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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法場逼婚后,我和大理寺卿he了

第二十八章:太醫局的偽證

隱歌踏入太醫局停尸房時,一股濃烈而復雜的腥甜氣味直沖鼻腔,濃得幾乎凝成實體,沉甸甸地壓在咽喉深處。空氣里混雜著草藥試圖掩蓋腐敗的徒勞、陳年血腥的銹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來自生命徹底沉寂后的陰冷濕氣。偌大的廳堂空曠得令人心頭發慌,一排排冰冷的石臺橫陳,上面覆蓋著意義不明的白布,勾勒出底下僵硬、沉默的輪廓。只有最深處的一張石臺旁立著人影,是陸安之和他兩個面無表情的醫官隨從,角落里還站著兩個腰挎長刀的守衛,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陸安之今日穿了太醫局令深青色的官袍,一絲不茍,連袍角的褶皺都透著刻板與威儀。他見隱歌走近,臉上堆起一個恰到好處的惋惜表情,微微頷首,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隱歌姑娘來了。死者身份已明,乃城西富商趙員外。唉,真是飛來橫禍。本官已親自勘驗完畢,確認是急癥暴斃。”他側過身,示意石臺上那具蓋著白布的尸體。

“急癥暴斃?”隱歌重復著,聲音在空曠的停尸房里激起微弱的回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峭。她的目光沒有落在陸安之臉上,而是直接投向石臺。她伸手,動作穩定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穿透力,掀開了覆蓋尸體的白布一角。

一張青紫腫脹的臉龐驟然暴露在昏黃的燭光下,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嘴唇呈現詭異的紫黑色,微微張開,仿佛在無聲地吶喊。這絕非尋常急癥所能造成。隱歌的指尖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她湊近了些,幾乎貼著那張可怖的臉,鼻翼微微翕動,捕捉著那腐敗氣味掩蓋下極其微弱的一絲線索——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蒜頭的刺鼻氣味。很淡,幾乎被其他濃重的死亡氣息淹沒,卻真實存在。

陸安之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語氣依舊平穩:“隱歌姑娘,本官理解你身為仵作的謹慎。然太醫局驗看,確系暴斃無疑。這是驗尸單,一切規程皆備。”他身后的醫官立刻躬身,將一張墨跡初干的紙頁呈遞過來。

紙張帶著太醫局特有的淡淡藥草氣息。隱歌接過,目光飛快掃過上面工整的字跡。結論清晰明了:體表無外傷,口鼻無異物,銀針探喉未變色。結論——卒于心疾驟發。每一項都寫得滴水不漏,每一項都指向一個無可指摘的“意外”。

“銀針未變色?”隱歌抬起頭,目光如兩枚冰冷的銀針,直直刺向陸安之,“陸大人,這結論,下得未免過于草率。”

陸安之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那層官方的惋惜面具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底下強硬的內核:“隱歌姑娘!太醫局驗看,自有規程法度!你一介女仵作,難道要質疑整個太醫局不成?此乃定論!”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慍怒,在空曠的停尸房里顯得格外刺耳。角落里的兩個守衛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手按在了刀柄上,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隱歌。

停尸房內空氣瞬間凝固,只剩下石臺上尸體散發出的陰冷氣息和燭火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隱歌清晰地感受到那兩股來自守衛方向的、帶著威脅意味的森然壓力。

“質疑?”隱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寂靜,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如同冰棱碎裂,“陸大人,下結論,需憑真憑實據。而非,”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一張墨跡未干的紙!”

陸安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那是一種被當眾戳破偽飾的難堪與惱怒,眼中最后一絲偽裝的溫和蕩然無存,只剩下冰冷的寒意:“放肆!太醫局的結論,豈容你……”

“豈容我質疑?”隱歌猛地截斷他的話,她不再看陸安之,目光重新落回那具青紫腫脹的尸體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關注的存在。她不再理會身后那兩道幾乎要刺穿她的、來自守衛的兇狠目光,也全然不顧陸安之那鐵青的臉色和驟然緊繃的氣氛。她只是微微俯身,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死者那只僵直、指甲縫里嵌著污垢的手上。時間仿佛在她指尖凝滯。

停尸房里靜得可怕,只有燭火不安地跳動,將她的身影拉長,扭曲地投在冰冷的石壁和覆著白布的石臺上。陸安之眼中掠過一絲極深的陰鷙,他微微側頭,一個極其細微的眼神遞向角落的守衛。那守衛會意,拇指頂開了腰間佩刀的卡簧,發出“咔”一聲輕響,在死寂中格外驚心,沉重的腳步隨之抬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停尸房厚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打破了室內的死寂。一股穿堂風卷入,吹得燭火劇烈搖曳,光影亂舞。

