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灑在劉蓓工作室略顯凌亂的設計臺上。
幾縷光斑跳躍在攤開的面料小樣上,跳躍在散落的鉛筆與設計稿上,最終落在一雙攤開的、近乎透明的絲襪上。
那絲襪薄如蟬翼,泛著珍珠般柔潤的光澤,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件等待加冕的圣物。
劉蓓赤腳站在穿衣鏡前,指尖拂過自己的腰線。
鏡中的女人,身材已不是當初創業時略顯單薄的少女模樣。
商場征伐三年,刀光劍影都在身體上刻下了印記——胸脯飽滿地撐起貼身真絲睡袍的曲線,腰肢卻依舊緊實,臀線流暢而充滿力量感。
這是她的戰利品,是每一次擊退強敵、擴張版圖后,命運給予的奇異饋贈。
她清晰地記得,就在上周拿下“江東織造”那份至關重要的聯名合作意向書后,她慣常穿的那件定制西裝外套的胸前紐扣,竟已有些吃力。
目光投向那對薄如蟬翼的絲襪。
她拿起一只,指尖感受到那種頂級尼龍與彈性纖維交織出的、冰涼滑膩的奇異觸感。
她輕輕捏住襪口,微微踮起腳尖,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儀式感,將那柔滑的絲料套上足尖。
絲襪如同第二層皮膚,順從地沿著腳踝向上蔓延。
那感覺難以言喻——絲料輕柔地掠過腳背,包裹住纖細的腳踝,帶來一種微妙的、被呵護的緊繃感。
小腿的線條被完美勾勒,肌膚在絲襪下透出溫潤的光澤。
當絲料滑過膝蓋,覆蓋住大腿時,一種細膩的包裹感溫柔地收緊,又恰到好處地釋放,沒有一絲束縛的痕跡。
絲襪的頂端穩穩地卡在大腿根部,完美貼合,沒有一絲多余的褶皺。
鏡中的雙腿,瞬間被賦予了雕塑般的流暢美感,每一寸肌膚都在薄紗下若隱若現,散發著無聲的誘惑與力量。
她深吸一口氣,走向衣柜。
指尖在一排衣物中劃過,最終落定在一套煙灰色的香奈兒粗花呢套裙上。
剪裁利落硬朗,帶著毫不妥協的鋒芒。
內搭一件黑色真絲V領打底衫,領口開得恰到好處,既不過分暴露,又能清晰地展現那道深邃迷人的事業線——那是她權威的象征,亦是實力的證明。
妝容是她的戰甲。粉底輕薄均勻,遮瑕膏精準地抹去昨夜加班的痕跡,只留下無瑕的瓷肌。眼妝是重點,深邃的煙熏沿著眼窩暈染開,眼尾用深棕與暗金拉長上挑,勾勒出凌厲的弧度,如同出鞘的利刃。
濃密卷翹的睫毛下,眼神銳利得能穿透人心。
飽滿的唇瓣涂上了啞光的復古正紅色,一絲不茍,如同蓋下不容置疑的印章。
最后,她將微卷的長發挽成一個低而緊致的發髻,幾縷精心挑出的碎發垂落耳畔,
平添幾分不經意的風情。指甲是昨晚剛做的,深酒紅色,甲面光滑如鏡,邊緣鋒利,像十枚小小的、淬了毒的暗器。
穿衣鏡前,她緩緩轉身,審視著鏡中那個武裝到指尖的女人。
煙灰色套裙包裹著越發豐腴有致的身軀,絲襪賦予雙腿致命的優雅與力量,紅唇是無聲的戰書,眼神是淬火的寒冰。這是她精心打造的鎧甲,亦是她的武器。
助理小趙早已備好車。
劉蓓踩著那雙十厘米的ChristianLouboutin紅底高跟鞋,鞋跟敲擊著工作室老舊的木地板,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聲響,如同戰鼓的前奏。她推門而出,室外的陽光有些晃眼。
黑色賓利慕尚如同一條沉默的巨鯊,滑停在寶格麗酒店璀璨奪目的旋轉門前。
門童躬身拉開后座車門。剎那間,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
一只包裹在頂級肉色透光絲襪中的美足,穩穩踏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深紅色的鞋底如同凝固的血珠,刺目而妖嬈。
纖細的腳踝,被絲襪勾勒出完美弧線的小腿,在午后陽光下流淌著細膩誘人的光澤。
緊接著,是另一只同樣完美的腿。
然后,是那道被煙灰色套裙包裹、在V領真絲衫下若隱若現的深邃事業線,以及一張妝容精致、眼神如冰刃的臉龐。
路過的行人、等待同伴的住客、甚至忙碌的門童,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這道風景攫住。
空氣里響起幾聲壓抑的吸氣聲,快門聲突兀地響起又迅速消失,仿佛偷拍者自己都覺得冒犯。一個提著公文包的男人甚至忘了邁步,手中的文件悄然滑落在地。
劉蓓對此恍若未聞,她只是微微揚著下頜,目光平靜地穿過旋轉門炫目的光影,高跟鞋踏著穩定而富有力量的節奏,徑直走向通往頂層的專屬電梯。
那搖曳生姿的背影,在奢華的大堂里留下一道令人窒息的、混合著野心與性感的氣息軌跡。
電梯無聲而迅疾地上升,將城市的喧囂踩在腳下。
門開,頂層露臺的風裹挾著黃浦江微腥的水汽撲面而來。
眼前是紙醉金迷的戰場。巨大的遮陽傘下,曹曼已然端坐。
她今天是一身鋒芒畢露的雪白——Dior高定白色西裝套裙,線條凌厲如刀裁,內搭一件同色深V綢緞襯衣。
V領開得極具侵略性,露出大片雪白豐腴的肌膚和一道比劉蓓更為夸張、幾乎要掙脫束縛的傲人深壑。陽光灑在她身上,那身白亮得刺眼。
精心打理的波浪長發披在肩頭,妝容是冷色調的金屬質感,銀灰色眼影,裸色唇膏,唯有指甲是極具沖擊力的電光藍,與她的整體風格形成奇異的碰撞。
她身后侍立著兩名同樣妝容精致、身姿挺拔的女助理,如同兩尊沉默的雕像。
一張鎏金小圓桌置于兩人之間。桌面上,數十條細長的香水試紙被精心排列成一個微縮的八卦陣圖。
迪奧曠野(Sauvage)狂野不羈的木質辛香與香奈兒五號(No.5)標志性的醛香花香在空氣中無聲角力,形成一股復雜而極具張力的嗅覺漩渦。
幾只精致的馬卡龍點綴在“陣圖”邊緣,色彩繽紛如毒藥糖果。空氣中彌漫著頂級香水、甜點與昂貴咖啡混合的、令人微醺的氣息。
“蓓蓓,”
曹曼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尾音拖得很長,像涂了蜜的刀鋒,
