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占領(lǐng)了我們的村莊，我們的家。

村里的人被打敗后，以前的奴隸士兵很快就在我們村子里駐扎下來了。他們吵吵鬧鬧，脾氣暴躁。盡管如此，他們沒有破壞神廟，即使是這些受壓迫的奴隸士兵也對神圣的事物充滿敬畏。他們可能沒有祈禱或表達敬意，但燒毀神廟是一種沒有人愿意做的的罪行，不管是不是奴隸，他們都是在希臘的土地上長大的，并被教導(dǎo)上帝的力量。

剩下大約三十名奴隸士兵的首領(lǐng)叫西蒙，與他的下屬們不同，他從來都不是奴隸。他是圍攻拉米亞的軍隊中的一名高級成員，但他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而是和他的部隊一起逃走了，從那以后帶領(lǐng)他們穿過鄉(xiāng)村。我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臭名昭著的背叛行為，但即使對沒有受過教育的村民來說，很明顯，這個人的存在感很強。

在村莊血戰(zhàn)后的第一天，西蒙把所有幸存者聚集在老磨坊附近。他的聲音沙啞，就像鵝卵石在花崗巖上摩擦一樣。

“丹卡納可憐的村民們，聽我說。我是底比斯的西蒙！拉米亞軍隊的第4營就站在你們面前。不管怎樣，它還剩下什么。”他用疲憊的聲音把手放在劍柄上。“我們不是懷著惡意來的，但你們的人對我們表現(xiàn)出的只是敵意。在我們逃走的第一天，我們有85人。現(xiàn)在連30多人都不剩了。鮮血和鋼鐵讓我們的靈魂在恐懼和絕望中崩潰，但我們已經(jīng)不想跑了，我們不打算再受到威脅。”

我們周圍的士兵齊聲吼叫。

“請放心，我們不會因為你丈夫、兒子和兄弟的罪行而虐待你們”

“你怎么敢！”村長的妻子勃然大怒地走上前，朝西蒙的靴子吐口水，她的丈夫是在襲擊中最先喪生的巡邏人員之一。她沒有襲擊士兵的唯一原因是她的女兒緊緊抓住她的腿。

我不僅害怕這些逃兵，也害怕村民。這些我從出生起就認識的人突然變得不一樣了。他們不是我認識的人。我唯一能依靠的是母親，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表情嚴肅地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自從父親離開后，她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你殺死了我的丈夫，踐踏了我們的田地，并謊報了你的意圖！你永遠不會談判；你們都是不光彩的混蛋，欺軟怕硬，宙斯打了你們所有人！”

“閉嘴，婊子，否則我會讓你很快安靜下來！”其中一名士兵拔出短劍，拽著村長妻子的頭發(fā)。斗爭沒有持續(xù)多久，她將無法抵抗一把劍的快速切割。

“夠了。”西蒙插話，舉起手來，讓士兵停下了手。“你的憤怒是有道理的，但我們的痛苦與你的一樣，不，遠大于你的痛苦。如果你重視你村莊僅存的一點命脈，你就會服從我的命令。你會接受命運為你鋪平的道路，成為你親屬的遺產(chǎn)。”他的話嚴厲而毫不妥協(xié)，就像他對世界的立場一樣。

我們沒有任何發(fā)言權(quán)，沒有任何追索權(quán)，也沒有逃跑的希望。當時我不明白職業(yè)的真正含義。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母親住在神廟里。神廟是我們的家，父親就在那里。

正如西蒙所宣稱的那樣，我們被允許生活的唯一原因是照顧他們的需求。女人們持家做飯，而孩子們則用來跑腿和娛樂。作為一名女祭司，母親得到了更多的尊重。他們沒有強迫她直接為他們服務(wù)，并允許她和我一起住在神廟里。

然而，西蒙經(jīng)常把她叫到老人家里的新基地。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和她在一起什么，我也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母親從來沒有談?wù)撨^她做的事情或她的想法。她很堅強，她的固執(zhí)使她多次陷入困境。