沈晝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穿著大理寺少卿的深緋色官袍,身形挺拔如孤松,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慣常的疏離與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全場,在守衛按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落在陸安之身上,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陸大人,宮中急召。陛下龍體違和,皇后娘娘口諭,命太醫局令即刻攜‘玉髓養心丹’入宮覲見,不得延誤。”他頓了頓,補充道,“車駕已在局外等候。”

陸安之的臉色瞬間變幻,驚疑、不甘、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皇帝召見,還是皇后口諭,這是天大的事,更是不可抗拒的命令。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目光在隱歌、沈晝白和那具尸體之間飛快地逡巡,最終,他狠狠剜了隱歌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針,然后猛地一拂袖,對守衛厲聲道:“看緊此地!任何人不得擅動!”他幾乎是咬著牙,對沈晝白草草拱了拱手,“沈大人,本官先行一步!”說罷,帶著兩個醫官,腳步匆匆地消失在門外,只留下衣袂帶起的風聲。

守衛抬起的腳步僵在半空,最終緩緩放下,按在刀柄上的手也松開了些,只是警惕地站在原地,目光依舊緊緊盯著隱歌。

沈晝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個簡單的傳令任務。他并未踏入停尸房深處,甚至沒有再看隱歌一眼,只是隨意地踱步到門內一側,目光落在墻壁上掛著的一幅經絡穴位圖上,似乎對那復雜的線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的存在本身,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守衛那幾乎凝成實質的威脅目光。

壓力驟然減輕。隱歌沒有回頭,也沒有向沈晝白投去任何感激或探尋的目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死者那只右手上。指尖的冰涼觸感透過薄薄的驗尸手套傳來,她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尖端,極其輕柔地撥開死者拇指指甲縫深處那一點不起眼的、幾乎與污垢混為一體的紫色粉末。粉末極其細微,若非刻意尋找,絕難發現。她屏住呼吸,用一張干凈的白紙承接住這微小的證物。接著,她拿起旁邊托盤里太醫局備下、尚未使用的一根嶄新銀針,毫不猶豫地刺入死者腫脹發黑的咽喉深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停尸房里只剩下燭火燃燒的微響和隱歌沉穩的呼吸聲。守衛的目光在隱歌和門口背對著他們的沈晝白之間來回逡巡,充滿了戒備和疑慮。

沈晝白依舊看著那幅經絡圖,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奧的學問,側臉線條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平靜無波。然而,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卻幾不可察地微微蜷縮了一下。

終于,隱歌緩緩抽出了銀針。銀亮的針身,在燭光下清晰地顯現出一段觸目驚心的烏黑!

角落里的守衛發出一聲極低的抽氣聲,顯然也看到了那異常的顏色。

隱歌這才直起身,轉過身,目光掃過守衛驚疑的臉,最終落在門口沈晝白的背影上。她舉起那根發黑的銀針,聲音清晰,如同敲擊冰面:“銀針探喉,色變如墨。此乃砒霜入腹之確證!死者絕非暴斃,而是中毒身亡!”她將那張托著紫色粉末的白紙也展示出來,“此物藏于指甲深處,必是死者臨危之際,掙扎中從兇手衣物或器物上抓撓所得!此物,亦是關鍵鐵證!”

“砒霜?”一個守衛失聲叫了出來,眼神里充滿了驚駭,“可…可陸大人方才驗過,說銀針未變色啊?”

隱歌的唇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洞穿謊言的銳利。她沒有立刻回答守衛的疑問,反而踱步到停尸房角落的一張矮幾旁。矮幾上放著一個銅盆,盆沿搭著一塊半濕的布巾,顯然是太醫局醫官們凈手所用。旁邊還有一個盛著水的青瓷碗,碗底沉淀著些許渾濁的皂角殘渣。她拿起那塊濕布巾,湊到鼻端輕輕一嗅——一股濃烈的硫磺混合著皂角的氣味直沖而來。

她捏著那塊濕布巾,重新走回石臺邊,在所有人困惑的目光注視下,將手中那根剛剛探過死者咽喉、已然發黑的銀針,緩緩地、仔細地,在濕布巾上反復擦拭了幾下。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布巾上沾染的濕痕與銀針上的烏黑甫一接觸,那層濃墨般的黑色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褪、剝離!不過幾下擦拭,銀針又恢復了原本的锃亮本色,在燭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仿佛從未沾染過任何污穢。

