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當“神罰……動了”這四個字,通過加密線路,化作冰冷的數(shù)據(jù)流,映入蕭凡眼簾時。
他整個人的氣場,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前一秒,他還是凝望著妻子的溫柔丈夫,眼神寵溺得能融化世間一切堅冰。
后一秒,他周身那層屬于“蕭凡”的溫潤外殼,便如玻璃般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屬于“龍帥”的、那足以讓尸山血海都為之凍結(jié)的……絕對零度。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瞬間被無盡的殺意與凝重所填滿。
“神罰”。
這兩個字,對世上99.99%的人來說,都毫無意義。
但對于站在權(quán)力與武力巔峰的極少數(shù)人而言,它代表著禁忌,代表著瘋狂,更代表著一場席卷全球的……浩劫。
它不是一個組織,而是一個由全世界最頂尖的瘋子、戰(zhàn)犯、以及被唾棄的超級士兵組成的松散聯(lián)盟。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對現(xiàn)有世界秩序的極端仇視,以及對蕭凡和他所守護的一切的……刻骨憎恨。
三年前,正是蕭凡親率龍牙,聯(lián)合多國特種部隊,發(fā)動了代號為“凈土”的行動,才將這個即將成形的恐怖聯(lián)盟打得分崩離析,其核心首腦盡數(shù)伏誅。
為此,龍牙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這也是他心力交瘁,選擇歸隱都市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本以為,“神罰”已經(jīng)成為了歷史的塵埃。
卻沒想到,這群陰溝里的毒蛇,在蟄伏了三年之后,竟然再一次,探出了它們的毒牙!
而且,它們選擇的時機,如此精準。
就在他剛剛在江城展露獠牙的此刻!
這絕非巧合!
這意味著,他的一舉一動,很可能早已在對方的監(jiān)視之下!
蕭凡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撥通了貪狼的加密通訊。
電話瞬間被接通,那頭傳來貪狼凝重無比的聲音:“君上!”
“說。”蕭凡的聲音,簡短而冰冷,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三分鐘前,我們部署在全球的‘天眼’系統(tǒng),同時監(jiān)測到十三個異常高能信號。信號源頭,指向了‘神罰’組織三年前遺留在暗網(wǎng)的備用服務(wù)器。”
貪狼的語速極快,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服務(wù)器被激活,只向外發(fā)送了一道指令——‘狩獵鳳凰’。”
“轟!”
蕭凡的瞳孔,驟然收縮!
鳳凰!
那是蘇清雪在龍牙內(nèi)部的最高保護代號!
他為了保護蘇清雪的絕對安全,早在三年前,就將她的生物信息,列入了龍牙最高級別的“鳳凰守護計劃”之中。這個計劃的存在,只有他和龍牙七大星將知曉。
“神罰”是如何知道這個代號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蕭凡腦海中一閃而過——
龍牙,有內(nèi)鬼!
“君上,”貪狼的聲音愈發(fā)沉重,“‘神罰’這次出動的,很可能是他們最后的底牌——‘十二門徒’。每一個,都是曾經(jīng)在各國軍界留下赫赫兇名的超級兵王。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清雪。”蕭凡替他說出了那個名字,聲音里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他守護了三年的平靜,他視若珍寶的愛人,再一次,被卷入了他所帶來的腥風血雨之中。
一股狂暴的自責與怒火,在他胸中瘋狂燃燒。
“君上,我立刻帶天樞、天璇二星將趕赴江城!”貪狼沉聲道,“在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必。”蕭凡斷然拒絕。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三年前,“凈土”行動的最后戰(zhàn)場。漫天黃沙,火光沖天。
他最年輕的部下,代號“蜂鳥”的十九歲少年,渾身是血地倒在他懷里,胸口被炸開一個猙獰的血洞。
少年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住他的衣襟,眼睛里滿是對于和平世界的憧憬和不舍。
“君……君上……替我……守護好……這片……和平……”
蕭凡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血,順著指縫滴落。
“神罰”的歸來,不僅僅是對清雪的威脅,更是對那些長眠的英魂的……褻瀆!是對他用戰(zhàn)友的生命換來的和平的……踐踏!
這筆血債,新仇舊恨,必須用雷霆手段,徹底清算!
他的聲音,冷靜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你們前來,目標太大,反而會打草驚蛇。而且……京都需要你坐鎮(zhèn),揪出那只藏在陰影里的老鼠。”
蕭凡的眼神,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既然他們把獵場選在了江城,那我就把這里,變成他們的……墳場。”
他頓了頓,下達了那道足以震動整個南境的指令:
“啟動**‘守護者協(xié)議’,A級**。將江城方圓三百里,列為一級戰(zhàn)備區(qū)。任何未經(jīng)許可的境外人員、可疑飛行器,一律視為敵對目標,授權(quán)……就地清除。”
電話那頭的貪狼,倒吸一口涼氣。
A級守護者協(xié)議!
