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演武場上那死一般的寂靜,被一聲凄厲的號角撕裂。聲音來自皇城方向,急促、尖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與肅殺!
“封衙!任何人不得擅離!”刑部侍郎白無咎的厲喝如同淬毒的冰錐,刺破了凝固的空氣。他臉色鐵青,眼中翻涌著驚怒與狠戾,死死盯著高臺下被眾人目光聚焦的我——雷隱歌。方才“閻羅帖”密文的破解,尤其是那“澤山困,血親償”六個字,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在場某些位高權重者最隱秘、最恐懼的傷疤上。
披堅執銳的禁軍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涌入演武場,沉重的腳步聲踏碎了地面的青磚,冰冷的甲胄在血月下泛著幽暗的光澤。長戟交錯,寒光閃爍,將整個場地圍得水泄不通。方才還或震驚、或恐懼、或若有所思的官員、世家家主、仵作、捕頭,此刻都噤若寒蟬,被這突如其來的森然兵鋒壓得喘不過氣。一道道或驚疑、或審視、或帶著明顯敵意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雷隱歌!”白無咎的聲音響徹全場,帶著刻意營造的威嚴與審判意味,“你妖言惑眾,妄議朝廷舊案,散布恐慌,更涉嫌與前朝余孽勾結!即刻拿下,押入刑部天牢,嚴加審訊!”他手指如戟,直指向我,那姿態,仿佛要將我連同那剛剛撕開的血淋淋的真相一起碾碎。
兩名魁梧如鐵塔般的刑部衙役應聲而出,面目猙獰,鐵鏈嘩啦作響,大步向我逼來。那沉重的鐐銬,一旦戴上,便是永墜深淵。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且慢!”
一個清冷如玉擊磬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高臺陰影處。
沈晝白緩緩走了出來。他步履沉穩,臉上慣有的慵懶與戲謔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和冰封般的平靜。血色的月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勾勒出深刻的輪廓,也映照出那雙桃花眼底深處翻涌的、壓抑到極致的驚濤駭浪——那是信念崩塌后的空洞,是身份撕裂的劇痛,是面對我時那無法言說的、被徹底洞穿的恐慌。
他走到臺前,目光并未看我,而是直視著白無咎,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白侍郎,斷案大會,魁首已定。雷隱歌所陳三案,條理清晰,證據確鑿,結論皆可驗證?!惲_帖’密文解讀,或有驚世駭俗之處,然其推演邏輯自洽,符印來歷與目的指向明確,當屬其推斷權責之內。僅憑推斷觸及舊事,便以‘妖言惑眾’、‘勾結余孽’論罪,恐難以服眾,更有損刑部清譽?!彼D了頓,聲音微沉,“況且,此人…乃我沈府幕僚?!?/p>
最后一句,如同投入滾油的冷水。高臺上下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白無咎臉色驟變,眼中寒芒爆射:“沈公子!此女來歷不明,言行詭譎,更擅闖…某些禁地!你竟敢包庇?!”他話中有話,刻意加重了“禁地”二字,目光如毒蛇般掃過沈晝白,顯然意有所指,直指昨夜沈府密室之事。
沈晝白唇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譏誚:“包庇?白侍郎言重了。在下只是陳述事實。她所斷之案,京兆府自有公論。至于來歷言行,自有我沈府擔待。刑部若想拿人,”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眼神卻銳利如刀鋒,“請拿出確鑿罪證,而非…臆測構陷!”
“你!”白無咎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沈晝白,卻一時語塞。沈府地位超然,沈晝白本人更是深不可測,在未拿到鐵證前,他確實不敢輕易撕破臉。
僵持。冰冷的殺意與無形的威壓在血月下無聲碰撞。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細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破空聲從側方陰暗處襲來!目標,赫然是場中孤立無援的我!
那是一枚細如牛毛的烏黑毒針,淬著幽藍的冷光,角度刁鉆狠辣,直取我咽喉!出手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眾人注意力被沈白對峙吸引的剎那!
“小心!”
一聲短促的厲喝!不是沈晝白,而是另一個方向!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人群邊緣掠出,速度更快!是蕭逸之!他手中折扇“唰”地展開,扇骨邊緣寒光一閃,精準無比地磕飛了那枚致命的毒針!叮!一聲脆響,毒針沒入旁邊的木柱,瞬間腐蝕出一個焦黑的小洞!