“砒霜遇銀,確能使之變黑,此乃常理。”隱歌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珠落地,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她舉起那根恢復光亮的銀針,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丈量著陸安之精心構筑的謊言堡壘,最終落在守衛那張因震驚而扭曲的臉上,也仿佛穿透了空間,落在門口那個緋色背影的耳中。

“然,”她話鋒陡然一轉,帶著一種揭露真相的致命鋒芒,“銀針遇硫磺皂角,同樣會變作漆黑!此乃偷梁換柱、偽造驗狀之慣技!”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劍出鞘,直指核心,“陸大人方才驗尸所用之銀針,只怕早已在這硫磺皂液中浸染過!以此偽證,掩蓋砒霜殺人之實!趙員外指甲縫中之紫色粉末,便是他垂死掙扎,從真兇身上扯下的致命線索!此案,乃精心策劃之謀殺!太醫局令陸安之,偽造驗狀,包庇真兇,罪證確鑿!”

擲地有聲的指控如同驚雷,在停尸房內轟然炸響。兩個守衛徹底懵了,看看隱歌手中光亮的銀針,又看看石臺上青紫可怖的尸體,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駭然與無措。

門口處,背對著停尸房的沈晝白,依舊維持著凝視墻壁圖畫的姿勢。然而,他垂在身側的右手,那幾根修長的手指,在寬大袍袖的遮掩下,極其輕微地、徹底地松弛開來。緊繃的指關節恢復了自然的弧度。他那雙映照著墻上復雜經絡線條的深邃眼眸里,仿佛有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顆石子,極快地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那波瀾深處,并非驚訝,而是一種塵埃落定般的了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純粹屬于智識層面的激賞。快得如同錯覺,隨即又歸于深潭般的平靜,仿佛剛才那瞬間的波動從未發生。

***

太醫局后堂,一間彌漫著濃重藥味的僻靜值房內,氣氛卻比停尸房更加凝滯、壓抑。燭火不安地跳動,將陸安之鐵青而扭曲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他面前站著一個穿著不起眼灰布短打的人,正是大理寺丞蕭逸之的心腹親隨,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廢物!一群廢物!”陸安之猛地一掌拍在堅硬的紫檀木桌案上,震得筆架上的毛筆簌簌跳動,硯臺里的墨汁潑灑出來,在價值不菲的宣紙上洇開一片污黑,如同他此刻的心境。“隱歌!又是這個該死的女仵作!”他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淬毒的恨意,“她竟能識破硫磺皂角之秘?她怎會知曉這些?!”

他焦躁地在狹小的值房內踱步,官袍的下擺帶起一陣陰冷的風。精心布置的殺局,眼看就要借著趙員外之死將禍水引向沈晝白在朝中的某個關鍵盟友,進而動搖其根基。他甚至不惜親自出手,用太醫局令的權威蓋棺定論,確保萬無一失。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卻被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仵作,用匪夷所思的手段當眾撕開了偽裝!

更讓他心驚的是,沈晝白出現的時機!那絕非巧合!那個看似冷漠疏離、只知恪守律條的大理寺少卿,他的觸手究竟伸得有多深?他在太醫局里,又安插了多少眼睛?

“大人息怒!”灰衣親隨聲音發顫,頭垂得更低,“眼下…眼下該如何是好?那隱歌當眾揭穿,守衛也聽到了,怕是……”

“怕是什么?”陸安之猛地停下腳步,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眼神陰鷙得如同毒蛇,“聽到又如何?空口無憑!她一個卑賤仵作的話,抵得過本官堂堂太醫局令的金口玉言?抵得過蓋著太醫局大印的驗尸單?”他喘息著,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聲音壓得極低,卻更加狠戾,“真以為本官沒有后手?白大人那邊……”

他話未說完,值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裹挾著夜晚的寒氣踏入,燭光將來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墻壁上,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正是刑部侍郎白無咎。他臉色同樣陰沉,眼神銳利如刀鋒,掃過屋內兩人,最后落在陸安之臉上,沒有任何寒暄,徑直走到桌案前。

“陸大人,”白無咎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你太不小心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紙張。紙張邊緣有些微的卷曲和焦痕,仿佛剛從火邊搶救出來,散發著淡淡的煙火氣。

陸安之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卷紙——那正是本該由他保管在太醫局最隱秘柜中的、記載著趙員外真實死因和初次驗看細節的原始檔案!他明明親手鎖好的!