我被當作異類對待，沒有人想處理，但又不能忽視的事情。起初士兵們覺得我的失明很有趣。他們向我扔東西，想嘲笑我看不到它的到來，但多虧了我的聽力，我成功地躲過了大部分。這讓他們很驚訝，但只會讓他們更加憤怒地折磨我。他們經(jīng)常問我東西在哪里，或者為了解決他們關(guān)于哪一份口糧更大的爭議。當我沒有答對的時候，我不得不自己把所有的東西都帶進儲藏室，然后把兩份相等的東西帶回來。

當他們的騷擾升級時，村里的一位母親詛咒他們，說我是個受祝福的孩子。他們不相信她，但在母親來幫助我并證實這一點后，他們的攻擊變得不那么頻繁了。沒有人想不小心殺死這個被女神祝福的孩子。

我為自己受到比其他孩子更好的待遇而感到內(nèi)疚。我能感覺到他們在我背后的怒視。他們比我受到的待遇更糟。

當其中一名士兵兇猛地毆打其中一名男孩，直到他流血時，母親走到他們中間，對這名男子大喊大叫。她的正義讓這個醉漢感到謙卑，并讓他轉(zhuǎn)過身來。第二天，他和三個同伴追上了母親，但西蒙在最后一秒介入了。他的統(tǒng)治對村民和他自己的人都很嚴格。他不允許他們觸摸這些女性，而且他大多避免無端的暴力。無論誰違抗命令，每次都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鐵一般的規(guī)定放松了。事件接二連三。士兵們獲得了自由和一個他們可以稱之為自己的地方，但他們?nèi)狈δ繕恕＠速M每一天，等待冬天的到來，讓他們陷入困境。有一次，其中一個男孩失蹤了。他再也沒有回來。在那次事件發(fā)生后，母親與西蒙對峙，他們的爭論在整個村莊都能聽到。

最后，他拍了拍她的臉，把她綁在樹上兩天兩夜。我想趁警衛(wèi)睡覺的時候偷偷溜到她身邊，但當她看到我走近時，她搖了搖頭，只是低聲說“離開”。她的聲音太低沉了。她的衣服被夜間的雨水和冬季的寒風淋濕了。

懲罰結(jié)束后，母親生病了。我盡力照顧她，分發(fā)給我們的少量食物剛好夠一個成年人吃。母親總是自己做飯，這樣我就可以填飽肚子了。現(xiàn)在輪到我把我所有的食物都給她了。她吞咽都有困難，但我一直在喂她。當我生病的時候，父親告訴我，即使我覺得面包是沙子和水泥，我也需要吃。

西蒙不再呼喚母親，士兵也不再靠近我們的神廟。我們也沒有離開，所以了解外面發(fā)生了什么的唯一方法就是和跑腿給我們提供物資的孩子們談?wù)劇＞拖裎乙粯樱麄冏兊贸聊チ藲g呼，我們幾乎沒有交換過一句話。這一次，我慶幸自己看不到他們的表情。

母親在生病的第六天病情惡化，她渾身大汗淋漓，咳嗽不止，直到吐出鮮血。我每天晚上都在她懷里哭，只希望她的病能好轉(zhuǎn)。在她清醒過來的那幾分鐘里，她揉了揉我的頭，讓我保持堅強，這些都是我在她睡覺時不斷對她說的話。

令我驚訝和恐懼的是，在她生病很久之后，她一直和父親說話。他不在這里，他還沒有回來，但她一直在和他說話！我搜查了神廟，到處找他，但我找不到他。他沒有回來！媽媽為什么要和他說話？我看不見——這是我一直習慣的——但我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我那顆小小的心擔心我也會失去其他感官。如果父親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和我們在一起，那么我為什么沒有感覺到他呢？

當我絕望的時候，我轉(zhuǎn)向了雅典娜夫人。我祈禱，懇求她的建議和支持，但她一直沒有回應(yīng)。一開始我責怪她，她怎么能警告我們這種邪惡，卻不結(jié)束它呢？我們配不上她的恩典嗎？這種褻瀆神明的想法使我幼稚的頭腦蒙上了陰影。我的不成熟戰(zhàn)勝了我，我試圖否認這一點…否認一件我永遠不應(yīng)該否認的事情。

