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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法場逼婚后,我和大理寺卿he了

第三十一章:傀儡戲班的真相

夕陽熔金,潑灑在長安西市鱗次櫛比的屋檐上,將白日里的喧囂沉淀為一種黏稠、滯重的暮氣。空氣里浮動著塵埃、汗味、烤胡餅的焦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難以名狀的腐敗氣息。隱歌裹緊了身上那件半舊的靛藍棉袍,像個尋常的游方郎中,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被一陣奇特的樂聲牽引。

那樂聲來自街角一片小小的空地。一面褪了色的紅布旗幡斜插在泥地里,上書“百巧班”三個墨色大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旗幡下,一方簡陋的木臺子便是舞臺。臺前稀稀拉拉圍了些人,多是些粗布衣衫的販夫走卒和懵懂孩童,臉上帶著白日勞碌后的麻木與一絲對奇景的期盼。

樂聲嗚咽,是塤和骨笛的合鳴,蒼涼如塞外風沙,穿透市井的嘈雜,直直撞入人心。臺上,一出《目連救母》正演至最慘烈處。目連的母親劉青提,因生前吝嗇、不敬神明,死后墮入餓鬼道,日夜受饑火焚身之苦。此刻,一個青面獠牙、肚腹鼓脹如球的餓鬼傀儡被懸絲操控著,在臺上翻滾掙扎。它枯瘦如柴的手臂徒勞地伸向虛空,喉嚨里發出無聲的嘶嚎,那空洞的眼窩似乎要將臺下所有的光亮都吸噬進去。

操控這具可怖餓鬼傀儡的,是一個獨臂老人。

他身形佝偂,像一株被風霜壓彎的老樹。僅存的左臂異常靈活,五指翻飛,牽扯著十幾根近乎透明的絲線,賦予臺上那木雕泥塑的傀儡以令人心悸的生命力。他右臂的袖管空空蕩蕩,隨意地掖在腰間那條洗得發白的粗布腰帶里。他臉上溝壑縱橫,刻滿了歲月的風霜與難以言說的苦難,一雙眼睛卻深陷在眉骨之下,渾濁得如同蒙塵的琉璃,偶爾閃過的精光,銳利得能穿透皮囊,直刺人心。

隱歌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牢牢吸住,定在那翻騰掙扎的餓鬼傀儡身上。她一步步向前擠去,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撞擊。法醫的本能在血液里尖嘯——那傀儡關節處深褐色的斑塊,形態、色澤、邊緣的暈染……絕非匠人刻意涂抹的顏料或做舊的痕跡!那是真實的尸斑,是死亡在有機體上留下的、獨一無二的烙印,在活人身上絕不可能出現!

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像一條冰冷的毒蛇。這詭異的戲班,這獨臂的班主,這帶著死亡印記的傀儡……絕非偶然。她不動聲色地擠到人群最前面,目光緊緊鎖住那獨臂班主枯瘦卻異常穩定的左手,以及他操控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指間翻飛,絲線繃緊又松弛,每一個轉折都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精準,仿佛那傀儡的痛苦正通過絲線,真實地傳導到他僅存的肢體上。那渾濁眼底深處,偶爾迸射出的并非表演者的投入,而是一種沉淀了太久、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刻骨恨意。這恨意并非針對虛無的“餓鬼道”,它穿透了戲文的表象,灼灼地燃燒著,帶著一種要將世間某些東西徹底焚毀的決絕。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天光被深沉的靛藍吞沒。西市的人潮漸漸散去,白日里的喧囂沉淀為死水般的寂靜,只余下更夫單調的梆子聲在幽深的巷弄間回蕩。隱歌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貼附在“百巧班”那頂破舊帳篷的后側。粗帆布帶著一股濃重的霉味和塵土氣息,混合著劣質桐油與木頭腐朽的味道,鉆進她的鼻腔。她屏住呼吸,指尖捏著一片薄如柳葉、邊緣磨得極鋒利的鐵片,小心翼翼地劃開帳篷接縫處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裂口。

