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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法場逼婚后,我和大理寺卿he了

第三十二章:沈家密室的血衣

冰冷的磚墻硌著隱歌的后背,巷子里污濁的濕氣混合著她自己急促呼吸帶出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壓在肺腑。頭頂那毫無溫度的聲音,如同兜頭澆下的一盆冰水,瞬間凍結(jié)了她因驚險脫逃和巨大發(fā)現(xiàn)而沸騰的血液。

她猛地抬頭,脖頸因用力而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高墻之上,沈晝白的身影融入沉沉的墨色,唯有被風(fēng)拂動的墨色錦袍衣袂,在稀薄慘淡的月光下勾勒出一道冷硬的剪影。他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像一尊沒有感情的、俯瞰著螻蟻掙扎的神祇塑像。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映不出半點星光,只有一片能將人溺斃的、深不見底的沉寂。

“沈家,”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比這深秋的夜風(fēng)更冷,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砸落,“不是你該闖的地方。”語調(diào)平淡無波,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如同無形的枷鎖當(dāng)頭罩下。

隱歌背脊挺得筆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那尖銳的痛楚驅(qū)散心頭的寒意。她毫不退縮地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巷子里的黑暗仿佛在她眼中點燃了兩簇幽火。她一字一頓,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黑夜的、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血浸海棠花下!雷家三百一十七口冤魂,在等!”

“海棠花下”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尖針,狠狠扎入凝固的空氣!

墻頭上那道靜立如淵的身影,似乎微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沈晝白低垂的眼睫猛地抬起!那一瞬間,他眼底深處那片亙古不變的寒潭驟然翻涌!如同平靜的海面下積蓄了千年的熔巖轟然爆發(fā),驚濤駭浪般的風(fēng)暴在他眸心深處瘋狂肆虐!那是一種混雜著極度震驚、難以置信、以及被觸及最致命逆鱗的暴戾!他周身原本內(nèi)斂到極致的氣息陡然變得極其危險,如同即將出鞘飲血的絕世兇兵!

隱歌清晰地看到,他攏在寬大墨色錦袖中的右手,指節(jié)處因驟然發(fā)力而繃緊、泛白!袖口微微震顫,一道極其細(xì)微、卻足以割裂空氣的森然寒芒,在他袖口陰影處一閃而逝!那是暗器機簧被瞬間激發(fā)到臨界點的征兆!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瞬間刺穿了兩人之間短短的距離,將隱歌牢牢鎖定!她的心臟在那一剎幾乎停止跳動,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四肢,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危險!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氣機鎖定了自己的咽喉,下一秒,死亡便會如影隨形!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滯。巷子里死寂無聲,只有兩人之間無形的氣勢在激烈地碰撞、撕扯。隱歌的身體繃緊如弓弦,做好了迎接雷霆一擊的準(zhǔn)備,哪怕是以卵擊石。

然而,預(yù)想中的致命寒芒并未射出。

那袖口處繃緊到極限的細(xì)微顫抖,在僵持了漫長如一個世紀(jì)的幾息之后,竟極其緩慢地……松弛了下來。他袖中那股凌厲到令人窒息的殺機,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沈晝白眼中的風(fēng)暴并未平息,反而沉淀為一種更為幽深、更為復(fù)雜的暗涌。那目光沉沉地落在隱歌臉上,帶著一種審視,一種權(quán)衡,一種隱歌完全無法解讀的、深沉的疲憊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掙扎。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極其復(fù)雜地看了隱歌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倔強的軀殼,看到了某些更沉重的東西。

下一刻,墨色的袍袖在墻頭無聲一拂。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如同被夜風(fēng)吹散的墨痕,悄無聲息地融入高墻之后深沉的黑暗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巷子里愈發(fā)濃重的死寂,和隱歌后背一片冰冷的汗?jié)瘛?/p>

