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

火舌，是戰(zhàn)爭狂人尼古拉·科瓦奇此生聽過最動聽的歌喉！

他臉上每一寸肌肉都因極致的興奮而扭曲，扛著那尊被譽為“戰(zhàn)場清道夫”的六管加特林，身體隨著恐怖的后坐力微微律動，仿佛在與這死亡的節(jié)奏共舞。數(shù)千發(fā)熾熱的子彈匯聚成一條毀滅性的金屬洪流，咆哮著，撕裂了潮濕的空氣，將蕭凡原先站立的位置，以及那背后的一切，都轟擊成了一片末日般的廢墟！

水泥地面如同被巨獸的利爪犁過，翻卷起無數(shù)碎石與塵埃。堅固的鋼制軍火箱在彈雨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被瞬間洞穿、撕裂，內(nèi)部的零件與填充物被狂暴的動能卷上天空，與傾盆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化作漫天狼藉。

這，就是他信奉的“戰(zhàn)爭美學(xué)”！在絕對的、壓倒性的火力面前，任何技巧、任何速度，都不過是徒勞的掙扎！

尼古拉的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快意。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那個敢于挑釁他的華夏蟲子，被這金屬風(fēng)暴撕成一灘無法辨認(rèn)的血肉爛泥。

三秒鐘，足以將一輛輕型裝甲車打成廢鐵的三秒鐘。

當(dāng)滾燙的槍管因過熱而必須暫停時，尼古拉的笑容，卻如被冰封般，凝固在了臉上。

預(yù)想中的血肉橫飛，并未出現(xiàn)。

濃烈的硝煙與水霧緩緩散去，在他面前那片狼藉的彈坑廢墟中，空無一物。

沒有尸體，沒有血跡，甚至……沒有一絲屬于人類的痕跡。

只有他自己因興奮而粗重的喘息，和倉庫頂棚那個巨大的破洞處，灌入的、仿佛在嘲笑他的冰冷雨聲。

人呢？！

尼古拉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一股源自尸山血海中錘煉出的戰(zhàn)場本能，化作一股刺骨的寒流，從他的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將沉重猙獰的槍口轉(zhuǎn)向身后，對所有可能的死角進(jìn)行無差別掃射。

但，太遲了。

一個冰冷如鐵、不帶絲毫感情，仿佛由西伯利亞萬年凍土中挖出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他的耳邊，輕輕響起：

“你在……找我嗎？”

這聲音近在咫尺，那呼出的氣息，仿佛都帶著死亡的寒意，輕輕拂過他的耳廓！

尼古拉渾身的汗毛，在這一個剎那，根根倒豎！腎上腺素瘋狂飆升，大腦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jīng)做出了最原始的反應(yīng)！

“吼——！”

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瞬間放棄了那沉重的加特林，反手就從腰間的戰(zhàn)術(shù)腰帶上，拔出了一把厚重的尼泊爾軍刀，憑借著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狠狠地橫掃而去！

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卷起了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足以將一棵碗口粗的樹木應(yīng)聲斬斷！

然而，他劈了個空。

沉重的刀鋒，只帶起一片冰冷的雨水，在空中劃過一道徒勞的弧線。

“太慢了。”

那鬼魅般的聲音，這一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左側(cè)，相隔十米。

尼古拉猛地轉(zhuǎn)頭，視線的余光，終于捕捉到了一道一閃即逝的黑色殘影！

快！

太快了！快到已經(jīng)超出了他作為頂尖士兵的動態(tài)視力捕捉極限！

這不可能！尼古拉的內(nèi)心在狂吼。他見過速度型的刺客，但那種快，是在人類生理極限范疇內(nèi)的快。而眼前這個黑影，他的移動，仿佛無視了慣性定律，如同一個存在于更高維度的幽靈，在現(xiàn)實空間中進(jìn)行著不合常理的“閃爍”！

尼古拉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名為“駭然”的情緒。他引以為傲的、無堅不摧的火力優(yōu)勢，在這種神出鬼沒的速度面前，就像一個揮舞著攻城錘的巨人，卻在攻擊一只根本無法鎖定的幽蚊，顯得如此笨拙、滑稽，且充滿了無力感。

他放棄了主動攻擊，將尼泊爾軍刀橫在胸前，身體下沉，擺出了一個防御姿態(tài)，野獸般的雙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每一個陰影。

而蕭凡，并沒有急于進(jìn)攻。

他化身為最優(yōu)雅、也最殘忍的獵手，在戲耍著那頭已經(jīng)落入陷阱、卻還自以為強大的熊。他的身影，在倉庫內(nèi)那些如山般堆砌的集裝箱之間，在那些林立的、被彈雨掃得破敗不堪的貨架之上，不斷地、高速地閃現(xiàn)、移動，帶起一道道肉眼難以分辨的殘影。

