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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法場逼婚后,我和大理寺卿he了

第四十六章:雷家的昭雪

大理寺正堂,肅殺之氣凝如鉛塊,沉沉壓在每一個角落。烏沉沉的金絲楠木梁柱高聳,其上雕刻的獬豸神獸在幽暗的光線下雙目圓睜,仿佛隨時要撲下吞噬奸邪。陽光艱難地穿過高大而狹窄的窗欞,在地面投下幾道細長、慘白的光帶,光帶中塵埃無聲翻滾,更添幾分死寂。空氣里彌漫著陳年卷宗、冰冷石磚和一絲若有似無的、從大理寺最深牢獄滲出的腐朽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兩旁執水火棍的衙役如泥塑木雕,紋絲不動,唯有緊繃的下頜和握得指節發白的手,泄露著山雨欲來的緊張。堂上主審的大理寺正卿面沉如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堂下。旁聽官員席位上,刑部侍郎白無咎的位置空懸,那份空蕩無聲地訴說著這場風暴已經掀翻了何等人物。

隱歌立于堂心,一身素凈的仵作服袍洗得微微發白,卻纖塵不染,仿佛濁世中唯一清亮的存在。她脊背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不折的青竹。這份沉靜,與周遭壓抑的氛圍形成奇異的抗衡。她的目光清澈而堅定,越過層層疊疊的官袍與審視的眼神,落在那端坐于主審官下首的緋袍身影上——沈晝白。他垂著眼簾,濃密的睫毛在過分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小片深重的陰影,薄唇抿成一道毫無血色的直線。他放在膝上的手,指節用力到泛出青白,寬大的袖袍似乎也掩不住那份從骨子里透出的疲憊與虛弱。每一次輕微的咳嗽,都引得他肩膀難以抑制地輕顫,仿佛隨時會在這沉重的公堂上碎裂開來。隱歌的心尖像是被細針狠狠刺了一下,尖銳的疼痛蔓延開去。

“啪!”驚堂木重重落下,沉悶的聲響如同巨石砸入死水,震得人心頭一跳。

“隱歌!”主審官的聲音威嚴低沉,回蕩在空曠的大堂,“你遞狀鳴冤,所告沈氏一族勾結刑部侍郎白無咎,構陷忠良,毒殺雷家滿門一百三十七口,更牽連太醫局令陸安之偽造證據,禍亂朝綱!此等滔天大罪,須有鐵證如山!你,有何憑據?從實呈來!”

所有的目光,瞬間如同無數芒刺,聚焦在隱歌身上??諝饩o繃得幾乎要裂開。

隱歌深吸一口氣,胸腔里那顆心沉穩地搏動著。她上前一步,動作清晰而利落。她首先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用桐油浸過防水防蛀的厚布包裹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當包裹展開的剎那,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血腥與陳舊塵土的氣息猛地爆發出來,迅速彌漫了整個公堂。離得近的官員和衙役下意識地皺眉屏息,連主審官也微微側了側頭。

那是一件殘破不堪的深色男子外袍,前襟、袖口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暗褐色早已深深沁入布料纖維,凝結成一種近乎黑色的污漬。在衣襟內側,靠近心臟的位置,赫然用深色絲線繡著一個古拙有力的“雷”字徽記,針腳細密,雖歷經歲月和血污的侵蝕,依然頑強地昭示著主人的身份。

“此乃物證其一!”隱歌的聲音清亮如玉石相擊,在寂靜中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間壓下了那股令人不適的氣味帶來的騷動,“此血衣,取自沈府密室暗格深處!經反復勘驗比對,其上血跡陳舊,絕非新染。其破損痕跡,與當年雷府護衛拼死抵抗時所用兵器之形制吻合!更關鍵者——”她目光如電,掃過堂上眾人,“衣襟內殘留有細微粉末,經毒理細析,正是當年太醫局對外宣稱所謂‘突發惡疾’的根源——‘醉閻羅’之殘毒!”

“醉閻羅”三個字如同三道驚雷,炸響在公堂之上!旁聽的官員中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氣聲。當年雷家一夜之間闔家暴斃,對外宣稱是染了無名惡疾,太醫局束手無策,也曾有人私下議論過癥狀詭異,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劇毒!