縫隙無聲擴大,透出帳篷內一點昏黃搖曳的光暈。她側身,像一縷青煙滑了進去,迅速隱入角落堆積如山的道具箱和褪色布景的陰影里。空氣在這里變得更加滯重,灰塵在微弱的光線下懸浮飛舞。帳篷中央,一盞孤零零的油燈擱在矮幾上,火苗跳躍不定,將周圍的一切都拉扯成扭曲晃動的巨大黑影。

白天操控那具駭人餓鬼傀儡的獨臂老人——雷忠,此刻正背對著隱歌的方向。他面對著白天懸掛傀儡的木架。那具青面獠牙的傀儡,此刻靜靜地垂掛在那里,關節處的尸斑在昏黃燈下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澤,仿佛凝固的血痂。油燈的光暈勾勒出他佝偂的輪廓,那只空蕩蕩的右袖管無力地垂著。

“咚!”

一聲沉悶的輕響。老人僅存的左臂支撐著身體,右膝重重地砸在冰冷、滿是塵土的地面上。接著,是另一聲。他雙膝跪地,對著那具猙獰的傀儡,深深拜伏下去。額頭觸及骯臟的地面,整個身體因壓抑的情感而劇烈顫抖。

“雷家……”一聲破碎的、仿佛從肺腑最深處擠壓出來的嗚咽在死寂的帳篷里響起,帶著血銹的味道,“……滿門血仇……老奴……無能啊……”

那聲音里浸透了數十年無法消磨的絕望與痛悔,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隱歌心上狠狠剮蹭。她瞳孔驟然緊縮,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掐入掌心,指甲陷進皮肉帶來細微的刺痛,才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雷家!果然是雷家!

雷忠的頭顱依舊抵著地面,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壓抑的啜泣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他枯槁的左手痙攣般地抬起,摸索著,探向白天懸掛傀儡的那根主橫梁下方。那里似乎有一個極其隱蔽的接縫。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在木梁上以一種特定的節奏敲擊了幾下,動作細微卻帶著一種儀式般的莊重。

“咔噠”一聲輕響,極其微弱,幾乎被他的啜泣掩蓋。一小塊木片應聲彈開,露出一個僅容兩指探入的暗格。雷忠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從暗格里摸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枚金屬令牌,卻只有半截。斷裂處參差嶙峋,仿佛是被巨大的力量生生拗斷。令牌的材質是黯淡的玄鐵,邊緣已被歲月摩挲得圓潤。借著油燈微弱搖曳的光,隱歌清晰地看到令牌殘存的半面上,一個遒勁有力、飽經風霜的“雷”字,如同刻印在鐵血之中的烙印,即使只剩一半,那筆鋒間蘊含的千軍萬馬之勢,那撲面而來的肅殺與沉重,依舊如同實質般撞擊著她的心神。

百巧班……百巧……隱歌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班主那佝偂的身影,那刻骨的恨意,那對著傀儡跪拜的絕望……“班主”二字在她舌尖無聲滾動,筆畫在意識中被拆解、重組——班字拆開,是“王”和“文”,而“主”……一個念頭如同驚雷炸響:王、文、主……組合起來,不正是“班主”二字!而“雷忠”的“忠”,拆開,正是“中”和“心”……不!不對!隱歌的目光死死盯住那跪伏在地、僅剩左臂的蒼老背影——是“中”和“心”被刻意扭曲了!一個“中”字,加一個“心”字底……那分明是一個“忠”字!班主,班主……拆開是“班”與“主”,而“班”字去掉“王”旁,剩下的“文”,加上“主”……文主……組合起來,正是“忠”字!

“百巧班主”……雷忠!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轟然匯聚,擰成一股冰冷的鐵索,將眼前這卑微、絕望、背負著滔天血仇的獨臂老人,與十五年前那樁慘絕人寰的雷家滅門案,死死地捆縛在一起!他就是當年雷府的管家雷忠!那個傳說中與雷家滿門一同葬身火海的人!他竟然還活著!帶著一條斷臂,一具藏著尸斑的傀儡,和半枚染血的令牌,在長安最喧囂也最卑微的角落里,用最詭譎的方式,守著那無人知曉的血海深仇!