他每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都會用那冰冷的聲音，進(jìn)行一次精準(zhǔn)的、來自云端王座的“宣判”。

“尼古拉·科瓦奇，身高兩米零三，體重一百三十公斤。右腿膝蓋曾在波斯尼亞戰(zhàn)場中過一枚12.7毫米口徑的彈片，雖然手術(shù)取出了，但神經(jīng)早已受損。每到這種陰雨天，你的爆發(fā)力，會比左腿慢上……0.03秒?！?/p>

聲音，從倉庫東側(cè)一個高聳的貨架頂端傳來，飄忽不定。

尼古拉的臉色瞬間一變，猛地將目光投去，但那里，早已空無一人。這個秘密，是他身體最深處的隱痛，除了當(dāng)年的軍醫(yī)，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蕭凡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他身后西側(cè)的一個集裝箱頂上，他甚至悠閑地?fù)哿藫蹜?zhàn)斗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這一次，他的話語，如同一根毒針，直接刺向了尼古拉的靈魂。

“你如此崇尚重火力，迷戀這種遠(yuǎn)距離的、壓倒性的毀滅。是不是因為，你對近身格斗，有著源自童年的……心理陰影？”

“住口！”尼古拉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咆哮起來！

蕭凡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透過冰冷的雨聲，清晰地傳入尼古拉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在敲碎他用無數(shù)場戰(zhàn)爭和殺戮堆砌起來的堅硬外殼。

“讓我想想……那個酒鬼父親，那條沾滿了機(jī)油的舊皮帶……他把你吊在地下室的房梁上，一次又一次地抽打。你哭喊，求饒，卻換來更兇狠的暴力。從那時起，你就明白了，靠近，就意味著挨打；而距離，才是安全。所以，你瘋狂地迷戀上了槍，迷戀上了炮，迷戀上了這種能讓你躲在百米、甚至千米之外，去宣泄你所有恐懼和憤怒的‘玩具’，對嗎？”

轟！

尼古拉的大腦，仿佛被一枚炸彈引爆，一片空白！

童年的地下室，那股混合著鐵銹、酒精和血腥味的空氣，再一次涌入他的鼻腔！父親猙獰的面孔，皮帶破空的聲音，以及自己那無助的哭喊……那些被他用鮮血和戰(zhàn)火深深掩埋的記憶，此刻被這個魔鬼，血淋淋地挖了出來，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不是的！你胡說！”他瘋狂地嘶吼著，揮舞著軍刀，朝著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胡亂劈砍，但每一次，都只砍中了空氣和雨水。

他的內(nèi)心在咆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魔鬼嗎？！不！這一定是幻覺！是那個‘死神’的毒氣搞的鬼！

然而，他內(nèi)心深處，另一個聲音卻在恐懼地尖叫：是真的……他說的……全都是真的！

蕭凡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這一次，他站在了倉庫大門的頂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那個已經(jīng)開始陷入癲狂的“戰(zhàn)爭騎士”，如同神祇在審視一個可憐的罪人。

他指尖在耳麥上輕輕一點，仿佛在對云端的王座致以無聲的感謝。蘇清雪傳來的資料，比任何武器都更加致命。

“你的強大，只是一個謊言。一個你對自己，也對‘天啟’撒的彌天大謊?！?/p>

蕭凡的聲音，變得愈發(fā)冰冷，如同最終的審判官，在宣讀尼古拉的罪狀。

“2016年，索馬里摩加迪沙，‘禿鷲行動’。你的小隊陷入重圍，是你，為了獨自逃生，引爆了唯一的定向雷，將你身后三名戰(zhàn)友的退路徹底封死。你聽著他們的慘叫聲，頭也不回地逃跑。事后，你卻向上級報告，他們是為了掩護(hù)你而英勇犧牲。尼古拉，這些年，你午夜夢回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哭聲？”

“啊啊啊啊——?。?！”

尼古拉徹底崩潰了！

如果說，童年的陰影，是他力量的根源與缺陷；那么，“禿鷲行動”的背叛，就是他作為一名“戰(zhàn)士”的、絕對無法洗刷的污點與原罪！

他的信仰，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所謂的“戰(zhàn)爭美學(xué)”，他所標(biāo)榜的“勇猛”，原來都建立在一個卑劣的謊言之上！他根本不是什么戰(zhàn)爭之神“阿瑞斯”，他只是一個背叛戰(zhàn)友、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的懦夫！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p>

理智被徹底摧毀，尼古拉陷入了純粹的癲狂。他扔掉了軍刀，沖向了倉庫中央一個不起眼的箱子，一腳將其踹開，露出了里面捆綁在一起的、足足二十公斤的C4炸藥和一個電子引爆器！