“否認……我否認了。”尤金妮婭緊緊抓住胸口，她的呼吸變得又淺又快。

“冷靜點。”美杜莎把她的擔憂公開地掛在臉上，但沒有讓它滲入她的聲音。她以前見過這樣的東西，這個年輕的人類女孩很難面對現(xiàn)實。她正在悄悄溜走，向黑暗屈服。知道這只會導(dǎo)致更多的問題，她抓住女孩的手，把她拉起來，迫使她坐直面對她。“你決定把你的故事告訴我。你現(xiàn)在多次向我展示的決心在哪里？是什么讓你比蛇發(fā)女怪更害怕，這是對你同類的禍害？”

“害怕？不，我不害怕——我……我不害怕！”她喘著粗氣，好像上氣不接下氣，手臂在美杜莎的手中顫抖。這次展示太可憐了。蛇發(fā)女怪放開了，讓她掉進了泥土里。

“如果你知道什么是不應(yīng)該否認的，那就放棄否認，這就是一切。”

“你——”她蹲下來，抱著膝蓋。“你說得對。”

“你說出了你的異議，你是如何最終意識到雅典娜的冷漠的。”這些話本應(yīng)該讓美杜莎高興，但它們太好了，不可能是真的。畢竟，現(xiàn)在坐在她面前的那個年輕女人是一位女祭司。“你認為你在否認什么？”

“發(fā)生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我的錯。”尤金妮婭說著，把臉埋在膝蓋上。

美杜莎咬緊牙關(guān)，她也抱有同樣的期望。

“偉大而明智的雅典娜給了我們兩個警告。她選擇我作為她的使者，我村莊的救世主。祝福，一份我不配得到的禮物，都是為了那一天！我本應(yīng)該用它來意識到士兵正在伏擊我們！”她把所有的遺憾都從腿上溜走，把臉藏起來。“我聽到他們走近，但我無法告訴母親，我無法警告父親。我是失敗的。雅典娜夫人的信任被背叛了，她的努力白費了。即使我為她奉獻了兩次生命，我也無法彌補我的錯誤。”

她的話讓人目瞪口呆。水坑里反射著一個怪物不眨眼的眩光。蛇閃閃發(fā)光的黑色和紅色的眼睛在她冰冷的憤怒周圍形成了一個徽章。

美杜莎緊緊抓住一塊瓦礫，直到它被壓成塵土，這聲音使尤金妮婭猛地后退。

“愚蠢的人類。”她咆哮道。“這是你最大的遺憾嗎？辜負了你的女神？”

尤金妮婭的頭發(fā)垂在她那張無法理解的臉上。她所能做的就是傾聽美杜莎憤怒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點了點頭。

“這是我的錯。”

就在這時，美杜莎停止了她那顆沸騰的心對她的靈魂的跳動。過了一會兒，她的臉又恢復(fù)了冷漠的中立，頭上的嘶嘶聲完全停止了。蛇感覺到她恢復(fù)了平靜，不再感到受到威脅。

“交易永遠是交易。”她說。“這種認識把你帶到了哪里？”

女孩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蛇發(fā)女怪讓她繼續(xù)她的故事。氣氛的極端變化讓她感到不安，但她決定服從。

“令我們驚訝的是，有一天西蒙出現(xiàn)在神廟里。”

逃兵的首領(lǐng)一次也沒有來過我們家。他以前都是派人來聯(lián)系母親，但從未屈尊來看我們。當他突然站在門框上時，我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我能感覺到他凝視著我，他在場的壓力壓垮了我。

“孩子，你媽媽還在呼吸嗎？”他簡短地問道。

由于無法回答他的問題，我只能點頭。

他從我身邊掠過。他腰上的輕甲擊中了我的臉頰，但他甚至沒有減速。我尖叫了一聲，抓住其中一根柱子。西蒙正朝媽媽的床架走去！我鼓起勇氣挪動雙腿，跌跌撞撞地追在他身后。

我緊跟著他進了房間，但他所看到的一切我都無法預(yù)料。

“所以你終于決定來了。”母親說話聲音洪亮，坐直了身子。

這應(yīng)該是不可能的。今天早上，她仍然在被子下瘋狂地扭動，幾乎無法阻止自己咳嗽出暴風雨。現(xiàn)在，她以一位女祭司應(yīng)有的優(yōu)雅和權(quán)威迎接西蒙。