就在這時,帳篷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刻意放輕卻略顯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壓低的、屬于年輕人的粗重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窸窣聲。是戲班里的人回來了!

雷忠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受驚的老獸。那絕望的悲泣瞬間被掐斷在喉嚨里。他閃電般將那半枚令牌塞回暗格,手指在木梁上一抹,“咔噠”一聲輕響,暗格恢復如初,看不出絲毫痕跡。他迅速撐起身體,胡亂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再抬起頭時,臉上那深刻的悲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被風霜雕刻出的麻木與疲憊。他僅存的左手抓起矮幾上一塊沾滿油污的麻布,動作熟練地開始擦拭旁邊一個旦角傀儡的面龐,仿佛剛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從未發生。

帳篷門簾被猛地掀開,灌入一股帶著夜露寒意的風。三個年輕后生縮著脖子鉆了進來,帶進一股劣質燒刀子和汗水的混合氣味。領頭一個高個青年搓著手,嘴里哈著白氣:“班主,收攤了,今兒個賞錢不多,就夠買兩斤糙米……”他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雷忠略顯紅腫的眼眶和地上未干的淚痕上,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堆起一種混合著討好與不安的訕笑,“您老……這是又想起傷心事了?”

雷忠頭也沒抬,依舊用力擦拭著傀儡光滑冰冷的面頰,喉嚨里發出一聲渾濁不清的咕噥,像是嘆息,又像是驅趕蚊蠅的厭煩:“少嚼舌根。累了,都去睡?!?/p>

后生們面面相覷,似乎早已習慣班主這副陰郁模樣,不敢再多問,唯唯諾諾地應著,各自走向帳篷角落用草席鋪成的簡陋地鋪。很快,鼾聲便在帳篷里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夾雜著含糊不清的夢囈。

隱歌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冰冷的帳篷內壁,藏身在層層疊疊的舊幕布和道具箱的縫隙深處,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油燈已被雷忠吹熄,帳篷內徹底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只有幾縷慘淡的月光從帳篷頂端的破洞和縫隙里漏下來,在地上投下幾塊模糊的光斑。雷忠那佝偂的身影,在靠近木架的地鋪上蜷縮成一團,像一塊被遺忘在角落的嶙峋山石,無聲無息。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隱歌的感官在黑暗中提升到極致,捕捉著帳篷里每一個細微的動靜——后生們粗重的呼吸,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風掠過帆布發出的嗚咽……以及,雷忠鋪位上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他并沒有睡著。

黑暗中,那蜷縮的身影極其緩慢地、如同老樹抽芽般坐了起來。動作輕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顯示出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他枯瘦的手在身下的草席下摸索了片刻,窸窣輕響。接著,他站了起來,赤著腳,像一道真正的幽魂,無聲無息地再次走向那懸掛著餓鬼傀儡的木架。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輪廓的邊緣,那只獨臂在黑暗中抬起,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輕輕撫上傀儡冰冷、布滿尸斑的手臂關節。

然后,一聲極低、極啞的哼唱,如同游絲般,在死寂的帳篷里幽幽飄起。那調子極其古怪,非歌非曲,更像某種古老而隱秘的招魂咒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沉甸甸的陰冷,鉆入骨髓。

“梆——梆梆——”遠處傳來更夫敲擊的三更梆子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空洞。

就在這梆子聲落下的瞬間,雷忠那低沉沙啞的哼唱陡然一轉,變成了清晰可辨、卻又故意扭曲了腔調的唱詞,像是傀儡戲中某種特殊的念白,每一個字都刻意拖長了尾音,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

“三更鼓啊……月昏昏……”

他的手指在傀儡僵硬的關節上滑過,指尖劃過那些暗紫色的尸斑。

“西廂……瓦碎……寒鴉驚……”

獨臂的袖管在黑暗中微微晃動。

“血……浸透……海棠花下……根……深……”

“血浸海棠花下”!

隱歌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凍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胸腔,發出沉悶的巨響,幾乎要沖破喉嚨!她死死咬住下唇,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才勉強遏制住那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

雷家!雷家祖宅!那場焚盡一切的大火之前,雷府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西苑那一片開得如火如荼的海棠林!而西廂房,就掩映在那片絢爛如血的海棠花海深處!當年刑部勘驗的卷宗早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現場在大火后更是化為一片難以分辨的焦土廢墟,從未有人能精確地指出第一現場的位置!