隱歌不等眾人從震驚中回神,緊接著又從包裹中取出一個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冊子。油紙解開,露出一本紙張泛黃、邊緣卷曲的簿冊,封皮上沒有任何字跡,卻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此乃物證其二!”她將冊子高高舉起,“沈家外院大管事親筆所錄之秘賬!此賬非記金銀,而是詳細記載了當年沈家為助其主謀奪嫡,秘密收買、安插于雷府內外之細作名單、往來密信暗語、以及用于構陷雷家、最終實施投毒的巨額‘藥資’支出!每一筆銀錢,皆有沈氏錢莊特殊印鑒為憑!更有沈家核心數人親筆簽押!”

賬簿被呈上主審官案頭。主審官翻開幾頁,臉色越來越沉,手指捏著紙張的邊緣微微發抖。那上面一個個熟悉或不甚熟悉的名字,一筆筆觸目驚心的開銷,一條條陰險毒辣的計策,如同一幅骯臟血腥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

最后,隱歌取出的是一卷厚厚的供詞卷宗,封皮上蓋著猩紅的大理寺印鑒。

“此乃人證供詞其三!”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太醫局令陸安之,親筆畫押供認不諱!其供述,當年正是受沈家核心人物及白無咎雙重威逼利誘,利用職務之便,篡改雷府諸人病案記錄,銷毀關鍵物證,更偽造所謂‘突發惡疾’之驗尸單,欺瞞圣聽,一手遮天!其偽造手法之細節、接觸之沈家何人、收受之賄賂幾何,此卷中皆詳述無遺!陸安之本人,此刻正押于大理寺死牢,隨時可提堂質證!”

血衣、秘賬、太醫局令的親口供詞!三樣鐵證,如同三道驚世霹靂,一道比一道更猛烈地劈在公堂之上,也劈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那陳年的血腥味、賬冊的霉味、供詞卷宗上冰冷的朱砂印泥氣息,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沖擊著所有人的認知。

“沈家…竟喪心病狂至此!”一位旁聽的御史大夫再也按捺不住,失聲驚呼,聲音里充滿了駭然與憤怒。

“勾結太醫局,毒殺忠良滿門…這…這簡直是曠古未聞之巨惡!”另一位官員臉色慘白,喃喃自語,仿佛無法消化這駭人聽聞的真相。

“白無咎…刑部…他們…他們怎么敢?!”質疑與恐懼的低語在官員席位上嗡嗡作響,如同受驚的蜂群。那些曾經與沈家、與白無咎過從甚密的官員,此刻更是面無人色,冷汗涔涔,恨不得縮進地縫里去。

巨大的嘩然如同洶涌的浪潮,從堂內官員席席卷開來,瞬間沖破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涌到了大理寺外的廣場之上。那里早已被聞風而來的京城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當“沈家投毒”、“雷家滅門”、“太醫局偽證”這些驚天的字眼斷斷續續地傳出來時,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

緊接著,死寂被打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浪!

“天殺的沈家!!”

“雷老將軍一門忠烈??!竟遭如此毒手!”

“一百三十七口!那是活生生的人命??!”

“太醫局…太醫局也黑了心肝!他們不是救人的嗎?!”

“殺!殺光他們!為雷家報仇?。 ?/p>

憤怒的吶喊、悲痛的哭嚎、難以置信的咒罵、要求嚴懲的怒吼……無數聲音匯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洪流,沖擊著大理寺的高墻,震得屋瓦似乎都在嗡嗡作響。群情激憤,如沸如騰!無數雙眼睛燃燒著怒火,死死盯著那扇象征權力與公正的大門,仿佛要將里面的罪魁禍首生吞活剝。

就在這鼎沸的民怨與堂上官員的驚駭之中,一個身影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從旁聽的官員席位上站了起來。

是沈晝白。

他站起得如此緩慢,仿佛每移動一寸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身象征著他沈家嫡子身份、權勢煊赫的緋色官袍,此刻穿在他過分清癯的身體上,竟顯得異常寬大和沉重,仿佛一件無形的枷鎖。堂內所有的喧囂,堂外震天的民憤,似乎都在他起身的瞬間,詭異地低落下去,無數道目光,驚疑、探究、憤怒、不解,如同實質般聚焦在他身上。

他抬起頭,那張俊美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暴露在慘白的光線下。嘴唇干裂,眼窩深陷,唯有一雙眸子,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巨大痛楚、決絕,以及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他環視堂上,目光所及之處,竟讓那些憤怒的官員心頭莫名一悸。

