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教室的紗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細密的光斑。李安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輕輕摩挲著陳默物理筆記的扉頁。那行“謝謝你，安然“的字跡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墨跡微微暈開，像是被雨水打濕過。

“安然！“林小雨的聲音從后門傳來，伴隨著一陣香風，“聽說你和陳默昨天在教室單獨待了很久？“她擠眉弄眼地在李安然身邊坐下，手指卷著自己染成棕色的發尾。

李安然迅速合上筆記本：“只是討論物理題。“她的耳根發燙，視線不自覺地飄向教室前排陳默的空座位。

“物理題？“林小雨拖長音調，“全校都知道陳默從來不給人講題。張浩說他連校花劉媛的請教都拒絕了三次呢。“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你要小心點，我聽說他父親…“

“安然！“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陳默不知何時站在了課桌旁，手里拿著兩杯豆漿。陽光從他身后照過來，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他瞥了林小雨一眼，將其中一杯豆漿放在李安然桌上：“昨天那道題的詳細解法。“

林小雨的嘴巴張成了O型。李安然接過豆漿，發現杯身上貼著一張便利貼，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推導。她的指尖碰到陳默的手指，一瞬間的觸碰讓她心跳加速。

“謝…謝謝。“她結結巴巴地說，注意到陳默今天換了一件深藍色襯衫，袖口整齊地卷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那塊創可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淺淺的疤痕。

陳默點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教室里突然安靜了幾秒，隨后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李安然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在自己和陳默之間來回掃視。

“天啊！“林小雨掐住李安然的手臂，“他給你帶早餐？你們什么時候…“

“真的只是討論題目。“李安然急忙解釋，卻忍不住偷瞄陳默的背影。他坐得筆直，正從書包里取出課本，動作干凈利落。陽光照在他的后頸上，那里有一小塊皮膚比周圍顏色略深，像是長期暴曬留下的痕跡。

上課鈴響起，班主任王老師夾著一摞試卷走進教室：“模擬考試成績出來了。“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掃視一圈，“這次整體有進步，特別是李安然，年級排名上升了15位。“

李安然攥緊了手中的筆。當試卷發到她手中時，鮮紅的“602“讓她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她第一次突破600分大關。她下意識轉頭看向陳默，發現他也正回頭看她，嘴角掛著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課間操時間，李安然故意放慢收拾東西的速度。等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幾個人時，她鼓起勇氣走到陳默桌前：“我…我考了602分。“

陳默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聞言抬起頭：“恭喜。“他的聲音很輕，但眼神專注，“語文135分？“

“你怎么知道？“李安然驚訝地問。

陳默指了指她手中的試卷：“露出來了。“他合上筆記本，李安然瞥見扉頁上寫著“上海實驗大學物理系課程設置“幾個字。“我589分，“他低聲說，“語文只有112。“

“我可以幫你。“李安然脫口而出，“我整理了歷年高考語文閱讀題的答題模板…“

陳默靜靜地看著她，陽光從他背后的窗戶照進來，給他的睫毛鍍上一層金邊。他忽然從書包里掏出一個文件夾：“交換？這是我整理的近五年物理壓軸題匯編。“

文件夾的邊角有些卷曲，顯然是經常翻閱。李安然接過時，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和陳默身上的一樣。她翻開第一頁，發現每道題旁邊都用紅筆標注了“易錯點“和“快速解法“。

“太好了！“她忍不住輕呼，“我一直搞不懂電磁感應這部分的…“

“這部分其實有規律。“陳默突然站起身，靠近她指向一道題，“你看，只要記住這個公式變換…“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絲李安然從未注意到的耐心。

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靠得很近。李安然能聞到陳默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著一絲說不清的清冽氣息。他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在紙面上移動時像在演奏某種樂器。

“我明白了！“李安然恍然大悟，“所以這道題其實是在考…“

“能量守恒。“陳默接上她的話，嘴角微微上揚，“你很聰明。“

這句簡單的夸獎讓李安然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她低頭假裝研究下一道題，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腔。