這詭異的傀儡唱詞——“三更鼓,西廂瓦,血浸海棠花下”——根本不是什么戲文!這是用血淚刻下的死亡坐標!是滅門案發地的精確指引!是雷忠,這個從地獄里爬回來的老仆,用十五年隱姓埋名、斷臂殘軀的代價,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刻在傀儡上,唱在暗夜里,等待著渺茫到近乎絕望的……昭雪之日!

黑暗中,雷忠枯槁的手指依舊停留在傀儡冰冷的臉上。那渾濁的、如同蒙塵琉璃般的眼珠,在微弱月光的映照下,緩緩轉動,似乎穿透了帳篷厚重的帆布,投向某個浸透了血與火的、被遺忘的方向。那目光里沉淀的,是足以將時光都焚燒殆盡的恨,是永無止境的痛,更有一絲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滅的……孤注一擲的期盼。

隱歌藏身的角落,陰影濃稠如墨。她背靠著冰冷粗糙的道具箱木棱,身體僵硬得如同那懸掛的傀儡。指尖死死抵在掌心,指甲深陷帶來的銳痛是此刻唯一能確認自己還活著的感覺。帳篷內渾濁的空氣帶著霉味、塵土和劣質桐油的氣息,沉沉地壓下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鉛塊。

雷忠那低啞詭異的唱詞,每一個扭曲的音節都如同淬毒的冰錐,反復鑿刻在她耳膜上:“三更鼓……西廂瓦……血浸海棠花下……”雷家祖宅西苑的海棠林!那片在卷宗殘頁里被一筆帶過、在烈火中化為焦炭的“西廂房”!原來真相的起點,就深埋在那些早已不存在的、曾被鮮血浸透的海棠花泥之下!

一股混雜著徹骨寒意與灼熱血流的戰栗,從脊椎尾端猛地竄起,瞬間席卷四肢百骸。她需要立刻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每一息的停留都讓她暴露的危險成倍增加。她強迫自己如同最精密的機械般冷靜下來,眼角的余光在絕對的黑暗中艱難地捕捉著帳篷內模糊的輪廓——后生們熟睡的草席位置,雷忠如同石雕般凝固在木架前的背影,還有……那條來時被她劃開的縫隙。

她屏住呼吸,將身體的重心壓到最低,足尖一點一點地試探著挪動,避開地上散落的雜物,如同最謹慎的貍貓。心跳聲在耳鼓里轟鳴,幾乎蓋過了帳篷內所有的細微聲響。近了,更近了……帆布上那道細微的裂口就在前方,像一道通往生路的窄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道縫隙邊緣的剎那——

“誰?!”

一聲沙啞、短促、如同砂紙摩擦般的低喝,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帳篷里炸響!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野獸護食般的兇戾和不容置疑的警覺!

隱歌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她猛地回頭!

帳篷中央,那佝偂的獨臂身影不知何時已霍然轉身!渾濁的眼珠在黑暗中竟然如同兩點幽幽的鬼火,精準無比地鎖定了她藏身的角落!那張布滿溝壑、被苦難揉搓得近乎變形的臉,此刻因極致的驚怒和一種被窺破最深秘密的恐懼而扭曲,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猙獰無比!他僅存的左手閃電般探向腰后!一道森冷的金屬寒光,如同毒蛇吐信,瞬間撕裂了黑暗——那是一把藏在破舊腰帶里的、磨得極其鋒利的短匕!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將隱歌淹沒。退路就在身后一步之遙,但雷忠那渾濁眼中爆出的兇光和他手中致命的匕首,讓這一步如同天塹!千鈞一發!

“嘩啦!”

一聲突兀的、巨大的碎裂聲,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帳篷另一側、靠近后生們熟睡的位置炸響!仿佛有人狠狠撞翻了一摞堆疊的木箱或道具!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在死寂的帳篷里無異于石破天驚!

“哎喲!我的娘!”

