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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法場逼婚后,我和大理寺卿he了

第四十七章:黑店掌柜的反目

大理寺地牢深處,空氣仿佛凝固了千百年。濃得化不開的腐朽氣息混合著血腥、霉?fàn)€與絕望的汗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次呼吸上。濕冷的石壁不斷滲出細(xì)密的水珠,匯聚成道道蜿蜒的黑痕,最終在污穢不堪的地面匯成一小灘、一小灘粘膩的水洼。墻壁上搖曳的松油火把是這里唯一的光源,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如同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鬼魅,隨著火焰的跳動無聲地舞蹈。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的痛苦呻吟、鐵鏈偶爾拖過地面的刺耳摩擦……這些聲音在絕對的死寂間隙里響起,反而更添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

最深處的單間刑房內(nèi),空氣更是凝滯得如同鉛塊。一個矮壯的身影被粗重的鐵鏈牢牢鎖在冰冷的石墻上,正是那黑店的掌柜——王老六。他身上的綢緞衣裳早已被撕扯得破爛不堪,沾滿了血污、塵土和嘔吐物的穢跡,露出底下青紫腫脹的皮肉。幾日不見天日的囚禁和審問,早已將他昔日的油滑市儈磨得一干二凈。他耷拉著腦袋,頭發(fā)蓬亂如草,臉上涕淚與血污糊成一團(tuán),嘴唇干裂起皮,只剩下粗重而帶著濃重痰音的喘息聲,在死寂的刑房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身上的傷痛,引得他身體一陣陣痛苦的抽搐。

“吱呀——”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刺耳的摩擦聲在這幽閉的空間里顯得格外驚心。

王老六如同受驚的野獸,猛地一哆嗦,渾濁的眼睛驚恐地抬起。當(dāng)看清門口逆著火光走進(jìn)來的人影時,他那張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瞬間爆發(fā)出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近乎瘋狂的希冀光芒。

“沈大人!沈大人救命?。 彼粏〉暮韲道飻D出破碎的哭嚎,身體不顧一切地向前掙動,沉重的鐵鏈嘩啦作響,將他狠狠拽回冰冷的石壁,“小的冤枉!小的真不知道那是雷家的遺孤!都是沈家!是沈家逼我的!他們逼我干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不從??!沈大人!您看在小的也曾為沈家效過犬馬之勞的份上,饒小的一條狗命吧!求您了!求您了!”他涕泗橫流,額頭砰砰地磕在冰冷的石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額角瞬間一片青紫,滲出血絲。

沈晝白緩步踏入刑房,那身象征權(quán)勢的緋袍在幽暗跳動的火光下,仿佛浸染了更深的血色。他面色依舊蒼白,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公堂上那口心血的損耗顯然并未恢復(fù)。但那雙眼睛,此刻卻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冷冽的目光落在王老六涕淚橫流的臉上,不帶半分憐憫,只有洞穿一切的審視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他身后跟著隱歌。她依舊是一身素凈的仵作服,神情肅穆。她沒有看王老六,目光卻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掃過刑房角落那些蒙塵的、帶著暗紅銹跡的刑具——鐵鉤、夾棍、烙鐵……最后落回王老六身上,精準(zhǔn)地捕捉著他每一個細(xì)微的肢體語言和生理反應(yīng):劇烈起伏的胸膛、瞳孔的收縮、額角滲出的冷汗與血珠混合的軌跡、因極度恐懼而控制不住的肌肉顫抖。這些無聲的細(xì)節(jié),在她眼中,都是比言語更真實(shí)的供詞。

沈晝白在王老六面前幾步遠(yuǎn)處站定。他的影子被火光拉長,沉沉地籠罩在囚徒身上。

“饒命?”沈晝白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重傷未愈的沙啞,卻像冰錐一樣刺入王老六的耳膜,“王老六,大理寺的卷宗上,記著你那黑店里搜出的,可不止是拐賣人口的賬冊?!彼⑽⒏┥恚平趵狭菑?zhí)闇I縱橫的臉,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致命的威脅,“‘醉閻羅’……那毒藥,是你經(jīng)手,賣給沈家管事的吧?”