他終究……沒有動手。

三日后,黃昏。

暮色如一張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宣紙,緩慢地覆蓋住長安城鱗次櫛比的屋脊。沈府那兩扇沉重、象征著煊赫權(quán)勢的朱漆大門,在夕陽最后一抹余暉中緩緩關(guān)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高墻之內(nèi),是另一個森嚴(yán)而沉寂的世界。

一輛運送藥材的普通青篷騾車,轱轆碾過沈府西側(cè)角門外平整的石板路,發(fā)出單調(diào)的“吱呀”聲。車轅上坐著個皮膚黝黑、一臉木訥的車夫,旁邊跟著一個身形瘦小的婢女,低著頭,雙手緊緊抱著一個半舊的藤編藥箱。婢女穿著沈府最低等粗使下人慣常的灰撲撲棉布衣裙,洗得發(fā)白,袖口和衣襟處還打著不起眼的同色補丁。她頭發(fā)挽成最簡單的圓髻,用一根最普通的木簪固定,幾縷碎發(fā)垂在額前,遮住了小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尖俏卻毫無血色的下巴。

“老劉,送藥來了?”角門旁當(dāng)值的護院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目光在騾車和那低眉順眼的婢女身上隨意掃過。這送藥的車和人都太眼熟了,隔三差五就來一趟,從未出過岔子。

被稱作老劉的車夫趕緊跳下車轅,佝偂著腰,臉上堆起討好的笑,露出滿口黃牙:“是是是,王頭兒辛苦!今兒個是給西苑小廚房添的幾味祛濕的藥材,天冷了,管事嬤嬤吩咐的?!彼贿呎f,一邊極其自然地摸出幾個銅板,飛快地塞進護院手里。

護院掂了掂銅板,臉上露出一絲滿意,揮揮手:“進去吧,手腳麻利點,送完趕緊出來,別到處瞎逛!”

“哎!曉得了!謝王頭兒!”老劉點頭哈腰,示意那抱著藥箱的婢女跟上。

婢女始終低著頭,腳步放得很輕,緊跟著老劉,亦步亦趨地跨過了那道象征著森嚴(yán)門禁的沈府角門門檻。在跨過門檻的瞬間,她抱著藥箱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指關(guān)節(jié)微微泛白。

——隱歌。

沈府內(nèi)部的肅穆和沉寂,與外界的市井喧囂截然不同。高墻深院,青石板路筆直地通向不知名的深處,兩側(cè)是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花木,在暮色中投下幢幢黑影??諝饫飶浡环N混合了名貴熏香、草木清冷和無形威壓的氣息。偶有穿著體面的仆役或侍女匆匆走過,也都是屏息凝神,目不斜視,腳步聲輕得幾不可聞。

老劉顯然對路徑極為熟悉,他帶著隱歌,沿著一條僻靜的、僅供下人通行的青磚小徑,七拐八繞,刻意避開了可能遇到主子的主要通道。越往西走,人跡越是稀少,周圍的景致也愈發(fā)荒涼破敗。精心打理的花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叢生的雜草,在暮色中隨風(fēng)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如同無數(shù)竊竊私語。

終于,一片荒蕪的園子出現(xiàn)在眼前。

西苑。

曾經(jīng)名動長安、引得無數(shù)文人墨客賦詩詠嘆的沈府西苑海棠林,如今只剩下滿目瘡痍。大片大片枯死的海棠樹,枝干扭曲,樹皮剝落,如同無數(shù)只從地獄伸出的、絕望掙扎的鬼爪,猙獰地刺向灰暗的天空。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腐爛發(fā)黑的落葉,踩上去綿軟而無聲,散發(fā)出一種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晚風(fēng)穿過枯枝的縫隙,發(fā)出凄厲悠長的嗚咽,更添幾分陰森鬼氣。整個西苑,像一塊被繁華徹底遺忘、被時光徹底詛咒的墳場。