“肯西婭，你還好嗎？”他帶著一些真誠的擔憂問她。

“正如你所看到的。僅僅是疾病并不能阻止我履行職責。”她的話是被迫的，但即使是我也無法從她平靜的語氣中看出她在撒謊。

“我明白了，我應(yīng)該對你抱有同樣的期望。”西蒙似乎從表面上看很欣賞她，但他肯定注意到了堆在母親床架旁邊的血布。他即使沒有敏銳的洞察力，也算不了什么。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保持沉默。

“我知道這個表情。”母親深深地嘆了口氣說

“什么？”

“我丈夫，當他的一個項目失敗時，他看起來總是一樣，一個后悔的男人的臉。”

“他很幸運，有這么一個機智的妻子。”他干巴巴地回答。“你知道，我命令我的人給所有的村民一個合適的葬禮，我可能不得不去掃墓。我從其中一個女人那里聽說，他是這里建造大部分房屋的人？堅固的建筑，可以度過漫長的冬天和圍攻。”

“他是工作中最出色的。”母親拖拖拉拉地說。她注意到我躲在花瓶后面。她立即拿起旁邊的水罐，重重地摔了下來。這是她讓我離開的信號。她不得不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西蒙身上，所以她沒有意識到我留下來了。我不應(yīng)該違抗我的母親，但在那一刻我不能離開。“西蒙，出去吧，你為什么來看我？”她一定臉色蒼白，疲憊不堪，但她保持著堅強的外表。

“肯西婭，你恨我嗎？”他突然雙手合十，肘部靠在腿上問道。

“你一定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用冷冰冰的聲音回答。

“你可能會因為我的決定和我所做的一切而恨我。我確信，我在拉米亞背叛的人會永遠詛咒我的名字。”他瞇起眼睛，凝視著自己的過去。“我原籍底比斯，但我離開家去了很遠的地方冒險。我父親總是告訴我要看看世界，讓自己清楚地了解我會發(fā)現(xiàn)什么。”

“那張照片看起來到底是什么？”

“枷鎖、鮮血和鐵，自由被同胞們奪走。”他陰暗地說。“肯西婭，你的村莊可能遠離政治和改變我們?nèi)祟愅鯂臋?quán)力中心，但即使是你也必須知道奴隸制在世界各地不斷擴大。”

“我聽說了。”她有些吃力地回答。我能感覺到她已經(jīng)失去了力量。

“在底比斯或拉米亞這樣有文化的城市，情況可能不會那么苛刻。奴隸被視為公民，可以從事職業(yè)，擁有自己的錢和房子。奴隸和自由人之間唯一的區(qū)別是所有權(quán)合同。”他揉了揉下巴。“但農(nóng)村的情況不同，讓大城市國家度過冬天的食物供應(yīng)，娛樂貴族的美酒，甚至他們睡覺和抵御天氣的木材，都是用奴隸做的！”他穩(wěn)定地提高了聲音。

“奴隸不是……”母親喃喃自語。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大多數(shù)奴隸過著尚可的生活，能夠在溫暖的干草堆里休息，吃得足夠飽，不會挨餓。這比許多人對北部和東部的野蠻土地所能說的還要多。我非常理解這一點，但我無法忍受。”。不同的是，奴隸在這件事上別無選擇。他們工作到身體崩潰，為了少數(shù)被選中的遠方的人，他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存在，只知道賬本上的幾個數(shù)字。”

“那你相信自己是一個自由斗士嗎？”母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當我看到反拉米亞的情緒，以及我周圍的人拆除他們的墻和規(guī)則的意愿時，我很高興。憑借我的影響力和權(quán)力，我本可以確保事情會有所不同，至少在世界的這一小部分。我不希望動搖阿提卡或斯巴達的奴隸主，但拉米亞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后悔地握緊拳頭。“但我不能允許上級的戰(zhàn)術(shù)，他們計劃把奴隸步兵扔到他們的墻上，直到尸體堆得比望塔還高。”