“醉閻羅”三個字如同三道驚雷,瞬間劈在王老六的頭頂!他猛地抬頭,臉上最后一絲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駭人的死灰。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不…不……”他本能地想否認(rèn),但沈晝白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和那平靜語調(diào)下蘊(yùn)含的、足以將他碾成齏粉的恐怖壓力,讓他所有狡辯的念頭都凍結(jié)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他癱軟下去,像一灘爛泥掛在鐵鏈上,絕望地哀嚎:“大人!大人饒命!小的…小的是鬼迷心竅!是沈家!是沈家那個管庫房的二管事沈福!是他!是他找到小的,說有一樁大買賣!他…他給了小的一筆銀子,讓小的想辦法弄點(diǎn)‘見效快’、‘查不出’的東西!小的…小的走南闖北,認(rèn)得些三教九流,就…就從一個西域行商手里弄來了那毒…小的真不知道那是要用來滅雷家滿門啊!大人!小的要是知道,借小的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他語無倫次,涕淚橫流,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恐懼和急于撇清的倉惶。

沈晝白面無表情地聽著,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隱歌在一旁,卻敏銳地捕捉到王老六在提到“沈?!边@個名字時,瞳孔瞬間的收縮和語速的異常加快,這與他之前純粹恐懼的表現(xiàn)略有不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于指向目標(biāo)的急切。她心中了然,這王老六此刻為了活命,必然知無不言,但所言之中,幾分是真,幾分是夸大或推諉,還需仔細(xì)甄別。

“沈福?”沈晝白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在談?wù)撘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他直起身,踱開一步,目光掃過墻壁上那柄在火光下泛著幽冷寒光的鋒利鐵鉤,“據(jù)你所知,沈福從你這里拿了藥,是交給誰的?沈家內(nèi)宅,誰下的令?”

“是…是大夫人!是沈家大夫人!”王老六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喊道,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沈福有一次喝醉了,跟小的吹噓過!他說…說大夫人親口交代的,這事辦成了,他就能頂替老管家的位置!還說…還說大夫人做事最是干凈利落,要‘?dāng)夭莩?,永絕后患!那‘醉閻羅’…那藥就是大夫人親自點(diǎn)的名!小的句句屬實(shí)!大人明鑒?。 ?/p>

“斬草除根……”沈晝白低聲咀嚼著這四個字,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隱歌卻看到他負(fù)在身后的手,指節(jié)猛然收緊,骨節(jié)泛白,寬大的袖袍都掩不住那一瞬間透出的刻骨寒意。刑房里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

“還有呢?”沈晝白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卻如實(shí)質(zhì)般釘在王老六臉上,“這些年,經(jīng)你手‘處理’的,除了雷家那個遺孤,還有哪些不該存在的人?沈家讓你‘清理’的‘麻煩’,都埋在哪里了?”他的話語如同最精準(zhǔn)的刀子,直插王老六最深的恐懼。

王老六身體劇烈地一顫,渾濁的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驚駭。他沒想到沈晝白連這些最隱秘、最骯臟的勾當(dāng)都知曉!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他張著嘴,喉嚨里咯咯作響,巨大的恐懼讓他幾乎失聲。沈晝白那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目光,比任何刑具都更讓他膽寒。他知道,自己最后一點(diǎn)保命的價值,就在這些答案里了。

“說!”沈晝白的聲音陡然一沉,如同驚雷炸響在狹小的刑房內(nèi),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王老六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有絲毫隱瞞,竹筒倒豆子般急吼吼地交代出來:“在…在城外!城西亂葬崗?fù)笔?,有個廢棄的磚窯!窯洞底下!還有…還有城南三十里,野豬林深處,有棵被雷劈了一半的老槐樹,樹根底下埋得最深!大人!小的都說了!都說了!求大人開恩!饒小的一命!小的愿意當(dāng)堂指證沈家!指證大夫人!指證沈福!小的什么都愿意做!”他涕淚交流,磕頭如搗蒜,額頭撞在石地上,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鮮血順著額角流下,染紅了污濁的地面。

