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墨痕噬心

>他勾動的手指，是無聲敕令。

>鎖鏈繃直，拖拽她跌跪書案前。

>墨錠入手冰涼，他唇邊噙著玩味：

>“研墨?！?/p>

>筆鋒卻劃過她頸間——

>“這身子，可經得住幾筆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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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修長的食指，在昏黃搖曳的燈影下，如同帶著魔力的符咒，慵懶而隨意地勾動著。沒有言語，卻比任何呵斥都更具壓迫。冰冷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沉重地壓在蘇軟單薄的肩頭。

腳踝上那雙重鐐銬驟然繃緊！鎖鏈另一端傳來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拖拽著她向前踉蹌！膝蓋本就因方才的磕碰而劇痛難忍，此刻再次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黑曜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呃！”鉆心的痛楚讓她眼前一黑，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她被迫跪伏在那張巨大如深淵般的黑檀木書案之前，如同獻祭的羔羊。鎖鏈的長度，恰好讓她能觸碰到書案邊緣，卻無法再靠近書案后那個掌控一切的男人半步。冰冷的金屬緊貼著她的腳踝，沉重得如同枷鎖，也清晰地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

她被迫仰起頭，淚眼朦朧中，只能看到書案后，蕭厲那玄色錦袍的下擺，以及搭在扶手上那只骨節分明、異常干凈的手。他依舊慵懶地靠著寬大的椅背，大半身影隱在書案堆積如山的卷宗輿圖投下的厚重陰影里，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穿透昏暗，如同捕食者鎖定獵物般，冰冷地俯視著她狼狽的姿態。

屈辱、恐懼、劇痛……如同無數冰冷的細針，狠狠扎進她的骨髓。蘇軟死死咬住下唇，嘗到更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喉嚨里翻涌的嗚咽。她垂下眼簾，不敢再與那深淵般的目光對視，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死寂的書房里，只有她壓抑的喘息和燈芯燃燒的細微噼啪聲。

“嗒?！?/p>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

一塊沉甸甸、觸手冰涼的東西，被隨意地丟在了她面前冰冷的地面上。那東西通體黝黑，表面光滑，帶著天然的石紋，是一塊尚未使用的、上好的松煙墨錠。

蘇軟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那塊墨錠上，又驚惶地抬起，看向陰影中那雙冰冷的眼睛。

“研墨?！?/p>

兩個字，低沉，平靜，毫無情緒，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情。卻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蘇軟的心猛地一沉。研墨？在這種情形下？跪在冰冷的地上，戴著沉重的鐐銬，為他研墨？這哪里是使喚，分明是另一種形式的折辱和馴化！

屈辱感再次洶涌而上，燒灼著她的理智。她想拒絕，想將這冰冷的墨錠砸回去！然而，腳踝上那沉重冰冷的束縛，書案后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壓，還有那支隱藏在袖袍下、帶著奪命紋路的袖箭……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無形的鎖鏈，將她反抗的念頭死死扼殺在萌芽之中。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

她顫抖著，伸出纖細的、帶著細小傷口和泥污未凈的手指（翻墻時的擦傷和巷中泥濘的殘留），一點點靠近那塊冰冷的墨錠。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石頭表面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用力將那塊沉甸甸的墨錠抓了起來，入手冰涼沉重，幾乎讓她纖細的手腕不堪重負。

旁邊，是一只同樣由黑檀木制成、造型古樸的硯臺，里面盛著淺淺一層清水。她跪在冰冷的地上，艱難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左手扶著沉重的硯臺邊緣，右手緊緊攥著那塊墨錠，開始沿著硯臺內壁，一下下，艱難地、緩慢地研磨起來。

“沙……沙……沙……”

墨錠與硯臺摩擦的聲音，在死寂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單調而枯燥。冰冷的墨錠摩擦著掌心，粗糙的觸感帶來細微的刺痛。她不敢用力，也不敢太輕，只能憑著本能，一下下地研磨著。動作生澀而僵硬，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笨拙和力不從心。黑色的墨汁一點點在清水中暈開，如同滴入水中的濃稠血液，緩慢地蔓延。

她的手臂開始發酸，手腕因長時間用力而微微顫抖。膝蓋跪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那鉆心的疼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隨著時間推移變得更加清晰刺骨。冷汗順著她的額角鬢發滑落，混著眼角未干的淚痕，滴落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低垂著頭，烏黑的長發凌亂地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張蒼白的臉。只有那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和微微顫抖的肩頭，泄露著她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屈辱。

時間在單調的研磨聲中緩慢流逝。書房里彌漫的墨香，混合著松煙特有的焦苦氣息，越來越濃。

陰影中，蕭厲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粗孔径D難的動作，看著她因疼痛和疲憊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著她低垂著頭、如同被暴雨打落枝頭的殘花般無聲承受的姿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冰冷的審視之下，一絲更深的、如同發現有趣玩具般的興味，悄然滋生。

不知過了多久，硯臺里的墨汁已經變得濃稠黝黑，如同化不開的夜色。

蘇軟的手臂酸麻得幾乎失去知覺，研磨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無力。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

陰影中，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

那只手越過堆積的卷宗，極其隨意地從筆山上拈起了一支筆。那是一支紫檀木筆桿、狼毫制成的毛筆，筆鋒尖銳飽滿，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幽微的光澤。

蕭厲并未看蘇軟，只是隨意地用筆尖蘸滿了硯臺中那濃得發亮的墨汁。動作優雅而從容，帶著一種掌控筆墨的熟稔。

蘇軟的心剛剛因研磨結束而稍稍松懈一絲，下一秒，卻又因他拿起筆的動作而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做什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支蘸飽了濃墨的筆。