但這只是開始!
幾乎在毒針被擊飛的瞬間,幾道同樣迅捷的黑影從不同方位暴起!他們目標明確,并非刺殺,而是直撲演武場邊緣——那里,堆放著今日斷案大會的部分證物,包括那具無名女尸和幾塊關鍵骨片!他們要毀滅證據!
“攔住他們!”李大人驚駭大喊。
場面瞬間大亂!禁軍反應稍慢,捕快們則紛紛拔刀上前攔截。黑影身手矯健,招式狠辣詭異,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刀光劍影,呼喝慘叫,頓時充斥演武場。
混亂之中,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極大,帶著不容抗拒的決絕。
是沈晝白!
他不知何時已從高臺躍下,如一片流云般穿過混亂的人群,瞬間到了我身邊。他的臉色在血月下白得嚇人,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抓住我的手指冰涼刺骨,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雙死死盯著我的眼睛里,痛苦、掙扎、驚懼、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瘋狂,如同破碎的琉璃般交織、翻滾。
“跟我走!”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的焦灼,“現在!立刻!”
沒有解釋,沒有猶豫。他拉著我,在混亂的人影刀光中穿梭,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對場地的熟悉程度遠超常人。他巧妙地避開禁軍圍堵的方向,利用高臺陰影和堆放雜物的死角,幾個起落便沖出演武場的側門,將我狠狠拽入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狹窄巷道。
巷外是震天的喊殺和兵刃交擊聲,巷內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和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只有頭頂一線血色的月光,吝嗇地灑下微弱的光暈。
他猛地將我按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沉重的喘息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黑暗中,他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額前,帶著一種絕望的氣息。
“你看到了什么?”他的聲音緊繃得如同即將斷裂的弓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淋淋的質問,“在沈府…密室里…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墻壁的冰冷透過單薄的衣衫滲入骨髓,而他緊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黑暗中,他急促的喘息和壓抑的、瀕臨崩潰的質問,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我緊繃的神經。
“那卷帛書!”我毫不退縮,迎著他近在咫尺、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冷硬,“沈晝白,你父親,沈燁,根本不是沈家血脈!他是二十年前雷家滅門案中,唯一僥幸逃出的雷家旁支——雷青巖!”
“轟——!”
仿佛一道無聲的驚雷在狹窄的巷道中炸開!
沈晝白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他扣著我手腕的手指驟然收緊,又猛地松開,踉蹌著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對面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瞬間席卷而來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駭!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不…不可能…”他嘶啞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絕望的否定,“你…你胡說!證據…證據呢?!”那質問,更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證據?”我冷笑一聲,從懷中貼身內袋里,摸出那枚一直緊貼著肌膚、此刻猶帶體溫的雷家舊玉——一枚雕刻著古老夔龍紋的羊脂玉佩。這是昨夜在密室帛書旁發現的,與帛書一起藏在暗格深處?!罢J得這個嗎?帛書里夾著的!這是雷家嫡系子弟才有的身份信物!你父親將它和那卷記錄他真實身份、以及他如何被沈家‘收養’、如何被迫更名換姓、如何…眼睜睜看著雷家滿門被屠卻無力回天的血書,一起封存!他至死,都在等一個昭雪的機會!”
我將玉佩狠狠按在他劇烈起伏的胸口,冰冷的玉石撞擊著他溫熱的胸膛:“沈晝白,你身上流的,根本就不是沈家的血!你是雷青巖的兒子!是雷家滅門血案中,僥幸存活的遺孤!你叫了二十年的父親,只是一個頂著沈家姓氏的雷家亡魂!你效忠的沈家,很可能就是當年參與屠殺雷家的元兇之一!”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他心口最柔軟、最不容觸碰的地方。
“住口!你給我住口!”沈晝白猛地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黑暗中,他猛地抓住我按在他胸口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腕骨捏碎!他猛地將我再次按回墻壁,滾燙的額頭抵著我的額發,灼熱混亂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那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里,最后一絲理智徹底崩斷,只剩下赤紅的瘋狂、被徹底撕碎偽裝的劇痛,以及一種…滅頂的恐懼?!澳愣裁矗?!你知道什么?!這不可能…這一定是陰謀…是陷害我沈家的陰謀!”他語無倫次,聲音嘶啞顫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傷痕累累的困獸。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與崩潰邊緣——
“咻——!”
