到它的那一剎那,她的眼睛,她的心就立刻像是被迷住了一樣,癡癡地看著它。
對面的青年也是適時發出了一聲輕笑:“這位小姐,可真是撿了個了不得的東西呢。”
雨下得更大了,突然間,沈沐漁突然感到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