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著窗戶，節奏時急時緩，像是某種隱秘的摩斯密碼。李安然坐在書桌前，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張從CD盒夾層里取出的紙條。陳默的字跡有些潦草，像是匆忙間寫下的，但每一筆都清晰可辨。

“和你一樣的大學志愿……“她喃喃自語，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仿佛要沖破某種束縛。

窗外，路燈在雨幕中暈開昏黃的光圈。李安然起身走到窗前，雨絲斜斜地劃過玻璃，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她伸手觸碰冰涼的窗面，指尖傳來的涼意讓她稍稍冷靜了一些。

“為什么會撕掉志愿表？“這個疑問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轉身回到書桌前，從抽屜里取出那些拼湊起來的碎紙片，再次仔細端詳。志愿表上的日期是上周，而陳默離開前從未提起過填報志愿的事。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蘇曉的消息跳了出來：“安然，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

李安然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她猶豫了一會兒，回復道：“好，明天見。“

放下手機，她重新翻開那本深藍色的筆記本。墨水在紙面上暈開，她寫道：

“親愛的陳默，雨還在下，我一直在想你的那張志愿表。為什么要撕掉它？是因為不確定自己能否考上，還是……有其他原因？“

筆尖停頓，一滴墨水在紙上洇開。她嘆了口氣，繼續寫道：“今天在教室里，趙明又說了些難聽的話。我不在乎他們怎么看我，但我討厭他們那樣說你。如果你在的話，一定會用那種冷靜又犀利的方式讓他閉嘴吧。“

合上筆記本，李安然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CD盒上。她再次拿起它，輕輕撫過封面上的劃痕。這張CD成了她與陳默之間唯一的聯系，而里面隱藏的秘密讓她既欣喜又忐忑。

第二天清晨，雨終于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氣息。李安然早早地到了圖書館，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安然！“蘇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轉身，看見蘇曉抱著一摞書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

“你怎么來這么早？“蘇曉把書放在桌上，好奇地打量著她。

“睡不著。“李安然輕聲回答，目光落在蘇曉帶來的書上，“這些都是你要看的？“

“嗯，期中考試快到了嘛。“蘇曉坐下來，突然壓低聲音，“對了，我昨晚又收到陳默的消息了。“

李安然的手指猛地收緊，捏皺了書頁的一角：“他說什么了？“

“他說……“蘇曉猶豫了一下，“他說讓你別擔心，他那邊一切順利，演講稿已經寫好了。“

“就這些？“李安然盯著蘇曉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些什么。

蘇曉避開她的目光，低頭翻書：“嗯，就這些。“

李安然知道蘇曉在隱瞞什么，但她沒有追問。她太了解蘇曉了，如果她不想說，再怎么問也沒用。

“對了，“蘇曉突然抬頭，“你聽說趙明的事了嗎？“

“什么事？“

“他昨天在籃球場上跟人打架，被教導主任抓了個正著。“蘇曉幸災樂禍地笑了，“據說要被記過處分。“

李安然愣了一下：“為什么打架？“

“誰知道呢，反正他活該。“蘇曉撇撇嘴，“整天惹是生非。“

李安然沒有接話。她隱約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但也不愿多想。她低頭翻開自己的筆記本，繼續寫那封永遠無法寄出的信。

“親愛的陳默，今天蘇曉告訴我趙明打架的事。我總覺得這件事和你有關，但我沒有證據。如果你在的話，一定會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說'你想多了'……“

下午，李安然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陽光變得熾熱，曬得人有些發暈。她拐進一家便利店，想買瓶冰水。

貨架前，她聽見熟悉的聲音。

“……那個轉學生肯定有問題，不然怎么會突然消失？“是趙明的聲音，帶著一貫的譏諷。

“你別瞎說，人家是家里有事。“另一個男生反駁道。

“呵，你知道什么？“趙明冷笑，“我表哥在杭州，聽說那邊最近出了件大事，跟高利貸有關……“

李安然的手僵在半空，冰涼的礦泉水瓶在她掌心凝結出水珠。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轉身走向收銀臺。

“三塊錢。“收銀員說道。

她遞過錢，轉身時正好對上趙明的視線。趙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挑釁的笑容：“喲，真巧啊。“

李安然沒有理他，徑直朝門口走去。

“怎么，心虛了？“趙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聽說你那個'好朋友'家里欠了一屁股債，是不是真的啊？“

李安然的腳步頓住了。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趙明，“她轉過身，聲音平靜得可怕，“如果你再散布謠言，我會向學校舉報你。“

趙明夸張地大笑起來：“哎喲，我好怕啊！你以為你是誰？“

“我不是誰，“李安然直視著他的眼睛，“但造謠誹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

趙明的笑容僵在臉上。周圍的同學竊竊私語，有人甚至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你……“趙明臉色鐵青，正要發作，便利店老板走了過來。

“要吵架出去吵，別影響我做生意！“老板不耐煩地揮手。

李安然最后看了趙明一眼，轉身推門離開。陽光刺得她眼睛發疼，但她沒有停下腳步。

*

回到家，李安然直接上了樓。她鎖上房門，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上。剛才的冷靜仿佛耗盡了全部力氣，現在她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手機震動起來，是林月發來的消息：“安然，小默讓我轉告你，他周日一定會回來參加講座，讓你別擔心。“

李安然盯著屏幕，眼眶發熱。她打字回復：“謝謝林阿姨，我知道了。“

放下手機，她走到書桌前，再次翻開筆記本。

“親愛的陳默，今天我又和趙明對峙了。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但一想到他那樣詆毀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你在的話，會夸我勇敢，還是說我太沖動？“

寫到這里，她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砸在紙面上。她抬手擦掉，繼續寫道：“林阿姨說你會回來參加講座。我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見到你，害怕聽到你要對我說的話。那張紙條上寫的'有話對你說'，到底是什么呢？“

窗外，夕陽西沉，天空染上一片絢麗的橘紅色。李安然合上筆記本，將它緊緊抱在胸前。

“陳默，“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仿佛這是一個能帶給她力量的咒語，“快點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