沈晝白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王老六聲嘶力竭地哀求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一種裁決般的冰冷:“王老六,你手上沾染的無辜鮮血,足以讓你死上百次?!?/p>

王老六的身體瞬間僵住,如同被凍僵的魚,眼中最后一點(diǎn)希冀的光芒也熄滅了,只剩下徹底的死灰。

“不過,”沈晝白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如同冰錐,刺入王老六絕望的眼底,“若你能在大理寺公堂之上,將方才所言,特別是關(guān)于沈家大夫人的指證,一字不漏、清晰無誤地供述出來……本官,或可替你向主審官求情,留你一條賤命,發(fā)配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主宰生死的威儀。

絕處逢生!王老六猛地抬頭,死灰般的臉上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如同即將溺斃的人被猛地拉出水面。他激動得渾身亂顫,語無倫次地賭咒發(fā)誓:“能!小的能!大人放心!小的到了公堂上,一定把沈家那些黑心肝的腌臜事全抖落出來!一個字都不漏!一個字都不改!小的對天發(fā)誓!若有半句虛言,叫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謝大人!謝大人開恩!謝大人再造之恩!”

他涕淚橫流,頭磕得更加賣力,砰砰作響,仿佛要將這石地磕穿,用這卑微到塵埃里的姿態(tài),死死抓住這唯一的、用背叛換來的生機(jī)。

沈晝白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濁。他轉(zhuǎn)身,袍袖帶起一陣微冷的空氣。隱歌會意,立刻上前一步,從隨身攜帶的仵作箱中取出一個特制的硬皮卷宗簿和一支炭筆。她動作麻利地展開簿子,目光冷靜銳利,直視著因狂喜而有些癲狂的王老六。

“王老六,”隱歌的聲音清晰而平穩(wěn),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靜,“現(xiàn)在,將你方才所供述的,關(guān)于沈福如何找你購買‘醉閻羅’,大夫人如何下令‘?dāng)夭莩?,以及你所知沈家命你處理的‘麻煩’及其埋骨地點(diǎn),時間、地點(diǎn)、涉及人物、具體細(xì)節(jié),重新復(fù)述一遍。務(wù)必詳盡、清晰、無遺漏?!彼龑⑻抗P在簿子上方懸停,做出記錄的姿態(tài),“你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若有半句虛言,后果你清楚。”

王老六看著那支隨時準(zhǔn)備落下的炭筆,看著隱歌那張年輕卻異常冷靜肅然的臉,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從狂喜的癲狂中清醒了幾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努力回憶著方才說過的話,又竭力補(bǔ)充著細(xì)節(jié),聲音帶著顫抖,卻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和夸張,語速急切而混亂地開始復(fù)述:

“是…是景和十七年,對,就是雷家出事前兩個月…那天是…是初七!下著雨!沈福穿著蓑衣找到小的店里…他鬼鬼祟祟的,給了小的一個沉甸甸的布包,里面…里面是五十兩雪花紋銀!他說…說主家要處理點(diǎn)‘麻煩’,要一種‘吃了就倒’、仵作查不出、最好是像急病’的東西…小的…小的當(dāng)時就想到那個西域行商吹噓過的‘醉閻羅’…那藥粉無色無味,混在酒水里,喝下去半個時辰就發(fā)作,先是像醉酒,然后…然后心脈驟停,仵作不細(xì)查心脈瘀血,根本看不出中毒!小的…小的就接了這買賣…后來…后來過了大概一個多月,沈福又來找小的,喝多了…他拍著胸脯說…說大夫人夸他差事辦得利索,還說什么…‘靜’字頭的人沒了,主家才安心…對!是‘靜’字頭!他還說大夫人親口說的,要‘?dāng)夭莩?,永絕后患!讓…讓小的以后手腳更要干凈…至于埋人的地方…城西磚窯底下,埋的是…是前年一個告發(fā)沈家鋪?zhàn)訌?qiáng)占民田的窮秀才,還有…還有去年一個撞破了沈家二爺…和二夫人丑事的丫鬟…城南野豬林老槐樹底下…埋得更深的是…是…”