“若非本官的人‘恰好’在案牘庫巡查,發現有人意圖縱火焚毀卷宗,及時撲救……”白無咎的聲音沒有起伏,卻字字敲在陸安之心上,“這份東西,此刻已成飛灰。而它若落入大理寺,特別是落到沈晝白手里……”他故意停頓,留下無盡的想象空間,指尖在那份帶著焦痕的卷宗上輕輕敲了敲,“陸大人,你我都清楚,這上面寫的每一個字,都足以讓你萬劫不復,更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冷汗,瞬間浸透了陸安之的里衣。他感到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順著脊椎纏繞而上,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精心構筑的防線,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隱歌的當眾揭穿,沈晝白恰到好處的“解圍”,白無咎手中這份致命的原始檔案……一張無形的巨網,似乎正從四面八方悄然收緊,而他自己,已成了網中的困獸。

“白…白大人……”陸安之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下官……下官……”

“現在不是請罪的時候。”白無咎打斷他,眼神冰冷,毫無溫度,“隱歌必須消失。她知道的太多,威脅太大。她活著,我們所有人都寢食難安。”他上前一步,將那份帶著死亡氣息的原始檔案重重拍在陸安之面前的桌案上,濺起幾點墨漬。“至于這份東西……”他嘴角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弧度,“本官替你保管。如何讓那個礙事的女人永遠閉嘴,陸大人,這,就看你的手段了。記住,要快,要干凈。下一次,未必還有這樣的‘好運’能救你。”

說完,白無咎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陸安之,轉身,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值房,只留下濃重的藥味和令人窒息的絕望。

***

太醫局沉重的朱漆大門在身后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將里面彌漫的死亡氣息、陰謀的腥膻和陸安之絕望的冷汗暫時隔絕。隱歌站在門外冰冷的石階上,深夜的寒氣無孔不入地襲來,讓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衫。一場與死亡和謊言的對峙,消耗的不僅是體力,更有心神。

石階下方,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車轅上坐著的人影隱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就在隱歌準備走下臺階時,一個低沉平靜的聲音自身側響起:

“大理寺的馬車,可送隱仵作一程。”

隱歌腳步一頓,側過頭。沈晝白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幾步之外,依舊是那身深緋色的官袍,在月色和遠處燈籠微弱的光線下,顏色顯得深沉近墨。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也如古井般無波,仿佛剛才在停尸房內那場驚心動魄的揭露與他毫無干系。

隱歌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望向下方那輛沉默的馬車。她沒有立刻回應,只是走下最后兩級臺階,徑直朝著馬車走去。車夫無聲地跳下車轅,為她掀開了車簾。

就在她一只腳踏上車轅時,沈晝白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夜風:

“硫磺皂角之秘,用得精妙。”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贊許還是僅僅陳述一個事實。

隱歌抓著車轅的手微微收緊。她沒有回頭,聲音同樣平靜無波,仿佛在談論天氣:“仵作之道,唯求真相。些末伎倆,不足掛齒。”

車內一片黑暗,帶著木頭和布料的陳舊氣味。她矮身坐了進去,車簾隨即落下,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而規律的轆轆聲,在寂靜的深夜里傳得很遠。車廂內,隱歌靠在微涼的廂壁上,緩緩閉上眼。方才停尸房內的一幕幕在黑暗中清晰回放:陸安之偽善面具下的猙獰,守衛按刀時的兇光,銀針上烏黑褪去后的刺目光亮……還有,那根銀針抽出時,門口那個看似漠不關心的緋色背影。

她睜開眼,黑暗中眸光清冽如寒星。陸安之的偽證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但風暴遠未平息。白無咎的陰影,那帶著焦痕的原始檔案所預示的更大陰謀……她伸出手,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死者指甲縫里那細微紫色粉末的觸感。那粉末,那顏色,那可能的來源……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飛快閃過,卻又暫時抓不住清晰的脈絡。

車窗外,夜涼如水。車輪聲單調地響著,載著她駛向未知的兇險。她不知道這輛馬車會駛向何方,更不知道下一次,當危險再次毫無征兆地降臨時,是否還會有一道緋色的身影,“恰好”出現在那扇推開的大門之后。

車簾隔絕了視線,卻擋不住沈晝白最后那句仿佛無意、又仿佛帶著某種深意的話語,在她心頭悄然回蕩,低沉而清晰:

“下次,未必護得住你。”

茶茶很認真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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