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欞斜切進來，將沈墨寒的身影拉得極長。他站在門口，瓷瓶在掌心緩緩轉動，紅光映得他半邊臉如同浸血。

蘇瑤下意識后退，竹簡緊攥在手里。她能感覺到——那里面的名單滾燙得嚇人。

“交出來。”沈墨寒伸手。

“你知道他們在殺人。”蘇瑤沒動，聲音壓得很低，“那些考生，根本不是自焚，是被獻祭的，對嗎？”

沈墨寒的眼神微微一動。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遠處傳來梆子聲，三更天了。

“你不該多管閑事。”他終于開口，卻側身讓出一條路，“現在走，還來得及。”

蘇瑤愣住。

這不是她預想中的反應。

“為什么幫我？”

沈墨寒沒回答，只是突然皺眉看向她身后——

供桌上的火神像，眼睛亮了起來。

赤紅的火焰從神像眼眶噴涌而出，瞬間點燃了整間屋子！

“走！”沈墨寒一把拽過蘇瑤，竹簡卻在拉扯中散開，密密麻麻的名字浮到空中，每一個都燃燒起來，化作人形火團！

“癸卯年祭品……”沙啞的吟誦聲從火焰中傳來，“歸位……”

那些火人朝兩人撲來！

沈墨寒拔刀劈散最近的一個，火星四濺中，蘇瑤看到阿焦的臉在火焰里一閃而過——少年張著嘴，無聲地喊著“救命”。

“阿焦！”她想去拉他，卻被沈墨寒死死按住。

“沒用了！”他在她耳邊低吼，“名字上過血榜的，早就死了！”

更多的火人從四面八方涌來。沈墨寒的刀快得看不清軌跡，但火焰無窮無盡。蘇瑤突然意識到——

這些不是幻覺。

是三百年來所有被獻祭的冤魂！

絕境中，蘇瑤摸到了懷里的赤炎勺。

符文觸到火焰的瞬間，勺身劇烈震顫，一股古老的力量順著掌心涌入四肢百骸。她不受控制地開口，念出一段晦澀的咒言：

“五行輪轉，火靈歸位——”

最后一個音節出口的剎那，所有火人齊聲尖嘯！它們扭曲著、掙扎著，最終化作一道道流火，被赤炎勺盡數吸入！

房間驟然暗下來。

只剩滿地灰燼，和那尊裂成兩半的神像。

沈墨寒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他盯著蘇瑤眉心——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枚朱砂印記，正泛著淡淡的金光。

蘇瑤腿一軟，跪倒在地。大量陌生記憶涌入腦海：

烈火中的宮殿、斷裂的鎖鏈、還有……

一個將赤炎勺遞給她的黑袍男子。

——分明是年輕時的沈墨寒！

“想起來了嗎？”沈墨寒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

蘇瑤抬頭，發現他不知何時撿起了那個瓷瓶，三顆紅丸倒在掌心。

“三百年前，你也是這樣封印了火龍。”他一步步走近，“然后，我親手給你喂下了散魂丹。”

月光照在他臉上，蘇瑤終于看清——

他的眼角有一道舊傷疤，和她記憶中黑袍男子的一模一樣。

“這次……”沈墨寒捏住她的下巴，聲音輕得像是嘆息，“別再逞英雄了。”

紅丸抵上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