王老六絞盡腦汁地回憶著,斷斷續(xù)續(xù),將那些塵封的、沾滿血腥的秘密,連同時間、地點(diǎn)、模糊的受害人身份,一一抖落出來。每說出一件,都仿佛耗去他一部分力氣,聲音越來越低,帶著無盡的恐懼和后怕。

隱歌手中的炭筆在硬皮簿子上飛快地移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她神情專注,下筆如飛,將王老六混亂的供述迅速整理成條理清晰、時間地點(diǎn)人物明確的文字。偶爾,她會突然打斷王老六,聲音冷靜地追問關(guān)鍵細(xì)節(jié):“沈福說‘靜’字頭的人沒了,具體是哪一日對你說的?是在雷家出事前還是出事后的酒話?”或是:“城南野豬林埋的那人,你確定是沈家三小姐的奶娘?她因何而死?沈福如何交代你處理的?”每一個問題都精準(zhǔn)地切中要害,逼得王老六不得不努力回憶,不敢有絲毫敷衍。

沈晝白背對著他們,負(fù)手而立,面對著刑房冰冷的石壁。跳躍的火光將他挺拔卻透著疲憊的身影投在墻上,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寂。他靜靜地聽著身后王老六斷斷續(xù)續(xù)的供述和隱歌冷靜清晰的追問,仿佛在聽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故事。只有在他聽到某些特定的名字、某些殘忍的細(xì)節(jié)時,那映在墻上的、負(fù)在身后的手影,會極其輕微地蜷縮一下,泄露出一絲極力壓抑的、刻骨的寒意與痛楚。那些名字,那些被害者,如同冰冷的針,一針針扎在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提醒著他沈家這錦繡華服之下,是何等骯臟血腥的膿瘡。

不知過了多久,王老六的供述終于接近尾聲,聲音已嘶啞得如同破鑼。隱歌也停下了筆,將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硬皮簿子合上,仔細(xì)收好。

“大人,”隱歌走到沈晝白身后,低聲道,“口供已錄畢。細(xì)節(jié)詳實(shí),時間線清晰,與之前掌握的線索及物證可相互印證。此人雖為活命,但所供沈家大夫人指使投毒、沈福經(jīng)辦、以及處理‘麻煩’的地點(diǎn)等核心情節(jié),生理反應(yīng)未見明顯偽飾,可信度較高。”

沈晝白緩緩轉(zhuǎn)過身。他的臉色在昏暗的火光下顯得愈發(fā)蒼白,眉宇間的疲憊濃得化不開,方才王老六供述的那些沈家血腥骯臟的舊事,顯然對他并非全無影響。但他看向隱歌手中的卷宗時,那雙深邃的眸子深處,卻燃起兩點(diǎn)冰冷的、銳利的火焰,如同寒夜中的星辰,那是屬于獵手鎖定目標(biāo)的光芒。

“很好?!彼曇舻统粒瑤е环N塵埃落定的冷冽。目光掃過癱在地上如同死狗、卻因看到一絲活命希望而眼中重新燃起卑微渴求的王老六。

“帶下去,”沈晝白對門口肅立的獄卒吩咐道,聲音不容置疑,“嚴(yán)加看管,好生‘伺候’,務(wù)必讓他活到公堂對質(zhì)之日。若出了半點(diǎn)差池……”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讓兩個獄卒渾身一凜,連忙躬身領(lǐng)命:“是!大人放心!”兩人上前,粗暴地將癱軟的王老六從鐵鏈上解下,如同拖拽一袋垃圾般將他架了出去。王老六口中還在無意識地喃喃著“謝大人…謝大人開恩…”,聲音漸漸消失在陰森的地牢甬道深處。

沉重的鐵門再次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響,刑房里只剩下沈晝白和隱歌,以及松油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沈晝白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扶住旁邊冰冷的石案,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在地牢陰冷污濁的環(huán)境中強(qiáng)撐的精神,此刻如同繃緊的弓弦驟然松弛,劇烈的咳嗽再也壓制不住,猛地爆發(fā)出來。