又是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比演武場那枚更加凌厲!這一次,目標是沈晝白的后心!
“小心!”我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猛力將他往側面一推!
“嗤啦!”
利刃撕裂衣帛的聲音在死寂的巷道中格外刺耳。一道寒光擦著沈晝白剛才站立的位置掠過,狠狠釘入他身后的土墻,尾羽猶自劇烈顫動——是一支通體烏黑、刻著詭異蛇紋的弩箭!箭簇幽藍,顯然淬有劇毒!
緊接著,巷口和巷尾同時出現了數道鬼魅般的黑影!他們如同融入黑暗的壁虎,無聲無息,手中兵刃在血月下泛著致命的寒光。比演武場的死士更加詭異,動作飄忽,帶著一種非人的陰冷氣息!是另一批更專業的殺手!目標明確——滅口!
“走!”沈晝白眼中最后一絲混亂被冰冷的殺意取代。他反手將我拽到身后,另一只手已從腰間抽出一柄薄如蟬翼、軟若游蛇的軟劍!劍光乍起,如同黑暗中綻開的一道冷電,精準地格開從巷尾刺來的兩把淬毒短匕!金鐵交鳴,火花四濺!
“去西郊!亂葬崗東三里,廢棄義莊后的老槐樹!找疤臉老七!告訴他‘澤山困,獬豸醒’!”沈晝白的聲音在激烈的打斗中傳來,又快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會帶你去該去的地方!快走!”他猛地發力,將我狠狠推向巷道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堆滿雜物的狗洞方向,同時軟劍化作一片綿密的光幕,死死擋住追來的殺手。
我毫不遲疑!這是唯一的生路!我矮身鉆入那狹窄潮濕、散發著腐臭的狗洞,身后是兵器激烈碰撞的銳響和沈晝白壓抑的悶哼!不知他是否受傷,但此刻,信任他,是唯一的選擇!
爬出狗洞,外面是京城的貧民窟,污水橫流,棚戶低矮。我辨明方向,朝著西郊發足狂奔!身后,隱約傳來追兵逼近的腳步聲和呼哨聲!
憑借著法醫對人體極限的了解和對環境的敏銳觀察,我在迷宮般的陋巷中穿梭,利用地形一次次甩脫追蹤。當我終于看到西郊亂葬崗那標志性的、歪歪斜斜的界碑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血月悄然隱退。
按照沈晝白的指示,我找到了那間搖搖欲墜的廢棄義莊,繞到屋后。一棵虬枝盤結、半邊焦黑的老槐樹如同垂死的巨人般矗立在那里。樹下陰影里,一個靠著樹干、抱著破舊酒葫蘆打盹的邋遢老頭抬起了眼皮。他臉上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額斜劈至右下頜,一只眼睛渾濁不堪,另一只眼睛卻銳利如鷹隼,冷冷地掃視著我。
我強壓下狂奔后的喘息,走到他面前,低聲道:“澤山困,獬豸醒?!?/p>
疤臉老七渾濁的獨眼猛地一縮,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在我臉上,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他沒有說話,只是猛地灌了一口劣酒,然后起身,一言不發地朝著亂葬崗更深處走去。我緊隨其后。
穿過一片片荒墳冢和低矮的荊棘叢,疤臉老七在一處看似尋常的、爬滿枯藤的土坡前停下。他蹲下身,在幾塊不起眼的石頭上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
“咔…咔咔…咔…”
輕微的機括聲響起,土坡側面,一塊覆蓋著厚厚苔蘚和泥土的“巖石”竟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混合著硫磺、草藥和某種奇異腥膻氣味的灼熱氣息撲面而來。
“進去。一直走,莫回頭。有人等你?!卑棠樌掀叩穆曇羯硢〉孟裆凹埬Σ粒f完便退到一旁陰影里,重新抱起了他的酒葫蘆,仿佛一尊沉默的石雕。
洞口深邃,不見盡頭。灼熱的氣流帶著原始的力量從深處涌出。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慮和昨夜至今的疲憊驚懼,彎腰鉆了進去。
通道先是狹窄逼仄,僅能匍匐,石壁濕滑冰冷。爬行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前方豁然開闊。通道陡然向下傾斜,溫度急劇升高!硫磺的氣味濃烈得刺鼻。兩側的巖壁不再是泥土,而是呈現出一種暗紅色的、仿佛凝固巖漿般的質地,上面布滿了奇特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深色紋路,隱隱散發著微弱的紅光??諝庾茻岣稍铮恳淮魏粑紟е鹆前愕拇掏?。
通道越來越寬,最終,我踏入了一個巨大的、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間!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熔巖洞穴,穹頂高聳入黑暗,望不到頂。洞壁全是那種暗紅近黑的、布滿詭異“血管”紋路的巖石。最令人驚駭的是洞穴中央——一個巨大的、翻滾著暗紅色粘稠巖漿的湖泊!灼熱的氣浪扭曲了空氣,巖漿湖如同巨獸的心臟般緩緩搏動,散發出令人窒息的高溫和刺目的紅光,將整個洞穴映照得一片血紅,宛如地獄熔爐!
