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從泥漿中爬起,渾身濕透,呼吸沉重。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琉璃珠在掌心泛著微弱的光。她伸手摸索,指尖觸到冰冷的石磚,墻壁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凹痕,像是被指甲生生摳出來的。借著微光,她看清了那些刻字:
“葬土食人,泥俑替命。”
每一道刻痕下方,都嵌著一具干尸。它們被砌在墻里,雙手向前伸著,指骨扭曲,像是死前拼命想要逃出去。
蘇瑤低頭,靴子踩進一灘黏稠的液體。她蹲下身,手指沾了一點,湊近一看——是血。新鮮的、尚未凝固的血,蜿蜒流向地宮深處。
“馬三爺……”
她握緊剜心刀,沿著血跡向前走去。
地宮中央,一座圓形祭臺靜靜矗立。
祭臺上擺著一口敞開的泥棺,棺中跪著一尊未完成的泥俑。泥俑的軀干已經塑成,肌肉線條清晰可見,唯獨缺了頭顱。而在泥棺旁的石案上,一顆心臟靜靜躺著,仍在跳動。
——是馬三爺的心臟。
心臟表面覆蓋著一層黃褐色的光暈,每一次收縮,都有細碎的土粒從心室迸出,又在半空中重組。
“五行之土……”
蘇瑤剛要上前,身后突然傳來“沙沙”的摩擦聲。
她猛地轉身,剜心刀橫在胸前——
是考古隊的女隊員。
或者說,曾經是。
她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泥化,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宿主……終于等到你了……”
女隊員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泥漿在翻涌。
“葬土要新的容器……你的身體……比那些廢物更合適……”
她的手指突然伸長,如尖錐般刺向蘇瑤的眼睛!
蘇瑤側頭避開,剜心刀順勢斬下。刀刃切斷泥化的手臂,女隊員發出刺耳的尖嘯,斷肢處噴出的不是血,而是蠕動的黃泥!
“沒用的……”女隊員的頭顱突然裂開,里面鉆出數十條泥蛇,“葬土……不死不滅……”
泥蛇撲來的剎那,蘇瑤抓起石案上的心臟,狠狠按進無頭泥俑的胸腔——
咚!
一聲沉悶的心跳震得整座地宮簌簌落灰。
泥俑的脖頸處鼓起肉瘤般的凸起,皮膚紋理迅速蔓延,轉眼塑成一張熟悉的臉——
馬三爺。
新生的泥俑睜開眼,瞳孔里跳動著那團黃光。他僵硬地抬手,一把攥住撲來的泥蛇,掌心黃光暴漲,竟將泥蛇燒成了干裂的土塊!
“丫頭……”馬三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葬土的弱點是……”
他的嘴突然被涌出的泥漿堵住,身體也開始崩裂。蘇瑤撲上去想抓住他,卻只接到一把散落的黃土。
最后一絲黃光鉆入她掌心的烙印。
冰與火的裂痕間,多了一道土褐色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