“周末…“陳默突然開口，聲音有些不自然，“如果你有空，可以去市圖書館。那里…比較安靜。“

李安然猛地抬頭，對上陳默略顯緊張的眼神。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上的疤痕。

“好啊！“她聽見自己說，“周六上午九點？“

陳默點點頭，迅速收拾好書包：“到時見。“他快步走向教室門口，卻在門口停下，回頭補充道：“記得帶上你的英語筆記。“

放學鈴聲響起時，李安然還在整理要給陳默的語文資料。教室里的同學陸續離開，夕陽將整個教室染成橘紅色。她專注地寫著作文技巧總結，沒注意到有人站在她身邊。

“還沒走？“陳默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已經換上了校服外套，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

李安然抬頭，被夕陽中的陳默晃了眼。光線從他身后照過來，給他整個人描上一層金邊，像是老電影里的逆光鏡頭。“馬上就好。“她匆忙合上筆記本，“你在等我？“

陳默移開視線：“順路。“他頓了頓，“我父親今晚出差。“

這句話里包含的信息讓李安然心頭一緊。她迅速收拾好東西，跟著陳默走出教室。走廊里空蕩蕩的，他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你手腕上的傷…“走在樓梯上時，李安然終于忍不住問道。

陳默的腳步頓了一下：“摔的。“他拉下袖口，語氣平淡，“上周體育課。“

李安然知道他在說謊，但沒再追問。走出校門時，陳默突然轉向一條小路：“走這邊。“

小路兩旁是高大的梧桐樹，夕陽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們并肩走著，中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碰到對方，又不會顯得疏遠。

“你為什么想去上海？“陳默突然問道。

李安然踢著一顆小石子：“我姑姑在那里當編輯，小時候帶我去過復旦大學的書店。“她回憶道，“那里有一整面墻的外國文學譯本，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整個書店都是金色的。“她頓了頓，“那你呢？“

陳默沉默了一會兒：“物理系的王教授。“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去年來做講座，說科研需要'自由的土壤'。“

一片梧桐葉飄落在兩人之間。李安然突然理解了陳默眼中那種渴望——那不僅僅是對一所大學的向往，更是對某種可能性的期盼。

“我們會考上的。“她堅定地說，不知哪來的勇氣，輕輕碰了碰陳默的手背，“一起。“

陳默沒有躲開。在梧桐樹的陰影里，他的眼神柔和下來：“嗯，一起。“

轉過一個路口，陳默突然停下腳步：“我得從這邊走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地鐵站，“周六見。“

李安然點點頭，看著陳默走向地鐵站。他的背影在夕陽中顯得格外挺拔，卻又莫名孤獨。就在他即將消失在人群中時，李安然突然喊道：“陳默！“

他回過頭，疑惑地挑眉。

“你的豆漿…“李安然舉起手機，“很好喝。謝謝。“

陳默愣了一下，隨后嘴角微微上揚。他舉起手揮了揮，轉身融入人群。李安然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回家的路上，李安然把陳默的物理筆記緊緊抱在胸前。路過一家文具店時，她突然拐進去，買了一本天藍色的活頁本——和陳默眼睛一樣的顏色。

當晚，李安然伏在書桌前，認真地將陳默的物理筆記內容整理到新本子上。在扉頁，她畫了一個小小的太陽，下面寫著“608計劃“。翻到電磁感應那章時，她發現夾著一張小紙條：“語文作文總是跑題，有什么建議？——CM“

字跡工整有力，但最后一個字母有些顫抖，像是寫字的人猶豫了很久才寫下這個問題。李安然微笑著拿出一張便簽紙，開始詳細列出作文審題技巧。寫完后，她猶豫了一下，又在末尾加上：“PS：今天的陽光很適合讀書。“

她把紙條夾回筆記本，關上臺燈。月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色的線。李安然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陳默遞來的豆漿，他講解物理題時專注的側臉，梧桐樹下那句輕聲的“一起“。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收到。周六帶《五年高考》？“

李安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反復看著這短短的幾個字，想象陳默編輯這條信息時的表情。窗外，一輪明月高懸，照亮了書桌上那本天藍色的筆記本。

“收到。“她回復道，想了想又加上，“我會準備好熱可可。“

發完這條消息，她把手機貼在胸前，感受著胸腔里那顆歡快跳動的心臟。在月光的見證下，608計劃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