他的話直截了當，略帶厭惡。他所看到和聽到的事情一定困擾了他很長一段時間。

“更糟糕的是，我意識到我們的戰(zhàn)役注定要失敗。一路上，我們的勢頭停滯了太多次。我們遇到的每個村莊都在竭盡全力地戰(zhàn)斗。他們不會為了我們的事業(yè)而放棄自己的道路或特權(quán)。當對拉米亞的圍攻開始時，我們已經(jīng)筋疲力盡。所以我決定做我唯一能做的事：帶著我的隊伍去沙漠至少這幾個注定要失敗的人的生命有可能保住。”

“西蒙，上帝對你的行為并不友善，現(xiàn)在請求原諒還為時不晚。”

“眾神？”他怒氣沖沖地說。“別逗我笑，眾神從不關(guān)心人類的辛勞和苦難，他們不譴責奴隸制，也不打我們的戰(zhàn)爭。他們只是在事關(guān)自身利益的沖突背后牽線搭橋。他們并不比城市里的大公或島嶼上的國王好。”他把手放在帶鞘的劍上，轉(zhuǎn)過頭去。“你的堅定信念無法阻止丹卡納遭受痛苦，是嗎？”

母親無法回應(yīng)。也許她的喉嚨疼得太厲害了，也許她真的無話可說，西蒙將其解讀為憤怒的仇恨。

“我很抱歉，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冒犯你。”他的遺憾顯而易見。“我的伙伴們以前都是奴隸，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被訓練成士兵，投入戰(zhàn)斗。小伙子們完全沒有未來。我給了他們一些他們永遠無法擁有的東西，但我很軟弱。”他低下了頭。“我是一名士兵，我可以為他們的自由而戰(zhàn)，我可以為我們的事業(yè)流血，我甚至可以用武力讓他們保持秩序。但我不能教他們……如何自由。”

“你把你的理想強加給他們，現(xiàn)在他們?yōu)榱四愣睢！蹦赣H說，突然明白了一切。

“他們不是壞人，他們不是邪惡的，我辜負了他們。他們試圖理解我給他們的自由，他們所有的兄弟都為實現(xiàn)自由而犧牲。我們離開軍隊時85人，但其中4人死在溝里，6人在我們翻山時死于風暴中的泥石流。7人……在我的命令下潛入你們的村莊時淹死在河里”。其余的人在與丹卡納兇猛的士兵的戰(zhàn)斗中陣亡。現(xiàn)在我們只剩下了30人。我“拯救”的靈魂中有一半以上已經(jīng)失去。然而活著的人仍然期待著我的救贖。”他的聲音變得虛弱而顫抖。

“西蒙，你為什么在這里？”這幾乎是我母親的懇求。

“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無法保持……”他掙扎著顫抖的身體。

“難道不是你最希望得到救贖嗎？”

他睜大了眼睛。

“我不能滿足你的愿望。”母親誠實地說。

“真的嗎？我失去了信仰的權(quán)利了嗎？”他絕望地笑了起來。

“你應(yīng)該向雅典娜祈禱，祈求……智慧。”母親喃喃自語，倒回床上，臉上出了冷汗。

西蒙揉了揉臉，然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整個人都顯得脆弱而悲傷。他把什么東西放在母親的頭旁邊，走出了門。就在他轉(zhuǎn)身時外套在風中擺動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我不能用一個在山頂上看到一切的人的智慧。我們?nèi)祟愒谀酀舻耐恋厣弦揽孔约航⒌闹腔凵婧褪　Ｔ僖姡衔鲖I。”

他說了最后一句令人厭煩的話，把我們拋在了后面。

我沖到母親身邊，注意到她急促的呼吸和痛苦扭曲的雙手。我把一個小水罐端到她嘴邊，讓她喝。她咳嗽得比吞咽的還多。然后她把手放在我的臉頰上，再次集中注意力。

“尤金妮婭，我親愛的孩子……聽媽媽的。”她把我拉近，對著我耳邊低語。“永遠不要迷失自我…永遠不要忽視自己和職責。當你在某件事上找到意義時，你必須堅持下去。雅典娜與那些忠于自己和她的教導(dǎo)的人在一起。”

