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玉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看著那些在風中狂舞的內衣，又低頭看看自己膝蓋上的淤青和破洞的漁網襪。
一種奇異的共鳴，如同細微的電流，悄然劃過心間。都是被撕扯、被踐踏、被逼到角落的東西…她的技術，她的尊嚴。
張菲也停止了抱怨，怔怔地看著那些翻飛的內衣。
狂風吹亂了她精心打理的灰粉色頭發，幾縷電光藍的發絲黏在涂著厚重遮瑕膏的眼角。
她那只藏在身后的右手，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沾著的真絲纖維微微顫動。她的設計，她的“星河”，不也剛剛被撕碎了嗎？
劉蓓向前一步，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堅定的聲響，逼近她們，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炭火。
“關玉，”她的視線鎖定制版師，“‘豪橫’欠薪跑路，你的版型技術，你的經驗，在那些打手眼里，連件破衣服都不如，對嗎？”話語直白得像把刀子，精準地戳中了關玉最深的痛處和驕傲。
關玉的身體猛地繃緊，嘴唇抿得更緊，眼底的倔強和屈辱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張菲，”劉蓓的目光轉向美甲師，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銳利，
“‘猛張飛’剽竊你的創意，撕爛你的設計，還要把你踩進泥里，讓你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對嗎？”張菲被這直白的質問刺得一個激靈，熒光色的嘴唇微微張開，想反駁，想罵人，卻被對方眼中那份感同身受的憤怒堵了回去。
藏到身后的右手，指甲上殘破的星河圖案，在風里微微閃光。
劉蓓的聲音陡然拔高，壓過了呼嘯的風聲，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煽動人心的狂熱：“看看你們自己！看看我！我們像什么？像不像這些掛在繩子上、隨時會被風撕碎、被雨打爛、被這操蛋的世道隨手丟棄的破布？！”
她猛地張開雙臂，深灰色大衣被風徹底鼓起，如同絕望的翅膀。
透肉的黑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在狂風中微微顫抖，卻站得筆直。
她指向那些內衣，指向腳下的城市，指向她們三個。
“我們都有東西被撕碎了！我的工作室要關門了！關玉，你的工資和落腳點沒了！張菲，你的工作和設計被搶了！我們他媽的都是輸家！被踩在腳下的輸家！”
關玉的呼吸變得粗重，看著那些風中掙扎的內衣，又看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張菲不再試圖按住裙擺，那只殘破的“星河”美甲的手也垂了下來，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亮片在指縫間閃爍。
“但是！”劉蓓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輸一次，就要認命嗎？就要像垃圾一樣被掃走嗎？”
她猛地轉身，幾步走到那排被風吹得最狂亂的晾衣繩前，粗暴地一把扯下那件差點被撕裂的再生纖維蠶絲吊帶睡裙！
昂貴的面料在她手中被揉成一團。
“我不認！”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將那團絲裙狠狠摔在腳下布滿灰塵和鳥糞的水泥地上！
然后，她彎下腰，在關玉和張菲驚愕的目光中，一把撩起自己深灰色闊腿褲的左腿褲管！
包裹著透肉黑色包芯絲襪的、線條完美的小腿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緊接著，她的手指伸向大腿內側——那里，連接著吊帶襪帶最頂端的一枚精致銀色金屬夾扣。
“咔嚓！”一聲輕微的金屬搭扣彈開的脆響，在呼嘯的風聲中幾乎微不可聞，卻像一道閃電，劈中了關玉和張菲的神經！
劉蓓的手指極其靈活，帶著一種近乎暴烈的決絕，迅速而精準地解開了固定在大腿根部的另一枚夾扣。
那根細細的、堅韌的、連接著襪口與腰封的黑色蕾絲吊帶瞬間松脫，軟軟地垂落下來，像一條失去生命的黑色小蛇，搭在她透肉黑絲包裹的大腿上，勾勒出誘人而脆弱的弧線。
她毫不停頓，雙手抓住那薄如蟬翼的透肉黑色絲襪襪口邊緣，就在大腿根部，緊身內褲的下方。
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然后，猛地發力！
“嘶啦——！”
一聲刺耳、響亮、帶著尼龍纖維被暴力撕裂特有質感的聲響，悍然刺破了天臺上的風聲！如同一個宣戰的信號！
那昂貴的、包裹著她完美腿部曲線的透肉黑絲，從襪口處被硬生生撕開一道長長的裂口！
光滑的尼龍纖維瞬間翻卷、抽絲，裂口迅速向下蔓延，猙獰地咧開，露出里面大片大片雪白細膩、吹彈可破的肌膚，以及蕾絲內褲邊緣若隱若現！
那裂口邊緣，破損的黑色網格線扭曲著，如同絕望的傷口。冰冷的空氣瞬間涌入，激得她暴露在外的肌膚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
劉蓓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和寒冷。
她順著那道裂口，雙手抓住絲襪的兩側，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下一扯！
“嗤啦——！”
更加響亮的撕裂聲！
整條左腿上的透肉黑絲，從大腿根部到腳踝，被徹底、粗暴地撕成了兩片破布！
殘破的黑色尼龍碎片如同垂死的蝴蝶，凄慘地掛在她雪白的大腿和小腿上，隨著狂風無助地飄蕩。
她那只穿著啞光黑色漆皮尖頭高跟鞋的玉足，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氣和粗糙的水泥地上，細膩的腳背肌膚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被撕爛的絲襪殘片，一部分還勉強掛在腳踝處，另一部分則凄慘地垂落，掃過她光潔的腳面。
她猛地抬起左腿，高跟鞋的鋒利鞋跟閃爍著寒光。
然后，狠狠地將腳上那只價值不菲的啞光黑漆皮高跟鞋，跺在腳下那團被她揉皺的再生纖維蠶絲睡裙上！
鞋跟深深陷入柔軟昂貴的面料里。
“破布？垃圾？”劉蓓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和燃燒到極致的決絕。
她指著自己腿上凄慘飄蕩的黑色絲襪碎片，指著腳下被踩踏的睡裙，聲音嘶啞卻如同金鐵交鳴，清晰地砸在關玉和張菲的心上：
“那就用這些破布！用我們被撕碎的東西！用我們他媽的不甘心！”
她的目光如同燃燒的烙鐵，死死烙在關玉膝蓋上那片青紫的淤痕和破洞的漁網襪上，烙在張菲那只殘破的、沾著真絲纖維的“星河流轉”美甲上！
“關玉！你的版型技術，是破布嗎？張菲！你的視覺創意，是垃圾嗎？還有我，劉蓓的設計！是活該被這狗屁世道踩在腳下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