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寒的目光落在蘇瑤手上，那一道紅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我……”蘇瑤下意識將手背到身后，扯出一個笑，“夜里睡不著，出來走走。”

沈墨寒沒說話，視線緩緩移向地上的灰燼——方才那書生自焚后留下的痕跡，如今已被風吹散大半，只剩零星幾片焦黑殘渣。

“張子謙。”他突然開口。

蘇瑤心頭一跳。

“你認識他？”

沈墨寒沒回答，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卷名冊，指尖在某一處輕輕一點。蘇瑤偷眼看去，只見那上面赫然寫著“張子謙”三字，墨跡尚新，旁邊還批注了一行小字：

“丙字號考棚，酉時入，亥時焚。”

——竟和那血榜上的記錄分毫不差！

蘇瑤背后沁出一層冷汗。

“巡按大人深夜查案，真是勤勉。”她干笑兩聲，試圖轉移話題，“不過書院夜里風大，您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沈墨寒合上冊子，目光如刀：“考生接連自焚，官府卻查不出緣由，姑娘覺得——這是人為，還是鬼神作祟？”

他問得直接，蘇瑤一時語塞。

正僵持間，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走水了！走水了！”

兩人同時轉頭，只見書院西側的考棚方向，赤紅的火光沖天而起！

火勢蔓延得極快。

等蘇瑤和沈墨寒趕到時，整排考棚已陷入火海。熱浪撲面而來，灼得人皮膚生疼，可詭異的是，那火焰竟像是活的，如有意識般避開某些地方，又刻意吞噬另一些角落。

“救人！”沈墨寒厲喝一聲，縱身就要沖入火中。

蘇瑤一把拽住他：“別進去！這火不對勁！”

她看得清楚——那火焰里，隱約有什么東西在游動。

細長的、赤紅的影子，如同一條蟄伏的蛇，在火浪中時隱時現。

沈墨寒顯然也察覺了異常，眉頭緊鎖：“火中……有東西？”

話音未落，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驟然從地底傳來！

整片地面劇烈震顫，考棚下的磚石轟然崩裂，一道巨大的火柱沖天而起！熾熱的焰浪將兩人狠狠掀飛，蘇瑤后背撞在墻上，疼得眼前發黑。

朦朧中，她看到一條赤紅巨龍從地底鉆出，鱗片如熔巖般流淌著火漿，一雙豎瞳死死盯住了她——

“封印……松動了……”

沙啞的低語直接在腦海中響起，蘇瑤渾身一顫，竟聽懂了那龍吟中的含義！

巨龍張開巨口，熾白的火球在喉間凝聚——

千鈞一發之際，沈墨寒猛地撲過來，一把將她推開！

火球擦著兩人身側轟然炸開，將整面院墻夷為平地。

“跑！”沈墨寒拽起她就往外沖。

蘇瑤卻掙開了他的手。

“不行……它要出來了……”她死死盯著那條火龍，聲音發抖，“得重新封住它！”

沈墨寒愕然：“你瘋了？！”

蘇瑤沒解釋，轉身就往廚房方向奔去。

廚房里黑漆漆的，蘇瑤摸黑翻找，終于在最底層的抽屜里找到了一把勺子——

通體赤紅，柄上刻滿符文。

和她夢里見到的一模一樣。

握住勺柄的瞬間，一股灼熱的力量順著手臂涌入體內，蘇瑤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

烈火中的宮殿、鎖鏈斷裂的脆響、還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將這把勺子遞到她手中……

“原來是你……”

她喃喃自語，攥緊勺子沖了出去。

院中已是一片狼藉。火龍盤踞在考棚廢墟上，沈墨寒持刀與之周旋，衣袍多處焦黑，顯然落了下風。

“沈大人！讓開！”

蘇瑤高喊一聲，舉起赤炎勺對準火龍——

勺身符文驟然亮起，一道紅光激射而出，如利箭般刺入火龍眉心！

巨龍發出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開始扭曲、收縮，最終化作一縷赤煙，重新鉆回地底。

火光漸熄。

夜風卷著灰燼拂過，書院重歸寂靜。

沈墨寒緩緩轉身，刀尖還滴著熔巖般的液體，目光卻死死鎖在蘇瑤手中的勺子上。

“現在，”他聲音冷得像冰，“你能解釋一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