“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整個身體都因這劇烈的痙攣而蜷縮起來,單薄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他用手死死捂住嘴,但那壓抑不住的咳嗽聲依舊從指縫中漏出,在空曠的刑房里顯得格外痛苦和虛弱。他背對著隱歌,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

隱歌心頭一緊,立刻上前,毫不猶豫地扶住他因咳嗽而搖搖欲墜的身體。入手處一片冰涼,甚至能隔著衣料感受到他胸腔劇烈的震動。她強(qiáng)行將他捂著嘴的手拉開,動作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別忍著!”她的聲音帶著急切。

沈晝白的手被她拉開,掌心赫然是一小片刺目的暗紅!那血色粘稠,帶著不詳?shù)臍庀ⅰ?/p>

隱歌的瞳孔驟然收縮!公堂上那口心血的損耗,加上連日殫精竭慮、憂思過度,此刻又在這陰寒污穢之地被勾起了沈家血腥舊事的沉疴……他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fù)。

“走!”隱歌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然。她不再顧忌什么身份尊卑,一手緊緊環(huán)住沈晝白的腰支撐著他,另一只手強(qiáng)硬地抓著他冰涼的手腕,半扶半架地帶著他,幾乎是拖著他,踉蹌地朝刑房門口走去。

“我沒事……”沈晝白試圖掙脫,聲音因咳嗽而斷斷續(xù)續(xù),虛弱不堪。

“閉嘴!”隱歌低喝一聲,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她根本不理他的抗拒,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將他盡快帶離這充滿死亡和腐朽氣息的地方。她的力氣出奇的大,支撐著他沉重的身軀,一步步挪向門口的光亮?;鸸鈱扇艘蕾酥靶械纳碛巴对诒涞氖谏希煤荛L,帶著一種相依為命的悲愴與堅(jiān)定。

沉重的鐵門再次被推開,外面甬道里稍微清新一點(diǎn)的空氣涌了進(jìn)來。隱歌扶著沈晝白,艱難地踏上通往地面的石階。每一級臺階都顯得格外漫長。

終于,他們走出了地牢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黑沉大門。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天際殘留著一抹黯淡的橘紅。濕潤清涼的空氣帶著草木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沖散了地底那令人窒息的污濁。

沈晝白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稍稍壓下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灼痛和惡心感。他靠在冰冷的門框上,喘息著,額頭上布滿了細(xì)密的冷汗。

隱歌松開扶著他的手,卻沒有后退。她站在他面前,暮色中,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寒夜里的星子,清晰地映著他此刻蒼白虛弱的模樣。那眼神里,沒有憐憫,沒有畏懼,只有一種沉靜的、洞悉一切的關(guān)切和一種磐石般的堅(jiān)定。

“沈晝白,”她的聲音在暮色中響起,平靜而清晰,“王老六的口供,是釘死沈家的最后一顆釘子。但這顆釘子,是用你的心血熬出來的。”她看著他掌心那抹未干的暗紅,目光銳利如刀,“你若倒下了,這釘子再鋒利,又有何用?雷家的昭雪,需要你活著,站在公堂上,親眼看著?!?/p>

沈晝白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暮色中,她挺直的脊梁,清澈堅(jiān)定的眼神,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身后那幽深地獄的黑暗與血腥。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混雜著沉重的疲憊和一種奇異的安心感,緩緩淌過他冰冷而疼痛的四肢百骸。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地牢的陰寒似乎正被她身上那股沉靜而堅(jiān)韌的力量一點(diǎn)點(diǎn)驅(qū)散。遠(yuǎn)處,京城華燈初上,點(diǎn)點(diǎn)燈火在漸深的暮色中次第亮起,微弱,卻帶著人間煙火的暖意,固執(zhí)地穿透了這大理寺森嚴(yán)的夜色。

風(fēng)穿過庭院,帶來一絲初秋的涼意,也帶來了遠(yuǎn)處街市模糊的、屬于塵世的喧囂聲響。

茶茶很認(rèn)真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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