“怎么回事?!”

“誰?誰踢我?!”

角落里的三個后生被這巨響驚得魂飛魄散,如同炸了鍋的蝦米般猛地從草席上彈跳起來,睡眼惺忪,驚恐地叫嚷著,黑暗中一片混亂的摸索和碰撞聲。

正準備撲向隱歌的雷忠,動作被這巨大的干擾硬生生打斷!他那雙充滿殺意的渾濁眼珠驚疑不定地掃向噪音傳來的方向,握著匕首的手下意識地頓了一瞬,似乎無法在瞬間判斷出混亂的來源和潛藏的危險。

就是這一瞬的凝滯!

隱歌眼中精光暴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足下猛地發力,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假思索地撞向身后那道被劃開的帆布縫隙!

“嗤啦——!”

堅韌的帆布被撕裂的聲音刺耳地響起。冰冷的夜風裹挾著外面世界的氣息,猛地灌了進來。隱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裂口處一閃而出,瞬間融入帳篷外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站??!”雷忠那沙啞、暴怒的嘶吼追著她的背影沖出帳篷,充滿了氣急敗壞和被戲耍的狂怒。他僅存的左臂猛地揮動,那柄鋒利的短匕化作一道凄厲的寒芒,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釘向隱歌消失的方向!

“篤!”

匕首深深扎進隱歌剛才落腳處后方半尺的硬泥地里,刀柄兀自嗡嗡震顫,發出不甘的蜂鳴。

帳篷內,三個驚魂未定的后生借著月光,只看到班主雷忠如同瘋魔般沖到裂開的帳篷邊,獨臂徒勞地伸向外面濃稠的黑暗,喉嚨里發出困獸般壓抑、憤怒到極致的“嗬嗬”聲。他的背影在破洞透入的慘淡月光下劇烈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開來。

隱歌在迷宮般狹窄、堆滿雜物的巷道里發足狂奔。冰冷的夜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她滾燙的臉頰,肺葉如同破舊的風箱般劇烈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身后帳篷方向傳來的那聲暴怒的嘶吼和匕首破空的尖嘯,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隨著她。她不敢回頭,不敢停歇,只能憑借對來時路的模糊記憶和對黑暗的本能適應,拼命向前。

不知拐過了幾個黑黢黢的轉角,沖出了多少條彌漫著污水和垃圾腐臭氣息的小巷,直到身后那令人心悸的追索感徹底消失,直到胸腔里那顆狂跳的心臟幾乎要破膛而出,她才猛地剎住腳步,背靠著一條死胡同盡頭冰冷潮濕的磚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早已浸透了內衫,冰冷地貼在背上。

死寂的巷子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在墻壁間回蕩。她閉上眼,雷忠那張因絕望和暴怒而扭曲的臉、那具關節帶著尸斑的餓鬼傀儡、那半枚染血的“雷”字令牌……還有那如同詛咒般在腦海中反復回響的詭異唱詞:“三更鼓……西廂瓦……血浸海棠花下……”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是他!雷忠!雷家僅存的舊仆!他用最隱秘、最慘烈的方式守了十五年!那唱詞是鑰匙!是通往雷家血案最核心現場的、浸透了血淚的地圖!

她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那顫抖并非源于恐懼,而是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的震撼和一種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的使命。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從她頭頂上方傳來,清晰得如同貼著她的耳廓響起:

“看來,你找到的‘戲’,比臺上演的更荒唐。”

隱歌全身的肌肉驟然繃緊,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再次攥?。∷偷靥ь^!

巷子一側高聳的、斑駁脫落的院墻墻頭,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立在那里。墨色的錦袍幾乎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唯有衣袂在夜風中無聲地拂動。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清雋的側臉輪廓,鼻梁挺直,下頜的線條如同刀削般冷硬。他的目光低垂,正落在下方靠在墻邊、驚魂未定的隱歌身上,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映著幾點冰冷的星芒,沉靜得如同寒潭古井。

沈晝白。

他就那樣靜靜立在墻頭,居高臨下,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又仿佛只是這無盡長夜里一個偶然路過的、冰冷的旁觀者。

茶茶很認真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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