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穿林,雪靜如毯,北境的夜安靜得仿佛世界早已沉睡。
金卉羽獨自行走在林間。
自從從夢中驚醒,她沒有跟月無擇多說一句話,只是扔下一句:“我想一個人走走。”
那一刻她是堅定的,腳步卻是虛浮的。
她從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命之子”,她只是一個在蜀山成長的女弟子。可是這幾日接連而來的噩夢、幻象,還有月無擇的告白,撕裂了她對世界的信任。
——原來我從來都不是“金卉羽”。
——原來,我是一個……被利用的魔胎?
“我到底……是誰?”她喃喃,步入湖畔。
湖名“夢如浴”,傳言是天地初開時靈水匯聚之地,可通前世今生,窺夢中真相。
此刻,水面如鏡,映出她疲倦又茫然的面容。
她咬咬牙,從袖中取出一張靈符,是從月無擇庫中偷偷拿的。
“夢如浴……我愿一試。”
她咬破指尖,將靈血滴入符紙,輕聲念動口訣。符文閃動微光,湖面起了層層漣漪。
湖水升騰,一股不屬于凡界的氣息蔓延開來。金卉羽只覺眼前一黑,意識被拽入水霧彌漫的夢境中——
—
【夢境中】
她立于一座高臺,萬妖拜伏,仙光朦朧,魔焰翻騰。
她不是金卉羽,而是——拂煙琉。
她穿著赤紅長袍,長發飛舞,頭戴龍角金冠,眸中蘊含天地三界的氣勢與孤傲。
“是你……”她望著前方水鏡中那怯生生的自己,低聲開口。
“你……是誰?”
“我是你未被喚醒的真身,天界之女,妖界公主,魔界祭器。”拂煙琉聲音低柔,卻字字如雷。
“你從未只是金卉羽。”
“你說謊!”金卉羽猛地后退,雙手捂耳,“我不是你!我只是個平凡的劍修!”
“那為何你能御火能驅風?為何魅舞影的魔魂能與你融合不崩?”
金卉羽愣住了,聲音顫抖:“我……我不知道……”
“你是拂煙照的親妹,你的身上封有上君之血,也有銀河煉制的妖骨之力。你是三界交錯中唯一的靈脈容器。”
忽然,湖水微顫,一道老者虛影緩緩現出,白發青袍,雙眸慈悲。
是銀河。
他望著金卉羽,輕嘆:“孩子,我是你的送養者。銀河。”
金卉羽睜大眼,呆滯在原地:“你……是……”
銀河微笑點頭:“當年天庭血洗妖界,你娘古藤璃生你和兄長拂煙照時,我將你提前送入凡間,是為了躲避那一場浩劫。”
“那為何……我要承受這一切?”金卉羽淚流滿面,“我又不是自愿成為什么祭體的……”
銀河搖頭:“這不是命,而是債。”
“仙債、魔債、妖債,你的血里全都寫了命運的糾葛。”
“我能做的,只有送你下界,封你記憶。可如今封印將解,終究是逃不過。”
金卉羽想要問更多,忽然——
“轟!”靈魂猛地顫動,一股強大的靈力自她丹田爆發,原本壓制的仙骨與魔脈竟同時躁動。
“啊——!!”她抱頭痛叫,魂體即將裂散!
“卉羽!!”
一道熟悉的身影破開夢境空間,雙掌猛地覆在她背后,將自身靈氣注入,強行將仙魔之力封回!
月無擇!
他臉色蒼白,額頭冒汗,靈力一寸寸流失,卻沒有放手:“你瘋了嗎!你敢亂引夢如浴的真咒?你知不知道你會……魂飛魄散!!”
金卉羽暈倒前,淚水從眼角滑落:“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誰……”
“你就是你……你是金卉羽,是我認識的那個瘋瘋癲癲、愛劍、會生氣的傻丫頭……”月無擇低聲呢喃,手指輕觸她額頭,“你不是容器,也不是工具。”
“你是你。”
—
雪夜中,金卉羽暈睡在他的背上。
月無擇步履沉穩,背著她,一步步走出夢如湖的禁林。
風雪如同回憶,在他背后緩緩閉合。他低頭看著她安靜的睡顏,眼底翻涌的是——
一念魔生,半生執念。
“金卉羽……”他低語,“若你終要化身魔主,我便為你做魔的羽翼。”
—
天界。
極拂塵與古藤璃立于浮空天階。
“她……已經蘇醒了嗎?”古藤璃問。
極拂塵神色復雜:“靈脈波動傳回天鏡,她的身體已開始接受三重血源……我們要再快一步了。”
古藤璃緩緩握緊手中的仙鞭,眼神一凜:“我不管她成了什么……她是我女兒。”
“我一定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