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解剖刀的刃口滑落,在刀尖凝成一顆渾濁的水珠。江黯微微傾斜手腕,看著那顆水珠落,在白色瓷磚上濺開一朵微型的花。他喜歡這種精準的控制感——就像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你知道嗎?人類死后三到六小時會出現尸僵。“江黯用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指輕輕按壓女尸的手臂肌肉,“但如果在死亡瞬間就固定姿勢,就能避開這個階段。“
解剖臺上的女人大約二十五六歲,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蒼白。她的眼睛大睜著,嘴唇微微分開,像是要訴說什么。江黯花了三個小時才調整出這個表情——恐懼中帶著一絲驚訝,正是生命最后一刻應有的神態。
“完美“他低聲贊嘆,后退兩步欣賞自己的作品。女人被擺成坐姿靠在墻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像一尊詭異的蠟像。江黯從工作臺拿起注射器,將調配好的防腐劑緩緩注入她的頸動脈。
窗外雷聲轟鳴,雨點拍打著廢棄診所的玻璃窗。這里是城郊一棟年代感十足的老建筑,早已被劃入拆遷范圍。江黯三個月前發現這個老地方,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出奇地好,還有全套老式醫療設備——雖然陳舊,但足夠專業。
“你應該感到榮幸。“江黯一邊調整女人脖頸的角度一邊說,“你將成為我的第一個公開展品。“
他從標本箱中取出一只藍蝴蝶標本,小心地別在女人發間。蝴蝶的翅膀在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藍色光澤,與女人暗紅色的唇形成鮮明對比。
“簽名完成。“江黯微笑著拍下照片,上傳到一個加密網站。屏幕上的瀏覽數字立刻開始跳動——37,58,112...他的追隨者們正在收看。
收拾工具時,江黯特意在墻角留下一枚紐扣。不是他衣服上的,而是上周那起校園暴力案中,那個欺負盲人女孩的男學生校服上的。警方一定會喜歡這個線索。
凌晨四點,江黯淋著雨離開廢棄診所。他喜歡雨夜作案,雨水能沖刷掉大部分痕跡。走到兩個街區外的便利店,他買了杯熱咖啡,坐在窗邊看晨報。
《第三起離奇命案:死者被制成“活體標本“》——頭條標題比他預想的還要醒目。江黯抿了口咖啡,舌尖嘗到一絲苦澀的愉悅。
“又開始了?“便利店老板熟絡地搭話。
江黯溫和地笑笑:“夜班結束,喝點提神的。“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還裝著手術剪,但沒人會懷疑這個面容干凈、聲音柔和的年輕醫生。
與此同時,城南警局會議室燈火通明。
黎纓把現場照片一張張釘在案情板上,每一張都引來一陣低聲咒罵。照片中的女人看起來幾乎活著,如果不是那異常僵硬的姿勢和毫無生氣的眼睛。
“死者林小曼,26歲,銀行職員。最后一次被見到是昨晚八點離開公司。“黎纓的聲音冷靜得不像在描述一具尸體,“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死因是頸動脈注射過量氯化鉀。“
刑警隊長趙城捏著眉心:“這是三個月來第三起了,媒體已經開始叫兇手'標本師'。“
黎纓的目光停留在死者發間那只藍閃蝶上。前兩個受害者身上也有類似的昆蟲標本——第一個是金龜子,第二個是螳螂。兇手在傳遞某種信息,但她還沒破解密碼。
“兇手有醫學背景,“黎纓指著死者頸部幾乎不可見的針孔,“注射手法極其專業,而且...“她調出死者眼部的特寫,“角膜保存完好,兇手使用了某種防腐措施。“
會議室門被推開,技術科的小張急匆匆走進來:“黎隊,我們在現場發現這個。“他遞過一個證物袋,里面是一枚校服紐扣。
“圣德中學?“趙城皺眉,“這和死者有什么關系?“
黎纓接過證物袋,對著燈光觀察:“紐扣邊緣有磨損,但穿線孔很新...像是被故意扯下來的。“她突然想起什么,快速翻閱檔案,“上個月圣德中學有個學生跳樓案,當時有校園暴力傳聞。“
“你認為兇手在替天行道?“趙城嗤笑,“連環殺手可沒這么高尚。“
黎纓沒有回答。她盯著照片中死者凝固的表情,那種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動“。兇手不是在簡單地殺人,他在創造什么...或者說,他在證明什么。
“我需要所有三名受害者的詳細背景,“黎纓說,“特別是他們是否都涉及過某些未被定罪的案件。“
散會后,黎纓獨自留在會議室。她打開電腦,調出三起案件的所有資料。屏幕的藍光映在她疲憊的上,眼下是連續熬夜產生的青黑。三具被精心“保存“的尸體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特別是他們的眼——兇手為什么要費心保護死者的眼睛?
她不知道,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江黯正通過警局內網的漏洞,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屏幕上黎纓放大的臉龐旁邊,是一個打開的文檔,標題是《關于黎纓警探的觀察告》
“接近真相了,黎警官。“江黯輕聲說,手指輕撫屏幕上黎纓緊鎖的眉頭,“但你知道得太快會破壞游戲樂趣。“
他關掉監控窗口,從書架上取下一本舊相冊。泛黃的照片上,年輕的警察摟著一個少年的肩膀,兩人都笑得很開心。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鋼筆字寫著:“與愛徒江黯,2003年夏“。
江黯用指尖摩挲著照片中警察的臉——那是黎纓的導師,前任刑警隊長周振國。也是三年前“意外“墜樓身亡的那個人。
“很快你們就會見面了,老師。“江黯合上相冊,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他嘴角冰冷的微笑。
第二天清晨,黎纓在辦公桌上發現一個匿名信封。里面是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上面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離開某個建筑。隨圖附著一張字條:“他看得見你“。
黎纓的血液瞬間冰涼。照片中的建筑她很熟悉——那是周振國墜樓前最后出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