老劉的腳步在西苑入口處停住了。他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了嗓子,語速極快地對隱歌道:“我只能帶你到這兒了。按‘班主’給的唱詞,‘西廂’就在這片林子最深處,靠北墻根兒那邊。記住,你只有半盞茶的時間!不管找沒找到,立刻按原路退出來!我去小廚房那邊應(yīng)付著,拖不了多久!”他的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緊張和恐懼,說完,不等隱歌回應(yīng),便抱著那個空了大半的藥箱,急匆匆地沿著來路小跑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暮色和枯枝的陰影里。

隱歌獨自一人站在這片死寂的枯林入口。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爬。她深吸一口氣,那腐敗枯葉的氣息嗆入肺腑,帶來一陣冰冷的刺痛,卻也讓她混亂的心緒強行鎮(zhèn)定下來。她不再猶豫,身影一閃,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海棠鬼林。

腳下是綿軟厚實的腐殖層,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卻奇異地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四周是密密麻麻、形態(tài)扭曲的枯枝,如同無數(shù)僵死的手臂,在越來越濃重的暮色中投下怪誕詭異的影子。她憑借著記憶中對雷家舊宅布局圖的一鱗半爪印象,以及雷忠那詭異唱詞中“西廂瓦碎”的指向,在迷宮般的枯樹間快速穿梭,目標(biāo)直指這片荒園的最北端,緊鄰著沈府高大后墻的區(qū)域。

終于,在穿過一片格外密集、枝干糾纏如同巨大牢籠的枯樹叢后,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出現(xiàn)在眼前。空地中央,赫然是一大片坍塌的殘垣斷壁!

青磚碎瓦散落滿地,被厚厚的腐葉和泥土半掩埋著。幾根燒得焦黑、斷裂的巨大梁柱斜斜地插在廢墟里,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斷壁上殘留著煙熏火燎的痕跡,即使過去了十五年,依舊觸目驚心。這里,就是昔日雷府西廂房的遺址!也是沈家后來圈地擴建府邸時,刻意保留下來、未曾徹底清理的“舊痕”!是唱詞中“西廂瓦碎”的地方!

隱歌的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她快步上前,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在斷壁殘垣和滿地狼藉中急速掃視。唱詞的后半句——“血浸海棠花下”!

她的視線猛地鎖定在廢墟邊緣,靠近那道高大后墻墻根處。那里,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株枯死的海棠樹。它比周圍的海棠更加粗壯,也死得更加徹底。樹干幾乎完全碳化,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焦黑色,扭曲的形態(tài)如同一個在烈火中痛苦哀嚎的人形。樹根虬結(jié),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地表,同樣焦黑如炭。

就是它!

隱歌沖到那株焦黑的枯樹下,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腐葉和冰冷的泥土瞬間浸濕了她的膝蓋。她丟掉礙事的藥箱,雙手如同鐵鏟,開始瘋狂地挖掘樹下那片異常松軟的泥土!指甲很快翻卷,指縫里塞滿了冰冷的泥污和腐爛的植物根須,但她渾然不覺。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海棠花下!血浸海棠花下!

泥土被一層層刨開,帶著濃重的土腥和腐敗氣息。突然,她的指尖觸碰到一個堅硬的、邊緣不規(guī)則的物體!她動作一頓,隨即更加小心地扒開周圍的泥土。

一個腐朽得幾乎不成形狀的木匣子,暴露在眼前。

匣子不大,長約一尺,寬半尺,木質(zhì)早已被濕氣和蟲蟻蛀空,呈現(xiàn)出一種朽爛的深褐色,輕輕一碰,邊緣就簌簌地往下掉木屑。匣蓋上原本似乎有雕刻的痕跡,但早已模糊不清。