只見蕭厲并未在攤開的公文上落筆，而是手腕極其隨意地一轉——

那尖銳飽滿、飽蘸濃墨的筆鋒，竟如同毒蛇的信子，帶著一股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寒意，緩緩地、精準地……朝著跪伏在書案前的蘇軟探了過來！

蘇軟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巨大的驚恐讓她瞬間僵直，連呼吸都停滯了！她想后退，想躲閃，可腳踝上的沉重鎖鏈和書案的阻擋，讓她如同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漆黑的、散發著濃烈墨臭的筆鋒，如同懸頂之劍，在她眼前不斷放大！

冰冷的、帶著濃重墨汁的筆尖，并未落在紙上，而是……輕輕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褻玩意味，點在了她被迫仰起的、纖細脆弱的脖頸之上！

“呃！”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蘇軟渾身劇顫，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嗚咽！那冰冷的觸感和粘膩的墨汁瞬間滲透了單薄的中衣布料，帶來一陣強烈的惡心和戰栗！

筆尖并未離開，反而如同最殘忍的畫筆，順著她白皙脖頸上那清晰可見的、因恐懼而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評估和品鑒般的專注，向上游移。

冰冷的墨汁在皮膚上劃開一道濕漉漉、粘膩膩的痕跡。筆鋒所過之處，留下蜿蜒的、如同毒蛇爬行般的漆黑墨痕。從頸側敏感的肌膚，緩緩向上，掠過她小巧的下頜，最后……停在了她因極度驚恐而微微張開的、蒼白的唇瓣邊緣。

冰冷的墨汁，帶著松煙的焦苦氣息，沾染了她柔軟的唇瓣。

蘇軟的身體僵硬如石雕，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幾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懼和極致的屈辱如同兩座冰山，狠狠擠壓著她脆弱的神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尖銳的筆鋒停留在唇上的冰冷觸感，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刺破她脆弱的肌膚！濃重的墨臭混合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香氣息，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將她徹底籠罩。

她被迫仰著頭，承受著這如同凌遲般的褻玩，淚水在眼眶里瘋狂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陰影中，蕭厲微微傾身，那張俊美無儔卻如同修羅般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終于清晰地顯露出來。他俯視著她，目光沿著那筆鋒劃出的墨痕，從她染墨的頸項，游移到她沾著墨汁的、微微顫抖的唇瓣，最后，定格在她那雙盈滿驚惶淚水、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眸子上。

他薄唇微啟，聲音低沉悅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吐出的字眼卻冰冷蝕骨，帶著一種殘忍的玩味和審視：

“這身子……”

他的目光如同無形的刻刀，緩慢而極具侵略性地掃過她單薄顫抖的身體，寬大素白中衣下隱約可見的、因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口，最后，重新落回她沾著墨跡的唇上。

筆鋒極其輕微地、帶著某種暗示意味地，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輕輕壓了一下。

“——可經得住幾筆朱砂？”

朱砂！

這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蘇軟的腦海！瞬間引爆了前世被毀容時那撕心裂肺的劇痛記憶！那燒紅的鋼針日夜刺扎面皮的灼痛感，那膿血淋漓的可怖畫面……所有的一切，帶著地獄的硫磺氣息，轟然席卷而來！

“不……！”一聲破碎的、帶著極致恐懼的嗚咽終于沖破喉嚨！蘇軟的身體如同被驚雷劈中，猛地向后一縮！腳下鎖鏈嘩啦作響！她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揮開那支如同毒蛇般停留在唇邊的筆！

然而，她的動作快，蕭厲的動作更快！

就在她抬手揮出的瞬間，他握筆的手腕只是極其隨意地、帶著一種絕對掌控的從容，向下一沉！

那飽蘸濃墨的筆鋒，并未刺向她，卻如同鞭梢般，帶著一股凌厲的破空之勢，狠狠抽在了她緊緊攥著墨錠、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右手手背上！

“啪！”

一聲清脆的皮肉撞擊聲在死寂的書房里炸響！

“啊——！”鉆心刺骨的劇痛從手背傳來！蘇軟慘叫一聲，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手中的墨錠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滾了幾圈，沾染了灰塵。

她驚恐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

一道清晰的、紅腫起來的墨痕，如同丑陋的烙印，橫亙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墨汁迅速滲透皮膚，帶來火辣辣的灼痛感！那痛楚尖銳無比，瞬間蓋過了膝蓋和腳踝的疼痛，讓她整條手臂都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出，混著臉上的墨跡，狼狽不堪地滾落。她死死捂住劇痛的手背，蜷縮起身體，發出如同受傷小獸般壓抑的、絕望的嗚咽。巨大的恐懼和身體的痛苦徹底擊垮了她最后一絲強撐的意志。

陰影中，蕭厲緩緩收回了筆。那支紫檀狼毫的筆尖上，濃墨依舊飽滿欲滴，甚至還沾著一點她手背上蹭下的、細微的血絲。

他隨意地將筆擱回筆山，仿佛剛才那殘忍的一擊只是拂去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塵埃。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因劇痛而蜷縮顫抖的身體，落在她手背上那道刺目的墨痕，以及她臉上狼藉的淚痕和墨跡上。

那眼神，冰冷依舊，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幽暗。如同風暴來臨前，海面下洶涌的暗流。

他緩緩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瞬間將蜷縮在地上的蘇軟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