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林間薄霧未散。
金卉羽揉了揉惺忪睡眼,看見不遠處的月無擇已披衣整裝,正低頭仔細整理一張山林地圖。他一身玄青衣袍,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冷峻,眉眼低垂卻透著從容。
“月無擇,你要出發了?”她輕聲問,聲音還有些沙啞。
“嗯。”月無擇點頭,“趕在天黑前穿越‘血牙嶺’。若不快些,怕是連最后的狼人蹤跡也尋不到了。”
金卉羽咬唇,猶豫了一瞬,終是走上前來,“你不是說不讓我跟著去嗎?可你忘了,是你給了我第二次命。我欠你太多,這一次……無論是生是死,我都跟你。”
她說得斬釘截鐵,月無擇微怔,隨即輕笑,眼中一閃而過的柔意卻未掩藏,“隨你。”
他們翻越數座山嶺,穿過幽林密谷,終于,在午后抵達傳說中的湖——夢如浴。
那湖清澈如鏡,碧波不興,仿若鑲嵌在群山之間的一塊琉璃寶玉。湖畔繚繞著若有若無的薄霧,宛若仙境,傳說中只要在湖水中浸身,便可“夢如所愿”。
金卉羽駐足良久,湖光映入她雙眼,仿佛喚起了埋藏在心底的渴望。
“這湖看起來很神奇。”她喃喃。
月無擇一邊檢查行囊,一邊淡聲道:“夢如浴并非凡池,只有身負靈力者,并持有特定咒語,方能喚醒湖水之靈。普通人沐之,僅是尋常清泉。”
“那你曾嘗試過嗎?”她轉頭問。
“嘗試了。”月無擇苦笑,“夢如未至,反倒高燒三日……這世間很多東西,看似美好,實則虛妄。愿望,并非靠夢得來。”
金卉羽點點頭,眼中卻悄然泛起幾縷復雜神色。她望著湖水良久,似在暗自盤算著什么。
兩人繼續啟程。
未行出數里,山道上卻驟然陰風四起。草木躁動,一道巨影從林中躍出,落地時砸起滿地塵沙。
那是一只形如猿猴卻三眼三臂的山妖,身形高大,皮膚呈黑褐之色,渾身肌肉虬結。
“休得前行!”山妖張口,聲音如雷,“此路乃我‘裂魂山君’之地,要過,留下你們最重要之物。”
金卉羽面色驟變,護在月無擇身前。她早已武功盡廢,體內真氣如空。月無擇雖身形挺拔,實則從未顯露過任何武技,只是一個做買賣的人。
“你身上有什么靈寶?快給我!”山妖怒吼。
月無擇卻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
“我們只有這個。”
山妖怒極反笑,“一枚銅錢,也想哄我?”
月無擇眼神微凜,指間微彈,那銅錢在空中劃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圓弧——
“坤六斷,乾三連——開!”
隨著一聲低喝,銅錢炸開一道淡金色的符紋,那一瞬,天地仿佛為之一凝,風止葉靜。
“啊啊啊——!”
裂魂山君發出一聲慘叫,只見其龐大身軀猛然一顫,竟然如氣泡般“噗”的一聲炸裂,碎為無數團黑霧,消散無蹤。
一切歸于寂靜。
金卉羽震驚地看著月無擇,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會法術?”
“生意場上,識人,識局,識術。”月無擇淡淡一笑,“不過是些保命小術罷了。”
金卉羽看著他那雙平靜如水的眼,心中卻泛起連綿波瀾。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似隨性的買賣人,實則藏著太多秘密與能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月無擇頓了頓,望著遠方若有所思,“一個,為了見母親最后一面,不惜賣命給魔的人。”
這一句話,在山風里如輕羽落地,卻重若千鈞。
金卉羽心頭劇震,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痛與憐。
他們繼續前行,黃昏時抵達一個被燒毀的村落。焦黑的房梁、破碎的陶器、血跡斑斑的墻面……這是狼人族曾經的據點。
“他們……被滅口了。”月無擇眉頭緊鎖,“這是魔道的殺戮術,但……也混有一種夢魘法印。”
“夢魘法印?”金卉羽警覺。
“越山派。”他緩緩道出這個名號,“他們最近在大陸邊界興起,是一群操控人心的術者。能將夢境化為實景,讓人沉淪幻境而死。”
“也就是說——”
“這不是魔族滅的,而是越山派。”
金卉羽皺眉,“他們為何要滅狼人族?”
月無擇沒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在地面一塊燒焦木板下,取出一個細小的玉瓶。
“這是他們的訊息信瓶,能傳送情報給總部。看樣子……狼人族可能掌握了不該知道的東西。”
他站起身來,目光深邃,“看來,我們的敵人,不只是蜀山了。”
金卉羽默默握緊手中的劍柄,一股冰冷的預感在她心中蔓延開來。
這個世界,遠比她想象的更危險、更黑暗。而她,已身在漩渦中心,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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