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麥，這次的B-7號絕對靠譜！”

“我用我剛淘來的那半截戰前假肢擔保！有房有車，性格穩重，還有個特別閃亮的優點！”

婚介所的王大媽唾沫橫飛地拍著胸脯。

麥麥把扳手往沾滿油污的工作臺上一扔，發出一聲刺耳的哐當。

她抬起頭，抹了把臉上的機油，結果蹭出了一道更黑的印子。

“王大媽，上個你說靠譜的A-3號，是個收集變異蟑螂標本的怪胎。上上個C-9號，最大的夢想是把我改裝成他的摩托車零件。我求你了，放過我，也放過你的假肢吧。”

“哎呀，年輕人不要這么悲觀嘛！”

“你看，就在城西的干涸之湖，離咱們據點不遠。人家說了，今天下午三點，在湖中心那艘最顯眼的大鐵魚旁邊等你。記住了，是B-7號！”

王大媽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指著上面一個用紅色記號筆圈出的地方。

麥麥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手里這臺待修的凈水器——堵得慌。

自從她過了二十五歲生日，據點里所有熱心的大爺大媽都像是被激活了某種古老的繁衍程序，瘋狂地想把她“嫁出去”。

理由很簡單：麥麥的【麥記修理鋪】是據點里最硬核的技術擔當，誰娶了她，就等于擁有了終身免費的電器維修服務，外加一個能徒手制服半米長輻射鼠的強力隊友。

可麥麥只想和她的零件過一輩子。

愛情？

那玩意兒能當螺絲刀用嗎？

能過濾出干凈的飲用水嗎？

但最終，在王大媽“再不去就扣你下個月凈水濾芯配額”的威脅下，麥麥還是妥協了。

她認命地換下工作服，套上一件相對干凈的夾克，別上自衛用的電擊槍，跨上她那輛由自行車和除草機引擎拼湊而成的“陸地小野驢”，突突突地朝著干涸之湖駛去。

干涸之湖曾經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龜裂的土地和零星散落的船只殘骸。

湖中心，一艘巨大的、銹跡斑斑的潛水艇像一頭擱淺的鋼鐵巨獸，沉默地趴在那里。

這就是王大媽口中的大鐵魚了。

麥麥停下車，看了看手腕上自己組裝的電子表：兩點五十八分。她環顧四周，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和遠處幾只禿鷲的怪叫，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搞什么鬼？”

她嘀咕著，踢開腳邊一塊風化的石頭。

難道又被放鴿子了？

那敢情好，正好回去把那臺發電機修好。

就在她準備掉頭走人的時候，一個奇怪的景象吸引了她的注意。

潛水艇的陰影下，停著一個超市購物車？！

那是一個戰前款的、巨大的金屬購物車，輪子大得像摩托車輪胎。

更離奇的是，購物車里放著一個巨大的方形玻璃水箱，水箱里裝滿了渾濁的水，而水里……

有一條魚！

一條非常、非常大的魚。

它通體覆蓋著金色的鱗片，在陰影里也反射著金屬般的光澤。

體長目測接近兩米，肥碩的身體幾乎塞滿了整個水箱。

麥麥瞇起眼睛，這玩意兒長得有點像鯉魚，但哪有鯉魚長這么大的？

而且這體型，輻射變異沒跑了。

“喂？”

麥麥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電擊槍。

“B-7號在這兒嗎？”

四周依舊寂靜。

那條大金魚在水里緩緩地擺動了一下尾巴，掀起一圈漣漪。

麥麥皺起眉頭。

難道B-7號的車，就是這個購物車？

而這條魚，是他的寵物？

或者更糟糕是他的儲備糧？

在這廢土之上，一切皆有可能。

她壯著膽子又走近了幾步。

購物車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銹跡斑斑的銅鈴鐺。

“叮鈴鈴——”

鈴鐺自己響了！

麥麥嚇了一跳，瞬間擺出防御姿態。

她確定剛才沒有風，那鈴鐺是怎么響的？

她死死盯著那個水箱。只見水箱里的大金魚，正用它那雙大得有點不成比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那眼神不像是普通的動物，倒像是在……思考？

“叮鈴鈴——叮鈴鈴——”

鈴鐺又急促地響了兩聲，仿佛在催促她。

麥麥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

她繞著購物車走了一圈，除了這條魚，真的沒有別人。

難道……

一個荒謬到讓她想當場拆了自己的念頭冒了出來。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條魚，用一種極不確定的語氣問：“你……是B-7號？”

水箱里的金魚，竟然非常人性化地點了點它的大腦袋。

然后，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水箱旁邊的一根小樹枝，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晃晃悠悠地飄到購物車前那片還算濕潤的泥地上。

接著，樹枝開始在地上劃動，一筆一劃，寫出了幾個歪歪扭扭但清晰可辨的漢字：

【你好，我就是你的相親對象，阿光?！?/p>

麥麥站在原地，風中凌亂。

她的手從電擊槍上滑落，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扳手。

她經歷過沙塵暴，躲過變異獸潮，甚至親手拆過一顆未爆的戰前炸彈，但眼前這一幕，徹底擊碎了她二十五年廢土生涯建立起來的、堅不可摧的世界觀。

開什么廢土玩笑

我的相機對象。

是條魚！

一條會念力、會寫字、還給自己取名叫“阿光”的輻射魚。

王大媽，我謝謝你全家。

我更謝謝你那半截靠譜的假肢！

阿光似乎看出了她的震驚，樹枝又在地上寫道：

【很抱歉，嚇到你了。王大媽說，要主動一點?！?/p>

麥麥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分析當前狀況：

對方是智慧生物，能交流。

對方有“房”（那艘潛水艇），有“車”（這個購物車）。

對方性格……

目前看來還挺有禮貌。

對方是條魚。

結論：這次相親，離譜程度已經突破了廢土的天際線。

她看著地上那行字，又看了看水箱里那雙誠懇的大眼睛，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蹲下身，也撿起一根樹枝，在阿光的字旁邊寫道：

【你那個特別閃亮的優點……是指字面意義上的發光嗎？】

阿光似乎對她的幽默感很受用。他整個身體在水箱里愉悅地擺動了一下，緊接著，他身上的金色鱗片開始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

那光芒由內而外地透出，瞬間照亮了潛水艇下的陰影，將麥麥滿是油污的臉龐映得一片暖黃。

光芒不刺眼，反而有種治愈的感覺。

【是的?！?/p>

阿光用發光的身體“回答”了她。

麥麥愣愣地看著眼前這顆會游泳的巨型燈泡，心想，好吧，至少以后晚上修東西，連手電筒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