終于,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主審官案前那件染血的雷家衣袍上。那個“雷”字徽記,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他的眼底。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帶著重傷未愈的嘶啞與虛弱,卻奇異地穿透了所有殘余的嘈雜,清晰地送入每一個人耳中,每一個字都像帶著血的冰凌,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大人,”他對著主審官微微頷首,姿態依舊保持著世家公子的禮節,但那挺直的脊背卻透著一股孤絕,“隱仵作所呈之證,句句屬實,件件確鑿。”

他微微一頓,胸膛起伏,似乎要積聚起全身的力氣來掀開那個壓在他靈魂最深處、最沉重也最血腥的秘密。公堂內外,死寂一片,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預感到有什么石破天驚的話語即將出口。

沈晝白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血衣的徽記上,仿佛被那血色刺痛,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焚盡一切的荒蕪與冰冷。

“我,沈晝白,”他一字一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楚,“乃雷家嫡女雷靜姝之子!”

“轟——!”

這句話,比之前所有的鐵證加起來更具毀滅性!如同一顆九天驚雷,悍然劈落在整個大理寺上空,炸得所有人魂飛魄散!

堂內官員,無論品階高低,無論先前立場如何,此刻全都駭然失色,猛地從座位上彈起!有人手中的茶杯“啪”地摔落在地,粉碎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有人張大了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主審官手中的驚堂木“咚”的一聲掉在案上,他本人也驚得身體后仰,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沈晝白。

雷靜姝!那個名字如同一個塵封已久的禁忌咒語!當年雷家最耀眼的明珠,名動京華的才女!她嫁入沈家,曾被視為雷沈兩家強強聯姻的象征!可她連同整個母族,竟都死在了這場骯臟的陰謀里!而眼前這個權傾朝野的沈家嫡子,沈家傾力培養的接班人,他竟說……他是雷靜姝的兒子?!

堂外的百姓更是瞬間沸騰到了頂點!

“什么?!沈家大公子是雷家小姐的兒子?!”

“老天爺!這…這怎么可能?!”

“那…那沈家豈不是…殺了他親娘滿門?!”

“虎毒不食子?。∩蚣摇蚣疫@是連自己血脈都不放過?!”

“畜生!禽獸不如??!”

驚駭、狂怒、難以置信的悲鳴…各種情緒如同海嘯般在人群中激烈碰撞、爆發!這個消息太過駭人聽聞,徹底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看向沈晝白的目光,瞬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震驚、憐憫、還有一絲毛骨悚然。

沈晝白無視了那足以將人吞噬的目光漩渦。他挺直了脊梁,仿佛要將那壓垮他的萬鈞重擔硬生生扛起。他再次開口,聲音冰冷得如同來自九幽地獄,每一個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與蒼涼,清晰地剖開那血淋淋的真相:

“當年,沈家為助其主謀奪嫡之位,亟需鏟除立場相左、手握兵權的雷家,以作‘投名狀’,更欲吞并雷家掌控的北境軍權與財脈。”他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眼中卻無半分笑意,只有無盡的悲愴,“我父,沈氏家主,為向主上表其忠心不二、斷無退路之決心,親手策劃、下令……毒殺我母族雷家滿門一百三十七口!包括我母,雷靜姝!”

“噗——!”一口暗紅色的鮮血猛地從沈晝白口中噴出,濺落在他緋色的官袍前襟,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深色。他的身體劇烈地晃了晃,如同風中殘燭,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駭人的金紙色,仿佛全身的血氣都在這一刻隨著那口血噴涌殆盡。

“大人!”隱歌失聲驚呼,心膽俱裂,下意識就要沖上前去攙扶。然而沈晝白卻猛地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的動作。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那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狠厲。他依舊強撐著站在那里,搖搖欲墜,卻不肯倒下,目光死死釘在主審官身上,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我沈晝白,身體里流著一半雷家的血!今日,我以雷家外孫之身,在此泣血陳情!懇請大人,懇請圣上!明察秋毫,秉公而斷!為我母族雷家一百三十七口枉死之魂——申冤!昭雪!”

最后四個字,他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嘶吼而出,如同泣血的杜鵑啼鳴,又如同瀕死孤狼的悲嗥,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狠狠撞在公堂的每一根梁柱之上,余音在死寂中回蕩不息。喊完,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猛地一晃,向一旁倒去。

“晝白!”隱歌再也顧不得什么規矩,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傾倒的身體。入手處一片冰涼,那單薄的身體在她臂彎里輕顫得如同秋葉。她緊緊抱住他,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重量,感受到他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噴在自己的頸側,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她抬頭,目光如燃燒的寒星,掃過堂上那些依舊處于極度震撼中的官員,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死寂:“大人!沈大人舊傷未愈,又遭此劇痛攻心!請速傳太醫!雷家冤情已明,鐵證如山!請大人即刻定奪!”