隱歌的心跳得幾乎要沖破喉嚨。她屏住呼吸,用顫抖的手指,極其小心地掀開了那脆弱不堪的匣蓋。

一股混合著陳年血腥、泥土霉?fàn)€和某種奇異防腐藥草的味道,猛地沖了出來,嗆得她一陣眩暈。

匣內(nèi),沒有金銀,沒有書信,更沒有她預(yù)想中的驚天罪證。

只有一片巴掌大小、邊緣參差不齊的布料。

那布料原本應(yīng)是極其柔軟的細(xì)棉或絲綢,但如今已完全看不出本色,被一種深褐近黑的污漬徹底浸透、板結(jié)、硬化。污漬層層疊疊,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油膩的光澤,那是經(jīng)年累月的血跡徹底干涸凝固后的狀態(tài)!布料的紋理間,甚至能看到一些極其細(xì)微、已經(jīng)發(fā)黑變質(zhì)的……織物纖維?不!隱歌的法醫(yī)本能讓她瞬間辨認(rèn)出——那是早已干涸板結(jié)的、嬰兒的胎脂和……血痂!

這是一片嬰兒襁褓的碎片!被鮮血徹底浸染的襁褓碎片!

是誰的?雷家滅門之夜,那個傳說中剛出生不久、與雷家滿門一同葬身火海的……遺孤?!

巨大的悲慟和冰冷的憤怒如同海嘯般席卷了隱歌!她眼前仿佛看到了沖天的火光,聽到了凄厲的慘叫,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在血與火中徒勞地哭泣……她死死攥住那片冰冷、僵硬、帶著死亡氣息的襁褓碎片,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輕響。

“誰在那邊?!干什么的!”

一聲如同炸雷般的厲喝,猛地從枯林邊緣炸響!緊接著是雜沓而迅疾的腳步聲,伴隨著刀鞘碰撞的金屬摩擦聲,如同冰水般瞬間澆滅了隱歌心頭翻涌的情緒!

護院!被發(fā)現(xiàn)了!

隱歌猛地抬頭,只見兩道穿著沈府護院服飾的彪悍身影,正手持明晃晃的腰刀,如同發(fā)現(xiàn)獵物的猛獸,從枯枝敗葉間兇猛地?fù)淞诉^來!距離已不足十丈!他們臉上帶著驚怒和猙獰,顯然是巡邏至此,被隱歌挖掘的動靜驚動!

來不及了!抱著這片襁褓碎片,她根本不可能在手持利刃、熟悉地形的護院追捕下全身而退!

隱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寒光!她閃電般將那片染血的襁褓碎片塞入懷中貼身處,同時身體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彈起!她沒有選擇來時的路,而是朝著與護院撲來方向相反、也是廢墟更深處、緊鄰著那道高大后墻的假山亂石堆亡命奔去!

“站??!賊人休走!”護院的怒吼和腳步聲緊追不舍。

假山嶙峋,怪石林立,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重重疊疊、如同鬼魅般的陰影,是這片廢墟中唯一能提供短暫遮蔽的地方。隱歌咬緊牙關(guān),將速度提到了極致,不顧一切地沖入那片亂石的迷宮。尖銳的石棱刮破了她的衣裙和手臂,帶來火辣辣的刺痛,但她渾然不顧。

身后的腳步聲和呼喝聲越來越近!護院顯然對這里的地形也頗為熟悉,包抄的意圖十分明顯!

慌亂中,隱歌腳下猛地一滑!為了避開一塊斜刺里突出的尖銳山石,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側(cè)面傾倒,肩膀重重撞在一塊布滿青苔、看似厚重穩(wěn)固的太湖石上!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枯枝斷裂般的機括彈動聲,在她撞擊的瞬間,從那塊看似渾然一體的太湖石內(nèi)部清晰地傳出!

隱歌瞳孔驟縮!一股強烈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

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竟毫無征兆地向下翻轉(zhuǎn)!她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驚呼,整個人便如同墜入無底深淵,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拉了下去!

“砰!”

沉重的悶響伴隨著飛揚的塵土。頭頂那塊翻轉(zhuǎn)的地面在她跌落的瞬間便已嚴(yán)絲合縫地重新閉合!將護院驚怒的吼叫和外界的一切光亮、聲響徹底隔絕!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間包裹了她!