“我會的，媽媽。”我再次許下了一個承諾，我永遠不會讓自己食言，就像我答應(yīng)父親照顧母親一樣。

“你是一個誠實的孩子，我們的驕傲和喜悅。是不是…親愛的？”她回到床上，走開了。

我豎起耳朵聽父親的回答，但一直沒有得到。一陣微風把母親頭旁的花吹倒在地板上。

“我母親不久后就去世了。”尤金妮婭用朦朧的眼睛說道。但不知怎么的，她還是抓住了，用裹著繃帶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后來，村莊的情況變得更糟了，占領(lǐng)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底比斯的西蒙失去了對這些人的統(tǒng)治，開始把自己困在老人家里。由于他們?nèi)狈?wù)農(nóng)經(jīng)驗，以前的士兵不知道如何很好地養(yǎng)活自己。”

“你們的糧食耗盡了。”美杜莎總結(jié)道。

“在第一個夏天。”

“你村里的親戚，他們知道這個過程，他們教這些士兵如何耕地了嗎？”

“那時我們已經(jīng)不多了。”尤金妮婭哽咽著咽下了回憶。“西蒙設(shè)法讓一些偵察兵與流浪小販進行交易，他們還搶劫過一次貿(mào)易商隊。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錯誤。”

“拉米亞摧毀了反對派，正在重建，但當一支補給車隊沒有到達時……你明白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

美杜莎點點頭，一個小村莊是一些商人的貿(mào)易前哨，但如果它突然消失，任何人都不會錯過。然而，如果供應(yīng)因為那個村莊的某些事情而停止，這將是一個重大問題。

“其他人花了多長時間才把你解救出來？”

“兩年。”尤金妮婭平靜地說。

“兩年？”就連美杜莎也感到震驚。“你被士兵囚禁了兩年？”

“我確信，偉大而明智的雅典娜一直在庇護著我，每當有士兵試圖傷害我時，他們都會發(fā)生可怕的事故。因此，我被單獨留在了神廟里。”她微弱地笑了笑美杜莎。“當拉米亞的部隊到達并突襲村莊時，我像往常一樣在神廟里履行職責，唯一的區(qū)別是誰來敲我的門。”

那語氣，那微笑，終于讓美杜莎真正明白了女祭司的想法。

“我聽說他們因西蒙的罪行絞死了他，剩下的人被迫在一個又深又黑的礦井里重新成為奴隸，這是上帝對他們的懲罰。”

“這聽起來像是從人類的思想中誕生的懲罰。”美杜莎喃喃自語。她滑到尤金妮婭旁邊，把一顆李子按在手里。這有助于填補她干燥的嘴巴，防止她露出錯誤的笑容。

“謝謝！”她興致勃勃地挖著水果。當她毫不客氣地結(jié)束了她獲得解放的故事時，她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

隨著太陽在天空中移動，時間過去了。在講了一個長篇故事后，他們沉浸在沉默中。最后，當美杜莎快要睡著的時候，尤金妮婭又開口了。

“我以前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

美杜莎可以理解為什么。她什么都沒有回答。她現(xiàn)在所能做的就是進一步窺探。這可以接受嗎？“那你是怎么成為女祭司的？”

“啊！”她的臉亮了起來。“我們解放后，拉米亞派了新的定居者接管了這個村莊。我們剩下的幾個人被要求教他們訣竅。”

“你教別人種田嗎？”美杜莎疑惑地揚起眉毛。

“哦，不，我實際上是被送到拉米亞的。”尤金妮婭抬起手指解釋道。“關(guān)于我的祝福和保護的謠言不知怎么傳開了。安置工作的主管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并呼吁城市給予支持。拉米亞主廟的女祭司收留了我，她們盡可能多地教我。”出于某種原因，這些偉大的祝福從她的嘴里聽起來很平凡？不，不是這樣。她看起來確實有點不安。

“之后你回到你的村莊了嗎？”