“還是這么守時。坐?!?/p>
她微微抬手示意,電光藍的指甲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劉蓓在曹曼對面的白色藤椅中落座,動作從容優雅。
侍者無聲地奉上冒著熱氣的紅茶,精致的骨瓷杯盞與桌面相碰,發出清脆的微響。
兩人之間隔著那小小的、彌漫著香水戰爭的八卦陣。
曹曼身體微微前傾,那深V領口下的雪白風光更加咄咄逼人。
她用一根細長的銀簽,姿態優雅地挑起一枚粉色的馬卡龍,卻并不急于送入唇中,只是用那電光藍的指甲輕輕撥弄著甜點脆弱的邊緣,目光卻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刺向劉蓓。
“最近圈子里可熱鬧得很,”
曹曼紅唇微啟,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金屬般的回響,
“都說‘漢韻’這陣風頭,全靠‘情懷’兩個字在硬撐?!?/p>
她頓了頓,銀簽上的馬卡龍輕輕晃了晃,
“環保?初心?聽著是挺動人的。但……”
她話鋒陡然一轉,眼神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劉蓓的雙眼,
“商場如戰場,光靠情懷可喂不飽股東,也填不平賬上的窟窿。你就不怕哪一天,這資金鏈,‘啪’——”
她做了個清脆的手勢,
“斷了?”
露臺上的風似乎都停滯了。
遠處外灘的喧囂被無限拉遠,只剩下兩個女人之間無聲的電流在滋滋作響。
曹曼身后那兩尊“雕像”助理,眼神也瞬間變得銳利,仿佛隨時準備投入戰斗。
劉蓓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連眼角的弧度都未曾改變。
她甚至沒有立刻開口反駁。
只是端起那杯骨瓷茶杯,湊到唇邊,輕輕啜飲了一口。
溫熱的紅茶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陽光照在她濃密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放下茶杯,杯底與托盤相觸,發出“?!钡囊宦曒p響,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曼姐消息果然靈通?!?/p>
劉蓓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被激怒的跡象。
她并沒有看曹曼,目光反而投向露臺之外,黃浦江上緩緩駛過的巨輪。
就在曹曼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譏誚弧度即將定型時,劉蓓動了。
她沒有言語,只是伸出那只涂著深酒紅色指甲油的手。
指尖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動作精準而穩定。
她拿起自己那只小巧的CelineBox手袋,打開搭扣,從里面抽出一份折疊整齊的A4紙文件。
紙張嶄新,邊緣鋒利。
然后,她手腕一翻,那份文件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貼著光滑的鎏金桌面,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穩穩地滑向對面。
文件無聲地停在曹曼面前,正對著她那只撥弄馬卡龍的銀簽。
“不過,”
劉蓓的目光終于收了回來,直直地迎上曹曼的審視,那深邃的眼眸里,冰層之下是灼熱的巖漿,
“情懷能走多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東西,走不遠?!?/p>
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卻陡然注入了鋼鐵般的重量,
“比如,‘魏都’那幾家代工廠里的童工問題?!?/p>
她微微傾身,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曼姐,解決了嗎?”
“嗡——!”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弦瞬間繃緊到了極限!
空氣凝固了。
曹曼臉上那精心維持的、帶著三分慵懶七分譏諷的笑容,如同被瞬間潑上了強酸,肉眼可見地僵住、扭曲、剝落。
她那涂著電光藍指甲的手指猛地收緊,銀簽上那枚無辜的粉色馬卡龍“啪嗒”一聲,被她生生捏碎,粉色的碎屑和白色的奶油餡料狼狽地粘在她昂貴的手套上。
她身后的兩名助理臉色驟變,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其中一人甚至微微向前挪了半步,似乎想擋在曹曼身前,又硬生生停住。
曹曼的瞳孔急劇收縮,死死盯著劉蓓。
那眼神里有震驚,有被戳破隱秘的羞惱,更有被公然挑釁的狂怒。
她豐滿的胸脯劇烈起伏了一下,白色西裝的領口隨之波動,那深壑似乎也因主人的憤怒而加深了幾分。
露臺上只剩下遠處江面輪船低沉的汽笛聲,以及兩人之間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喘息。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死寂時刻——
毫無征兆地,仿佛有一只無形巨手猛地按下了開關。
“唰!”
整個外灘,那綿延數公里、象征著這座城市無上繁華與輝煌的璀璨燈海,在下午三點的這個瞬間,驟然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