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嘯云寒,地處西嶺邊緣的「夢衡山」,自古便是術者隱居之地。此山云霧繚繞,白晝常如清晨,山腳盛開一種名為「雪罌」的花,花如血色,艷而孤絕,傳說只在大劫前盛開。
山腰上,一間古屋孤零零地立著,屋檐覆苔,青磚暗沉。
屋外立著一名老者,須發皆白,衣著普通卻氣韻悠然。他眼神望向山下,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你來了。”
月無擇牽著金卉羽的手,踏入院中。那一瞬,四周靈氣輕震,連雪罌也齊齊搖曳。
“您是……”金卉羽望著眼前老者,有種莫名熟悉之感。
月無擇微笑道:“他是人界古術者之一——無眠先生。”
老者淡淡點頭,目光卻鎖定金卉羽的眉心。
“她體內的封印不牢了,魔性正在覺醒。再晚一些,怕是三界都會因她而戰。”
金卉羽聽到這話,指尖微顫。
她張口,聲音略啞:“我……我不想傷人。”
“你若不學會控制,就會傷盡所有人。”無眠先生望著她,眼神清明,“你心善,但善念無法壓制命格。”
他走近幾步,指尖一劃,一道薄靈線浮現于空中,纏繞著金卉羽的掌心。那一刻,她體內的洪荒之力仿佛瞬間蘇醒,險些震散全身氣脈。
金卉羽悶哼一聲,跌坐在地,冷汗淋漓。
月無擇急忙沖上前扶住她,“你做什么?她承受不住——”
無眠先生卻擺手止住他:“她必須第一步就嘗到痛,否則無法真正清醒。”
“修煉不是溫室,是煉獄。”
金卉羽強撐著站起,臉色蒼白,卻堅定開口:“我愿意承受。”
“為了不再失去,也為了不再傷人。”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很好。從今日起,你便在夢衡山修行。直到你能在不借任何外力的前提下,穩住你體內三重血脈。”
“你,若能承受得住,我便教你。”
金卉羽輕輕點頭。
月無擇卻在一旁看著她,心口忽然像被重物壓住。他知道——這是一條孤苦之路,他本不舍她一人走。
但他更知道,她若不走,終將墜入深淵。
—
與此同時,蜀山主殿。
柳暗花明與柳綠花紅風塵仆仆歸來,跪于主殿前,稟告一切。
“大長老,金卉羽已經墮魔!她甚至在山外殺了弘聗師兄,還意圖吸食我們的靈力!”
他們說得斬釘截鐵,字字句句指向金卉羽為害蜀山。
長河長老半垂著眼簾,只淡淡道:“你們說她殺弘聗,有憑據嗎?”
“我們昏迷前見她與弘聗起了沖突,接著就……”柳綠花紅說著,眼中浮出淚意。
“她的身上,有魔之氣。”柳暗花明低聲道,“大長老,我們不能再容忍她。”
主殿氣氛凝滯。
片刻后,長河長老緩緩開口:
“……金卉羽確有魔血。此事,我確實知情。”
“但她還未墮魔。”
這句話一出,所有弟子一片嘩然。
“你早就知道?你竟……”
“那她若變魔,整個蜀山怎么辦?”
“難道你要我們拿性命去賭她一絲‘善意’?”
聲音一層層疊起。
長河長老沉默片刻,只道:“我自會安排。”
但就在這一刻,蜀山天鏡忽然自殿頂浮現,一道雷電自空中轟然而下,天鏡上浮現出一抹女子的倩影。
“金卉羽……魔性再啟。”
長河長老猛然睜眼:“……竟是她主動開啟?”
他低聲道:“她在哪里?”
天鏡微微旋轉,鏡中所現,是——夢衡山!
“夢衡山……”長河長老緩緩閉目,“那個……已經多年不問世事的地方。”
—
夜深。
夢衡山后院,小池邊。
金卉羽獨自一人盤坐于石臺之上,額頭滲汗,嘴唇咬緊,靈氣在她體內亂撞。
月無擇站在遠處,握著她剛換下的披風,臉色復雜。
他不忍靠近,只默默看著她咬牙堅持,不哭不鬧。
他第一次想要伸手擁她,卻知道——她此刻必須一個人走下去。
這一刻,他忽然懂了:
“愛一個人,不是讓她依賴,而是讓她強大。”
夜風拂過,天上罕有地露出一顆明亮的星。
如同一線希望,在黑暗中,為她照亮一小段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