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為這座城市準(zhǔn)備的“盛大煙火”！

他抓起引爆器，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四周的黑暗，瘋狂地咆哮道：“出來！你這個只會躲在陰影里的老鼠！有種就出來！跟我一起，化作最絢爛的煙火吧！！”

他猛地按下了引爆器！

滴——滴——滴——

刺耳的倒計時聲，瞬間響徹整個倉庫。屏幕上，鮮紅的數(shù)字從“60”開始，飛速跳動！

尼古拉張開雙臂，仰天狂笑，狀若瘋魔：“來??！審判我??！這就是我的答案！在絕對的毀滅面前，一切都是虛無！哈哈哈哈！”

然而，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因為，那道黑色的幽影，沒有如他所料那般逃離，反而……從黑暗中，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出來。

蕭凡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他的步伐沉穩(wěn)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尼古拉的心臟上。他那雙冰冷的眸子，帶著一絲憐憫，看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徹底淪為野獸的男人。

“你的歌，唱完了？”

“你……你不怕死？！”尼古拉看著那不斷跳動的倒計時，難以置信地吼道。

蕭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度輕蔑的弧度。

“真正的戰(zhàn)爭，不是武器的咆哮，也不是爆炸的轟鳴?！?/p>

他的身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動了！

這一次，不再是閃爍，而是一道筆直的、充滿了無盡殺意的黑色直線！

快到極致！

尼古拉甚至只來得及抬起手臂，試圖阻擋。

咔嚓！咔嚓！

兩聲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蕭凡的身影與他交錯而過，尼古拉的雙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向后扭曲、折斷！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劇痛就淹沒了他所有的神經(jīng)！

他引以為傲的、能扛起加特林的雙臂，廢了！

蕭凡的身影，停在了他的身后，背對著他。

“真正的戰(zhàn)爭……”

蕭凡緩緩轉(zhuǎn)身，尼古拉因為劇痛和恐懼，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抬起頭，正好對上了蕭凡那雙如同深淵般的眼睛。

“……是我，站在你的面前。而你，無能為力?！?/p>

話音落下的瞬間，蕭凡抬起了腳。

砰！

他一腳，精準(zhǔn)地踹在了尼古拉那只受過傷的右腿膝蓋上！

“啊——！”

這一次，尼古拉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嚎。他的右腿，從膝蓋處，被硬生生地踹成了反向的“V”字形！

他引以為傲的、支撐他魁梧身軀的雙腿，也廢了！

這個所謂的“戰(zhàn)爭騎士”，此刻就像一灘爛泥，跪倒在蕭凡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武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失去了站立的資格。

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信仰，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用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碾得粉碎。

引爆器上的倒計時，還在瘋狂跳動：“10…9…8…”

蕭凡緩緩走到他的面前，從腰間，抽出了那柄古樸的三棱軍刺——“閻牙”。

他蹲下身，將“閻牙”的尖端，輕輕抵在了尼古拉的喉嚨上。

“現(xiàn)在，告訴我。是誰，給了你，踏上這片土地的勇氣？”

尼古拉渾身顫抖，看著眼前這張平靜得可怕的臉，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人。

是神，是魔。

是行走于人間的……天啟！

“是……是‘拉斐爾’大人……他……他會為我報仇的……”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吐出了這個名字。

“很好?！?/p>

蕭凡點了點頭，眼神中再無一絲波瀾。

噗嗤！

“閻牙”，沒有絲毫阻礙地，刺穿了尼古拉的喉嚨，將他所有未盡的言語，永遠(yuǎn)地封死在了氣管里。

這位“戰(zhàn)爭”騎士，在他最崇拜的爆炸倒計時聲中，結(jié)束了他罪惡的一生。他的眼中，最后倒映出的，是蕭凡那張漠然的臉。

他的火力悲歌，就此落幕。

滴——！

倒計時歸零。

預(yù)想中的驚天爆炸，并未發(fā)生。

蕭凡站起身，看都沒看腳下的尸體一眼，走到那捆C4炸藥旁，伸出兩根手指，在引爆器的線路板上輕輕一撥。

整個引爆裝置，瞬間熄火。

他抬起手，按下了耳麥。

“清雪，‘戰(zhàn)爭’已落幕?！?/p>

耳麥中，傳來蘇清雪清冷而平靜的聲音，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意料之中?！畱?zhàn)爭’的悲歌，只是‘天啟’奏鳴曲的第二樂章。我已捕獲到‘瘟疫’的蹤跡。”

“不過，在此之前……”蘇清雪的語氣頓了頓，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先把你留下的那些‘玩具’，處理干凈。我不想在明早的新聞上，看到任何關(guān)于江城港的負(fù)面消息?！?/p>

蕭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遵命，我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