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還沒響起，杜清歡就睜開了眼睛。窗外，城市的晨光剛剛爬上高樓，在玻璃幕墻上折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她盯著天花板看了三秒，輕輕呼出一口氣。

“今天只是彩排，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對自己說，聲音在空蕩的公寓里顯得格外清晰。

起床后，杜清歡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挑選衣服。最終她選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既不會搶新娘風(fēng)頭，又能襯托出她白皙的膚色和精致的鎖骨。化妝時，她的手微微發(fā)抖，眼線畫了三次才滿意。

“杜清歡，你緊張什么？“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皺眉，“不過是個婚禮，而且他又不一定是伴郎。“

但內(nèi)心深處，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見到那個人——五年了，整整五年沒有見面，沒有聯(lián)系，就像彼此從未在對方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一樣。

林妍的婚禮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杜清歡到達時，現(xiàn)場已經(jīng)忙成一團。鮮花、綢帶、閃閃發(fā)光的水晶吊燈，整個宴會廳被布置得像童話世界。

“清歡！你終于來了！“林妍穿著簡單的白色禮服裙朝她奔來，臉上的笑容比頭頂?shù)乃暨€要耀眼。“伴娘服在更衣室，快去換上！“

杜清歡被推著往更衣室走，忍不住問：“那個...伴郎是誰啊？你之前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說。“

林妍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復(fù)雜：“是我老公的表哥。清歡，我本來想提前告訴你的...“

一陣寒意從杜清歡的脊背竄上來，她瞬間明白了。“陸行止？“這個名字從她唇間溢出，像是被封存了太久的酒，帶著陌生的醇厚。

“他上周才從國外回來，臨時被拉來當(dāng)伴郎的。“林妍抓住杜清歡的手，“如果你不想見，我可以...“

“沒關(guān)系。“杜清歡打斷她，揚起一個完美的微笑，“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換好伴娘禮服出來，杜清歡強迫自己專注于婚禮流程。她幫林妍整理頭紗，核對賓客名單，與攝影師溝通拍攝角度，用忙碌填滿每一秒，不讓自己有時間思考即將到來的重逢。

“伴郎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杜清歡的背脊瞬間僵直。她沒有立刻轉(zhuǎn)身，而是繼續(xù)專注地調(diào)整著林妍的頭紗，直到聽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抱歉，飛機晚點了。“

那個聲音——低沉、冷靜，像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震動的頻率，曾經(jīng)在她耳邊說過最溫柔的情話，也說過最殘忍的告別詞。杜清歡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頭紗。

“清歡，“林妍小聲提醒，“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她急忙松手，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去。

陸行止就站在三米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比五年前更加成熟英俊。他的眉骨更高了，眼神更深邃，下頜線條像被雕刻過一般鋒利。時間將他身上最后一點少年氣也打磨殆盡，留下的全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wěn)與鋒芒。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杜清歡感覺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好久不見。“陸行止先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問候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杜清歡揚起職業(yè)微笑：“好久不見，陸總。“

陸行止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如常。他朝她點點頭，然后轉(zhuǎn)向林妍：“需要我做什么？“

整個彩排過程中，杜清歡表現(xiàn)得完美無缺。她記得每一個走位，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微笑的角度。沒有人能看出她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也沒有人能聽見她胸腔里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只有當(dāng)陸行止按照流程挽住她的手臂時，杜清歡才險些破功。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那觸感熟悉得令人心痛。

“你過得怎么樣？“在兩人單獨走向禮臺的十幾秒里，陸行止突然低聲問道。

杜清歡的呼吸一滯，但很快調(diào)整過來：“很好，謝謝關(guān)心。“

陸行止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當(dāng)他們分開時，杜清歡感覺手臂上他觸碰過的地方像被灼傷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彩排結(jié)束后，杜清歡以準(zhǔn)備明天演講為由婉拒了聚餐。她需要獨處，需要重新筑起那堵被短暫動搖的心墻。

走出酒店時，暮色已深。杜清歡站在路邊等出租車，不自覺地摩挲著手腕上那條細(xì)細(xì)的銀鏈——鏈子上掛著一枚小小的、雪花形狀的吊墜。

“還是老習(xí)慣。“

杜清歡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陸行止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夜色中，他的眼睛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只是習(xí)慣了，懶得換而已。“她放下手，故作輕松地說。

陸行止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遞過來一張名片：“明天如果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聯(lián)系我。“

杜清歡接過名片，上面簡潔地印著“陸行止陸氏集團總裁“幾個字。她記得五年前，他的名片上還只是“項目經(jīng)理“。

“謝謝，不過應(yīng)該不需要。“她沒有接他遞過來的筆，“我記得你的號碼，一直沒變。“

這句話脫口而出后，杜清歡立刻后悔了。她看到陸行止的眼睛微微睜大，一絲難以解讀的情緒閃過。

“出租車來了。“她匆忙說道，逃也似地鉆進車?yán)铩?/p>

當(dāng)車駛離時，杜清歡從后視鏡看到陸行止依然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霓虹燈下顯得格外孤獨。她轉(zhuǎn)過頭，悄悄摘下手鏈放進包里，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名指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圈淡淡的痕跡——那是五年來從未消失的，愛的烙印。

杜清歡一整夜都沒睡好，夢里全是陸行止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她早早起床，用冰袋敷了敷微微浮腫的眼瞼，重新化了精致的妝容。今天是林妍的婚禮，她不能有任何差池。

婚禮現(xiàn)場比彩排時更加華麗，鮮花簇?fù)恚瑹艄忤病６徘鍤g穿著淡金色的伴娘裙，站在新娘休息室里幫林妍整理婚紗。林妍透過鏡子看著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杜清歡察覺到她的目光，輕聲問道。

林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昨晚……陸行止問起你了。”

杜清歡的手指微微一頓，但很快恢復(fù)如常：“問什么了？”

“他問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林妍嘆了口氣，“清歡，他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冷漠。”

杜清歡垂下眼睫，掩飾住眼中的波動：“那又怎樣？五年前是他選擇結(jié)束的。”

林妍還想說什么，但婚禮策劃匆匆進來催促：“新娘該入場了！”

杜清歡深吸一口氣，挽起林妍的手：“走吧，今天你是主角，別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