下墜的時間極短,隱歌重重摔落在一片堅硬、冰冷、布滿厚厚灰塵的地面上,渾身骨頭如同散架般劇痛。四周是絕對的、濃稠如墨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諝饫飶浡还蓾饬业搅钊酥舷⒌?、混合了陳年灰塵、石頭陰冷潮濕、以及……某種極其微弱的、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甜氣味!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手臂卻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估計是脫臼了。她強忍著劇痛,用尚能活動的左手,顫抖著摸索向自己腰間——那里藏著一個備用的、用油紙包裹嚴(yán)實的火折子。

冰冷的指尖觸碰到那硬硬的圓筒,她心中稍定。用牙齒咬開油紙包,取出火折,用力甩動!

“嚓!”

一點微弱卻無比珍貴的橘黃色火苗,在絕對黑暗中跳躍著亮起,驅(qū)散了咫尺之內(nèi)的濃墨。

借著這微弱搖曳的光,隱歌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四周。

火光所能照亮的范圍極其有限,但已足夠讓她看清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這是一個完全由巨大青石砌成的、方方正正的密室??臻g不大,約莫只有一間普通廂房大小。石壁冰冷潮濕,爬滿了深色的苔蘚和水漬。空氣凝滯得如同千年古墓。

而真正讓她血液瞬間凍結(jié)、呼吸為之停滯的,是那石壁之上!

四面的石壁上,并非空無一物。

數(shù)根粗大的、銹跡斑斑的鐵鉤,深深楔入堅硬的青石之中。每一根鐵鉤上,都懸掛著一件……衣服!

不是華服美裳,而是殘破不堪、顏色晦暗、浸染著大片大片深褐色污漬的……血衣!

有被利刃撕裂、邊緣翻卷如同破布的短打勁裝;有繡著精美紋飾卻被燒焦了大半、只剩下半截袖子的錦緞外袍;有被污血浸透、僵硬板結(jié)成塊的粗布內(nèi)衫;甚至還有一件小小的、明顯屬于孩童的、被利器洞穿了心口位置的……染血肚兜!

數(shù)十件!形形色色!如同地獄的旌旗,又如同被獻祭的犧牲品,無聲地懸掛在這冰冷、死寂的石壁之上!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那些深褐近黑的污漬仿佛活了過來,蠕動著,散發(fā)出無聲的控訴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每一件衣服上,都凝固著一個戛然而止的生命,一段被強行掐滅的人生!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死亡氣息,即使隔了十五年,依舊如同實質(zhì)般從這些破碎的衣物上彌漫開來,沉重地壓在隱歌的胸口,讓她幾乎窒息!

她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移向密室正對著入口方向的那面石壁中央。

那里,懸掛著一件與其他血衣截然不同的衣物。

那是一件男子所穿的中衣,材質(zhì)是上好的素色細(xì)棉,但此刻已完全被煙熏火燎得焦黑一片,如同剛從火場中搶出。衣襟被巨大的力量撕開,露出內(nèi)里同樣焦黑的襯里。最觸目驚心的是,在焦黑破損的衣襟內(nèi)側(cè),靠近心口的位置——

火光搖曳,清晰地照亮了那里。

一簇以極其繁復(fù)、華貴的捻金線刺繡而成的徽記圖案,在焦黑的布料底色上,依舊頑強地閃爍著冰冷、尊貴、卻又無比刺目的光芒!

那徽記的主體,是一只踏著熊熊烈焰、昂首咆哮、仿佛要撕裂蒼穹的……麒麟!

麒麟!雷家將門世代傳承、象征著無上榮耀與赫赫戰(zhàn)功的火焰麒麟家徽!

而在那威風(fēng)凜凜、踏火而行的麒麟圖案下方,一個同樣以捻金線繡成、筆力遒勁、如同刀劈斧鑿般的字跡,在火光下灼灼生輝——

“雷”!

那是雷家軍主將的標(biāo)記!是唯有雷家每一代執(zhí)掌兵符、統(tǒng)帥三軍的家主,才有資格繡于貼身中衣之上的、獨一無二的印記!