這意味著,整個南境戰(zhàn)區(qū),都將進入一種“靜默戰(zhàn)爭”狀態(tài)!海陸空三軍的衛(wèi)星、雷達、情報網(wǎng)絡(luò),都會在暗中,將江城牢牢鎖定!
為了君上夫人一人,調(diào)動一整個戰(zhàn)區(qū)的戰(zhàn)爭資源!更是為了……告慰那些逝去的英靈!
“是!”貪狼沒有任何質(zhì)疑,立刻應(yīng)道,“保證完成任務(wù)!”
“另外,”蕭凡補充道,“通知破軍,讓他立刻滾回來見我。”
“明白!”
掛斷電話,蕭凡緩緩收斂了身上那股滔天的殺氣。
他轉(zhuǎn)過身,輕輕走到床邊,凝望著蘇清雪那恬靜安詳?shù)乃仭?/p>
在她的夢里,或許正上演著一場盛大的婚禮,沒有嘲諷,沒有屈辱,只有鮮花和祝福。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臉頰,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的這雙手,既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也可以……為她帶來無盡的殺戮。
“清雪,”他低聲呢喃,像是在對她說,也像是在對自己發(fā)誓。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你的夢。”
當?shù)谝豢|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斑駁地灑在蘇清雪的臉上時,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著天花板。
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飛速閃過——王天龍的瘋狂,破軍的降臨,“權(quán)御天下”的震撼,蘇家的嘴臉,以及最后……蕭凡在她耳邊許下的那個溫柔誓言。
蘇清雪的臉頰,不禁泛起一抹紅暈,嘴角也無意識地上揚。
那不是夢。
她翻了個身,旁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還殘留著一絲余溫。
一股食物的香氣,從樓下飄了上來。
蘇清雪心中一動,披上外套,輕手輕腳地走下樓。
廚房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系著那條有些可笑的粉色卡通圍裙,熟練地煎著雞蛋。
晨光從廚房的窗戶照進來,將他的側(cè)影,勾勒出了一圈溫暖的金邊。
他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蘇清雪,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醒了?快去洗漱,早餐馬上就好。”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昨晚那個殺伐果斷、一言定生死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蘇清雪的心,瞬間被一種名為“幸福”的情緒,填得滿滿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快步走上前,從身后,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將臉貼在他寬闊而溫暖的后背上,感受著他堅實的肌肉線條,輕聲問道:“蕭凡,你……不需要去處理什么事情嗎?”
在她想來,擁有如此恐怖身份的蕭凡,應(yīng)該日理萬機才對。
蕭凡關(guān)掉火,將煎好的荷包蛋盛入盤中,然后轉(zhuǎn)過身,反手將她擁入懷里,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處理完了。”他笑著說。
“這么快?”蘇清雪有些驚訝。
“嗯,”蕭凡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說道,“天大的事,也沒有給我老婆做早餐重要。”
蘇清雪的心,甜得快要融化了。
餐桌上,擺著簡單的牛奶、吐司和完美的流心荷包蛋。
趙雅蘭也走了出來,她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眼神復(fù)雜,但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欣慰的嘆息。
“快吃吧,清雪,你今天還要去公司處理交接的事情。”
“媽,公司我……”蘇清雪有些猶豫,蘇家,她已經(jīng)不想再回去了。
“去吧。”
出乎意料的,是蕭凡開了口。
他看著蘇清雪,眼神認真地說道:“有些東西,該拿回來的,就要親手拿回來。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你自己,為了……給過去一個了斷。”
蘇清雪抬起頭,迎上蕭凡那雙充滿鼓勵的眼眸。
那一刻,她沒有立刻回答。
她的內(nèi)心,掀起了一場小小的風暴。
是啊,我不能永遠只做被他保護的人。
他為我撐起了一片天,但我不能心安理得地一直躲在下面。
蘇家?guī)Ыo我的屈辱,王天龍帶來的恐懼……這些都是刻在我身上的傷疤。如果我自己不能堂堂正正地去面對、去清算、去親手將它們從我的人生中剔除,我又有什么資格,真正地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并肩看這世間的風景?
他所面對的,是整個世界。
而我,至少要能掌控自己的世界。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和決心,從蘇清雪的心底涌起。
她的眼神,從依賴,變得堅定。
“好!”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清澈而有力,“我聽你的!不,是我自己,也該去了結(jié)這一切了!”
蕭凡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與驕傲。
這,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蘇清雪。
一朵即將迎著風雨,真正綻放的……鳳凰。
此刻的江城商界,正經(jīng)歷著一場八級大地震。
王氏集團,倒了。
這個消息,在短短一個晚上,就傳遍了江城所有上流社會的圈子。
李建國的辦公室,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所有人都想從他這個唯一的“見證者”口中,探聽到一絲一毫關(guān)于那位神秘“君上”的信息。
但李建國守口如瓶,只是反復(fù)強調(diào),一切都是按照商業(yè)聯(lián)合會的章程辦事。
“會長,這是您要的資料。”
他的秘書,將一份文件,恭敬地放在了桌上。
李建國揮手讓他退下,然后拿起了那份文件,文件袋上,寫著“趙雅蘭女士相關(guān)情況調(diào)查報告”。
這是他昨晚連夜派人去查的。
他知道,那位君上在意什么,他就要為君上分憂什么!