“我十歲之前一直在拉米亞接受教育，但后來他們把我送到雅典，師從雅典娜最偉大的女祭司阿卡西亞。她很了不起。要求很高，但很了不起。”尤金妮婭帶著夢幻般的表情說道，她一定很看重那個女人。

“我不知道你是那個女人所在城市的女祭司。”她從未去過雅典，但任何以那個女人命名的地方都不可能符合她的喜好。

“啊？不，不，我只在那里學習了兩年，然后我不得不回家。”她匆匆回到了現(xiàn)在。

“嗯。要成為一只聽話的寵物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她諷刺地說。

“喂，美杜莎夫人，你為什么如此鄙視偉大而智慧的雅典娜？”這個問題突然出現(xiàn)，讓美杜莎措手不及。

在注意到美杜莎沒有回答之后，尤金妮婭撓了撓她那骯臟的臉頰，似乎很抱歉。

“我想，既然我告訴了你一些關(guān)于我自己的事情，也許你可以，呃…”

“我無意告訴你我一生的故事。”美杜莎斷然拒絕了她的微妙要求。

“為什么？！你真卑鄙！”

“我討厭我討厭的人，這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美杜莎聳聳肩。

“我知道這一點。”令人驚訝的是，尤金妮婭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放棄。“我知道記住不好的事情會有多痛苦，但如果你永遠不記得，你可能會忘記自己是誰。”

世界真的已經(jīng)天翻地覆了，人類才會擔心怪物的心理健康。美杜莎想拍一下這個厚顏無恥的女孩的頭，但還是嘆了口氣。

“你很難承受自己的過去，不要那么傲慢地相信你也能承受我的過去。”她把自己從墻上推下來，伸展四肢。她頭上的蛇打著哈欠。“溫室沒有瓦礫，所以你現(xiàn)在可以睡在那里，或者照料植物，我不在乎。”

“你又開始跑步了。”尤金妮婭說，她的話像尖銳的箭尖一樣在空中劃過。

“對不起？”

“在我嘗試之前，我們不知道我能承受什么！但如果你一直這樣躲避我，我只會更加擔心！”年輕女子站得很高，雙手向兩邊伸出。“我不希望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互相仇恨！！”

美杜莎甚至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就把嘴堵住了。她沒想到會聽到這些話，也許永遠也不會。

這開始讓人厭煩了。在一天內(nèi)，她能被一個人搖晃多少次？最終，如果她繼續(xù)讓一個孩子牽著她走，她會失去作為一個所有人都害怕的怪物的自豪感。是的，一個天真、無知、目光短淺的孩子。

“你恨雅典娜夫人一定是有原因的！無論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都一定是誤會！雅典娜夫人明智而寬容！你心軟而有耐心！我一定能做些什么讓你們和解！”她閉著眼睛，揮舞著拳頭，盡可能大聲地喊出了這一切。這些都是她內(nèi)心長久以來的感受。自從她來到這里以來，她就一直背負著一些負擔。

“人類。”美杜莎用一種難以辨認的表情回答。“這不是你應(yīng)該參與的事情。”美杜莎在轉(zhuǎn)身離開之前只說了這么多。

尤金妮婭忍不住覺得自己又失敗了。難道她的一生不是一系列的失敗嗎？她會在最重要的時候總是失敗嗎？

“我會讓你告訴我的。”她帶著未知的信念說道。

“哦？”

“總有一天，我會理解真實的你。你可能會認為我愚蠢、軟弱、不可靠，但人類有成長的能力。我從小就學會了，我超越了在神廟里的訓練，我一定會昂首挺胸地迎接我能走在你和雅典娜夫人之間的那一天。這就是我對你的承諾，美杜莎！”

美杜莎站著不動，無禮的話語，夸夸其談的話語，不過是孩子的妄想。這就是那個人類女孩給她的東西。這就是一切，它們無法穿透她那顆鐵石心腸。然而。她的靈魂得到了安慰。不知怎么的，這個人類女孩用自己的方式安撫了她。這是一場詛咒和承諾之間的徒勞之戰(zhàn)，但對美杜莎來說，這是有意義的。

“我會讓你試試看的。”她悄悄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