隱歌手中的火折子猛地一顫,那點微弱的橘黃火苗劇烈地?fù)u曳起來,幾乎要熄滅。她死死地、死死地盯著那件懸掛在密室中央、焦黑殘破卻依舊帶著凜然不可侵犯威嚴(yán)的中衣,盯著那在火光下灼灼刺目的火焰麒麟與“雷”字!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隨即又瘋狂地逆流沖上頭頂!巨大的、足以將人靈魂都碾碎的震撼和悲慟,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沈家密室……血衣……雷家軍主將的印記!

冰冷的密室里,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只有火折子燃燒時發(fā)出的極其微弱的“噼啪”聲,和隱歌自己沉重得如同破舊風(fēng)箱般的呼吸聲,在這方狹小、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空間里回蕩。

她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那件焦黑殘破、卻帶著無上威嚴(yán)的中衣釘在了原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絲毫無法驅(qū)散那徹骨的寒意和翻江倒海般的驚濤駭浪。

沈家!這深藏在西苑荒園假山之下、如同毒瘤般的密室!這懸掛著的數(shù)十件凝固了死亡和冤屈的血衣!還有這件……屬于雷家軍主將的貼身之物!

這哪里是什么密室?這分明是沈家收藏“戰(zhàn)利品”、炫耀其血腥罪行、更可能是為了某種陰毒目的而設(shè)置的……祭壇!或者說,是沈家罪惡最深重的核心證據(jù)庫!

那若有若無、縈繞在鼻尖的奇異防腐藥草味,此刻變得異常清晰。沈家不僅保留了這些血衣,還用了特殊手段處理,讓它們歷經(jīng)十五年而不徹底朽壞!他們想做什么?僅僅是為了滿足變態(tài)的收藏癖?還是……另有所圖?

“咔噠……咔噠……”

頭頂上方,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機括轉(zhuǎn)動聲,如同毒蛇吐信,驟然打破了死寂!聲音正是從她跌落下來的那塊翻轉(zhuǎn)石板處傳來!

有人觸動了外面的機關(guān)!有人要進來了!

隱歌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是追來的護院發(fā)現(xiàn)了機關(guān)?還是……沈家更核心的人物?!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她猛地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絕對黑暗如同沉重的幕布轟然落下,瞬間吞噬了一切!她忍著右臂脫臼的劇痛,憑借著剛才火光照亮瞬間的記憶,如同最靈活的壁虎,手腳并用地、悄無聲息地?fù)湎蛎苁易钌钐?、一個堆放著幾個陳舊木箱的角落陰影里!

身體緊緊蜷縮,最大限度地隱藏起來,連呼吸都死死屏住。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內(nèi)衫,冰冷地貼在皮膚上。黑暗中,聽覺被無限放大。

“咔噠……轟隆……”

沉重的石板摩擦聲響起,一道昏黃的光線從頭頂斜斜地投射下來,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光帶。

腳步聲。

沉穩(wěn)、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從石階上緩緩走下。那腳步聲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隱歌緊繃到極致的心弦上。

來人似乎對這里極為熟悉。他并未立刻點燃密室內(nèi)的火把或燈籠,只是就著從入口透下的那點微弱光線,緩緩地踱步。腳步聲在冰冷的石室地面回蕩,清晰地朝著密室中央——那件懸掛著的、屬于雷家主將的焦黑血衣走去。

隱歌蜷縮在木箱后的陰影里,一動不敢動,連睫毛都不敢顫動一下。她能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沉重如山岳般的氣息就在不遠(yuǎn)處。黑暗中,她甚至能聽到對方極其輕微、仿佛帶著某種復(fù)雜情緒的呼吸聲。

來人停在了那件血衣前。死寂。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無聲的對峙中,被拉長得令人窒息。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良久,一聲極低、極啞的嘆息,如同疲憊到了極致的囈語,在死寂的密室里幽幽響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清晰地鉆進隱歌的耳朵:

“父親……這就是你……想要守護的……沈家嗎?”

那聲音……那聲音……

隱歌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茶茶很認(rèn)真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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