報告的內(nèi)容很詳細。
趙雅蘭,出身于省城的一個二流家族趙家。早年因為執(zhí)意要嫁給蘇清雪的父親,與趙家決裂,多年沒有往來。
而她最近憂心忡忡的原因,是她的母親,也就是蘇清雪的外婆,身患重病,急需一顆匹配的腎源進行移植。
趙家費盡心力,終于在省城第一人民醫(yī)院,找到了合適的腎源,手術(shù)就安排在下周。
但問題是,趙家如今的家主,也就是趙雅蘭的大哥趙國棟,提出了一個苛刻的條件——
要求蘇清雪,立刻和蕭凡離婚,然后嫁給江北孫家的一個紈绔子弟,為趙家換取一筆關(guān)鍵的投資。
否則,他們就立刻停止對老太太的治療!
“一群蠢貨!”
李建國看完,氣得將文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讓君上的夫人,去給他們換投資?
這已經(jīng)不是作死了,這是嫌自己的家族死得不夠快!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天大的、討好君上的機會!
他下意識地就想拿起電話,調(diào)動自己在省城的關(guān)系,直接把那個什么狗屁趙家,連同那個孫家,一起從商業(yè)版圖上抹去!
但他的手指,在觸碰到電話按鍵的瞬間,猛然停住了。
他后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
不對。
李建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位君上看著蘇小姐時,那寵溺又帶著期許的眼神。
他瞬間想通了關(guān)鍵。
君上需要的,絕不是一個只會掃清障礙的仆人,而是一個能與他并肩看風景的伴侶。
君上現(xiàn)在做的,是在為蘇小姐鋪設(shè)一條通往巔峰的臺階。而趙家這塊愚蠢的“絆腳石”,正是君上為蘇小姐準備的第一節(jié)課,第一場試煉!
我若直接搬走這塊石頭,便是毀了君上的布局,是最大的“愚忠”!
我該做的,不是搬走它。
而是將這塊“石頭”的所有信息——它的材質(zhì)、硬度、弱點,甚至它背后牽扯到的孫家那點可笑的利益鏈——都精準地打包,呈遞上去。
讓蘇小姐可以親手、漂亮地、用她自己的方式,將它一腳踢開!
這,才是為臣之道!
這,才是真正的“分憂”!
想通了這一點,李建國只覺得豁然開朗。他看著那份文件,眼神不再是憤怒,而是像在看一件即將發(fā)揮巨大作用的工具。
他沉吟片刻,撥通了蘇清雪的電話,語氣變得無比恭敬,卻又恰到好處地保持著商業(yè)會長的身份。
“蘇小姐,早上好,我是李建國。冒昧打擾,有一件關(guān)于您母親家里的事情,我覺得,您或許有必要了解一下……”
上午十點。
一架從歐洲飛來的國際航班,平穩(wěn)地降落在江城國際機場。
人群中,一個身材高挑、金發(fā)碧眼的白人女子,拖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緩緩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米色風衣,臉上戴著一副寬大的墨鏡,看起來就像一個來江城旅游的時尚博主。
沒有人注意到,在她走出機場大廳,坐上一輛出租車后。
她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造型奇特的、如同化妝鏡般的圓形儀器。
她輕輕按了一下鏡子的邊緣。
鏡面上,沒有映出她的容貌,反而閃過無數(shù)復(fù)雜的數(shù)據(jù)流,最終,定格在了一張東方面孔的照片上。
正是蘇清雪。
照片下方,有一行血色的英文小字。
【Target:Phoenix】
女子的紅唇,勾起一抹殘忍而嫵媚的微笑。
她用純正的英語,對著空氣,仿佛在匯報,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Thisis‘Apostle-IV’,the‘Siren’.”
(這里是‘四號門徒’,‘塞壬’。)
“IhavearrivedinJiangcheng.”
(我已抵達江城。)
這時,出租車恰好經(jīng)過一個街心公園。
車窗外,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舉著一個巨大的彩色氣球,對著她的媽媽,發(fā)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塞壬的目光,透過車窗,落在了小女孩那天真爛漫的笑臉上。
她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但那雙碧色的眼眸里,卻沒有絲毫溫度,反而閃過一絲病態(tài)的迷戀。
她對著鏡子,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聲呢喃:
“Suchabeautifulsound…”
(多么美妙的聲音……)
她頓了頓,伸出猩紅的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嘴唇,眼神中充滿了對毀滅的渴望。
“…apreludetoabeautifulsilence.”
(……一曲美妙死寂的前奏。)
“Thehunt……”
她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滿了危險的誘惑。
“…begins.”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