就在這時,堂外震天的喧嘩聲浪中,陡然響起一陣急促而尖銳的鳴鑼開道聲!

“圣——旨——到——!”

一聲嘹亮悠長的宣喝,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公堂內外,所有人,無論是驚駭的官員、憤怒的百姓,還是緊緊攙扶著沈晝白的隱歌,全都渾身一震,齊刷刷地循聲望去!

只見大理寺正門方向,人群如潮水般迅速分開,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一隊身著明黃服飾、手持拂塵的宮中內侍,簇擁著一位手捧明黃卷軸、身著朱紫官袍的宣旨太監,神情肅穆,步履沉穩,踏著莊重的步伐,徑直穿過憤怒而無聲的人群,走向公堂。

那卷明黃的圣旨,在幽暗的大堂內,如同投入死水的一輪烈日,瞬間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散發出令人不敢逼視的、至高無上的威嚴!

主審官及堂上所有官員,慌忙離座,疾步走到堂中,整理衣冠,齊刷刷地跪伏下去。衙役、百姓,如風吹麥浪般,呼啦啦跪倒一片。整個大理寺內外,只剩下宣旨太監那清晰、平穩、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回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驚聞雷氏舊案,朕心震慟,夙夜難安。著令三司會審,窮究本源。今大理寺卿會同刑部、都察院,詳查密審,終得實情。雷氏一門,累世忠良,為國戍邊,功勛卓著。然遭奸佞構陷,竟至闔族罹難,一百三十七口含冤莫白,沉淪十數載。此乃朝廷之失,朕心之痛!”

宣旨太監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當念到“奸佞構陷”、“闔族罹難”、“含冤莫白”這些字眼時,堂下跪伏的百姓中,隱隱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太監的聲音繼續,帶著一種最終的裁決力量:

“茲查:沈氏一族,為謀私利,罔顧國法,勾結時任刑部侍郎白無咎、太醫局令陸安之等,陰行構陷,投以劇毒,殘害忠良,欺君罔上,禍亂朝綱!其罪滔天,擢發難數,人神共憤!”

“為彰天理,慰忠魂,特旨昭告天下:”

“一、雷氏滿門忠烈,蒙冤已雪!即刻起,復其爵位,追贈哀榮,敕令有司擇吉地重修陵寢,以國禮厚葬祭奠!其家產悉數發還,著其族親承繼香火,永沐皇恩!”

“二、主謀沈氏一族,罪不容誅!褫奪一切功名爵祿,抄沒家產,舉族羈押!一應首惡元兇,待三司詳審定讞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三、附逆者刑部侍郎白無咎、太醫局令陸安之等,罪證確鑿,即刻押赴刑場,梟首示眾!其黨羽附從,依律嚴懲,絕不姑息!”

“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之聲如同海嘯般從大理寺內涌起,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直沖云霄!那聲音里飽含著積壓了十數年的悲憤終于得以宣泄的激動,含著沉冤得雪的狂喜,更含著對至高皇權最終主持了這份遲來公道的敬畏與感激!

“雷家…雷家昭雪了?。 ?/p>

“老天開眼??!雷老將軍!您聽見了嗎?!”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殺了那些畜生!殺了他們!”

無數百姓淚流滿面,互相攙扶著,朝著皇宮的方向叩拜,哭喊聲、歡呼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撼天動地的洪流。

隱歌扶著沈晝白,隨著眾人一同跪伏在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臂彎中沈晝白身體的劇烈顫抖。當圣旨念到“雷氏滿門忠烈,蒙冤已雪”時,她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液體,重重地砸落在她攙扶著他的手背上。那不是血,是淚。滾燙的,遲來了十數年的,屬于雷家血脈的淚。

她抬起頭,看向沈晝白。他依舊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粘在一起。蒼白的臉上,那兩行淚痕蜿蜒而下,清晰無比。緊抿的唇微微顫抖著,似乎在無聲地呼喚著什么。那是一種極致的悲慟,也是一種背負了太久太久、終于可以卸下的、沉重的釋然。