而在巖漿湖的岸邊,并非空無一物。那里矗立著一座用巨大的、未經打磨的黑色玄武巖塊壘砌而成的原始城寨!城寨依著陡峭的巖壁而建,粗獷、猙獰,充滿了蠻荒的力量感。城寨入口處,豎立著兩尊高達數丈的粗糙石雕——那是兩尊半人半獸、獠牙畢露、肌肉虬結的猙獰神像,怒視著闖入者!
更讓我心跳驟停的是城寨前的景象。
數十名身形異常高大魁梧的壯漢,如同鐵塔般矗立在灼熱的巖地上!他們赤裸著上身,露出古銅色、布滿虬結肌肉和無數新舊疤痕的軀體,下身圍著簡單的獸皮。他們的皮膚在巖漿的紅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五官深刻如同刀劈斧鑿,眼神卻異常沉靜,帶著一種近乎漠然的、仿佛看透生死的古老滄桑。
昆侖奴!
這些只存在于傳說和零散卷宗記載中的、神秘而強大的異族戰士,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他們沉默著,如同一尊尊來自遠古的青銅雕像,只有偶爾轉動的眼珠和胸膛的起伏證明他們是活物。那股撲面而來的、混合著血腥、汗水和巖漿硫磺的原始壓迫感,幾乎讓我窒息。
在隊伍的最前方,站著三個人。
左邊是一個須發皆白、臉上布滿奇異靛藍色刺青的老者。他身形佝僂,拄著一根鑲嵌著巨大獸牙的骨杖,眼神渾濁卻仿佛能洞穿人心,周身散發著濃郁的草藥與腐朽的氣息。他應該就是部落的薩滿。
右邊則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巨漢,如同移動的小山!他臉上有一道幾乎將鼻子劈開的巨大傷疤,眼神兇悍如猛虎,赤裸的上身肌肉如同鋼鐵澆鑄,布滿各種猛獸抓咬留下的恐怖傷痕。他手中提著一柄巨大得夸張的、仿佛門板般的青銅戰斧,斧刃上暗紅色的血槽在巖漿紅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這是部落的戰首。
而站在中間,與我對視的,是一個女人。
她看起來約莫三十余歲,面容并不算絕美,甚至帶著風霜刻下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如同熔巖湖深處最純粹的火焰,明亮、熾熱、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野性與洞察一切的智慧。她穿著簡單的皮甲,勾勒出矯健的身形,麥色的皮膚在紅光下如同流淌的蜜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掛著一串由各種野獸獠牙和一種奇特的暗紅色礦石串成的項鏈,最大的一顆獠牙上,刻著一個極其眼熟的、猙獰的獠牙獸頭圖騰——與沈府密室那卷血書角落的印記,一模一樣!
她向前一步,灼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奇特的韻律,如同巖漿在巖層下奔涌:“雷家的血脈氣息…還有沈家那令人作嘔的印記…終于來了。我們等了二十年。”她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雷隱歌?還是…雷家最后的星火?”
她微微抬手,指向我身后那翻滾的、象征著毀滅與新生的巖漿湖,聲音在灼熱的洞穴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與某種宿命般的沉重:
“歡迎來到‘熔爐之心’。血月當空,交易之刻已至。告訴我們,雷家的遺孤,你帶來的是復仇的火焰,還是…徹底熄滅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