喧囂的聲浪如同潮水,在圣旨宣讀完畢后,并未立刻退去,反而更加洶涌澎湃。無數人涌向大理寺的告示墻,等待著最終蓋著鮮紅大印的抄本張貼出來。更多的人則聚集在廣場上,議論著,感嘆著,痛罵著,淚水與歡笑交織。雷家的名字,時隔多年,終于不再是諱莫如深的禁忌,而是帶著血淚與榮光,被無數人高聲傳頌。

隱歌攙扶著沈晝白,隨著退堂的人流,悄然從大理寺的側門走出。夕陽的金輝潑灑下來,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喧囂被厚重的門墻阻隔在身后,眼前是京城熟悉的街巷,在暮色中染上一層溫暖的橘紅。

沈晝白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隱歌身上。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方才公堂上那口心血似乎耗盡了他僅存的氣力。夕陽的余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非但沒有增添暖意,反而襯得那抹病態的金紙色更加觸目驚心。冷汗浸濕了他鬢角的碎發,貼在額際。

隱歌的心緊緊揪著,扶著他的手臂不敢有絲毫松懈。終于走到一處相對僻靜的巷口,一株老槐樹虬枝盤結,投下濃密的陰影。沈晝白身體一晃,再也支撐不住,背靠著粗糙冰冷的樹干,緩緩滑坐下去,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

隱歌蹲下身,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試圖傳遞一些溫度給他。她看著他緊閉雙眼、眉頭緊鎖的痛苦模樣,心頭酸澀難言。目光落在他束發的青玉簪上——那是他身上唯一一件不屬于沈家奢華之物,簡樸,溫潤。她抬起手,指尖帶著無限溫柔與憐惜,輕輕拂過他鬢角被冷汗濡濕的發絲,最終停留在那枚溫潤的青玉簪上。夕陽的暖光穿過槐葉的縫隙,跳躍在簪頭,也跳躍在她清澈的眼眸深處。

“沈晝白,”她的聲音很輕,如同怕驚擾了一個易碎的夢,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安寧與力量,“都過去了。”

沈晝白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映著金色的夕陽,褪去了公堂上的悲愴與凌厲,只剩下無盡的疲憊與一絲初生的、小心翼翼的茫然。他看著她,看著她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隱歌的指尖依舊停留在那枚青玉簪上,她的唇角微微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清晰地送進他耳中:

“從此以后,你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做雷家的兒子了?!?/p>

“雷家的……兒子……”沈晝白低低地重復了一遍這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厲害。他抬起那只沒有被隱歌握住的手,遲疑地、帶著一種近乎陌生的觸碰感,撫上自己冰冷的臉頰。仿佛在確認一個身份,一個被強行剝奪、掩埋了半生,如今終于重見天日的身份。指尖下的皮膚冰涼,但他的胸腔深處,卻仿佛有什么冰冷堅硬的東西,在隱歌的話語中,在那夕陽的暖意里,開始緩慢地、艱難地消融,裂開一道縫隙,透進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光亮。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孩童嬉笑聲,毫無預兆地從巷子另一頭飄了過來,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快跑呀!快跑呀!追不上我!”一個小男孩歡快的聲音喊著。

緊接著,一個稚嫩的小女孩聲音帶著點氣喘吁吁的得意傳來:“才不是!阿娘說啦,那個穿紅衣服、長得頂頂好看的哥哥,他叫‘雷沈朗’!是頂頂厲害的人!”

“雷沈朗?”小男孩似乎愣了一下。

“對呀!雷沈朗!阿娘說,雷家是大英雄,現在又出了個頂頂厲害的哥哥叫雷沈朗,以后我們也要做大英雄!”小女孩的聲音充滿了天真的向往和不容置疑的肯定。

童言稚語,隨風入耳。

沈晝白撫在臉上的手,驟然僵住。他猛地抬眼,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眼中那片初生的茫然被瞬間擊碎,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震動!仿佛被一道無聲的閃電劈中,連呼吸都停滯了。

隱歌也聽到了。她先是一怔,隨即,一抹了然的、帶著無限溫柔與酸楚的笑意,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緩緩地從她眼底彌漫開來,浸潤了整個面龐。她握著他的手,更緊了些。

夕陽將他們的身影,連同那株沉默的老槐樹,一同融進一片溫暖而浩大的金色光暈里。遠處孩童追逐嬉鬧的聲音漸漸遠去,只留下那“雷沈朗”三個字,如同帶著奇異生命力的種子,悄然落在這一片剛剛經歷了驚雷驟雨、正待新生的大地上,也深深嵌入了兩顆傷痕累累卻終于得以靠近的靈魂深處。

茶茶很認真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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