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帶著小衛子匆匆離去,但這邊的事還不算完,
方才石蘊容只以為夜不安枕是因自己對未來命運的憂慮,如今眼看著查出這些東西,心中又不能確定了,
忙讓太醫又仔細診脈查驗一番,確保不是遭了算計才作罷,
不過到底聽勸任太醫開了藥方吃藥調養。
另一邊,胤礽面見了富察·阿蘭泰將事吩咐了下去,叮囑他要悄悄查后,便讓人退下處理朝政了,
雖然康熙剛走,但前朝各項事務,尤其是地方折子也不斷,
索性他自小聽政,處理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但胤礽回想起御駕親征前石蘊容說的話,及近些日子康熙對他同他那些兄弟的態度,終究還是沒將所有事務獨自拍板,
而是撿了重要的,打算連同自己的問候折子,一并命人送到御前。
這邊正寫著問候折子,就聽何玉柱稟報小衛子回來了。
胤礽丟下筆,盯著折子滿意的甩了甩手,“傳。”
小衛子得了令,先是獨自一人進去,跪下竹筒倒豆子般三兩句就將正院發生的事說了個清楚明白。
胤礽聽完臉都黑了,一拳打在桌面上,
剛剛放下的筆順著力道滾了一圈最終落到折子上,筆尖的墨水將上面還未干透的字跡暈花,
那是他斟酌構思了近一個時辰的問安折,
但胤礽此時已然顧不上這些了,
“東西呢?”他冷聲問。
真是好樣的,他不過才大婚一年就有人想害自己生不了嫡子了。
這還是陰差陽錯查不出來了,那往日沒查出來的呢?
胤礽額角青筋直蹦,恨不得親自將動手之人拎出來活剮了。
小衛子低著頭,十分害怕遷怒到自己,連忙稟道:“太子妃娘娘命李嬤嬤帶著那些腌臜物隨奴才一同過來了,此時就在門外候著。”
“傳人進來。”
“老奴拜見太子爺,還請太子爺為太子妃娘娘做主啊!”
李嬤嬤伏跪在地上,將手中的托盤高高舉起。
“太子妃身子如何?”
胤礽不在乎石蘊容,但他在乎她的肚子能不能為自己誕下嫡子。
“娘娘厲行節儉,素日不愛用香粉,也少用錦緞裁衣,故并未接觸到這些腌臜物,但娘娘良善,從未見過此等陰毒的手段,還是受了驚嚇,如今太醫們正在正院開藥呢。”
李嬤嬤聲音中帶著哽咽,她為自家主子委屈,也為自家主子不平,
自從嫁給太子,主子一言一行都對照著大清最優秀的國母,對那些后宮庶母的優容也人人可見,她們不感念在心便罷了,竟還有人暗中謀害,實在是狼心狗肺。
胤礽暗暗松了一口氣,忽略掉那些“良善”、“受了驚嚇”之類聽著就假的話,轉頭瞪向李嬤嬤,
“竟然這般容易便被人鉆了空子,要你們這些伺候的有何用。”
李嬤嬤又忙不迭連聲告罪,并自請查探好將功補過。
胤礽不耐煩聽這些車轱轆似的話,他現在看到石蘊容及其身邊的人就起火,擺手讓她趕緊滾出自己的視線。
李嬤嬤誠惶誠恐的告退了,但胤礽心中憋得火依舊高居不下,
謀害太子妃是不僅僅是針對石蘊容,更是在踩他的臉面,
“傳凌普。”
凌厲的聲線仿佛含著冰刃般刺來,何玉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明白這是太子爺動了真怒,忙不迭轉身親自去傳凌普。
凌普作為胤礽奶嬤嬤的丈夫,如今又是內務府總管,一向在主子前得臉,
再者康熙親征,現下是胤礽監國,他也跟著水漲船高,莫說那些宮女太監,就連后宮位份不高的小主庶妃見著他都得低頭問聲好,
一來二去,理所當然地壯大了他的心,
現下見著何玉柱這個胤礽身邊的總管太監來了,也并不見多有禮,等著何玉柱到他跟前打完千,才裝模作樣的拉住他親昵道:
“哎呦什么風把咱們何公公吹來了,可是太子爺那兒有什么缺的少的,這等小事哪里值當您親自跑一趟,命人傳喚一聲不就是了。”
這種作態也不是頭一次了,他以往沒少仗著自家婆娘在太子爺跟前得臉張狂,
何玉柱從前忍就忍了,誰讓人家好運有個那樣的婆娘呢,
但如今嘛……哼!
何玉柱暗啐一口:呸,作死的東西!等著死吧。
再跟他多說簡直是浪費他的口舌,何玉柱直接免了一切寒暄,
“太子爺傳凌總管到毓慶宮一趟,您請吧。”
凌普見他不似以往的恭敬,心中也不由咯噔一聲,腦中閃過無數念頭,疑心是自己貪污、苛待下人的事被發現了,
但轉念又想起自己婆娘,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
總歸看著自家婆娘的面上,太子爺不會真要了他的命,
只要命沒事,就算一時被發落了,也不愁日后翻不了身!
凌普念及此,橫了眼神色居高臨下的何玉柱,心中冷哼一聲:且看日后的。
“既是太子爺傳召,奴才自當聽從,還請何公公稍坐片刻,容奴才更衣。”
旁邊候著的小太監極有眼力見兒的搬來個繡墩請何玉柱坐。
何玉柱哪里還愿同他們拉扯,直接甩了甩手朝毓慶宮方向做個拱手的動作,
“大膽,太子爺傳召,凌總管還敢推三阻四,耽誤了爺的事,你可擔待得起?”
凌普暗自咬牙:呸!狗仗人勢的東西!
面上卻好言好語的應承:“是是是,多謝何公公提點,奴才不敢耽擱,咱們這就走吧。”
何玉柱瞥他一眼,轉身就走。
凌普朝著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這才跟上。
內務府離毓慶宮不遠,二人心中都念著事,腳程也快,約莫一炷香功夫便到了。
凌普瞧著毓慶宮的大門,掂量了掂量肚子里的東西,深吸一口氣,抬起個討好近乎諂媚的笑隨著已經請示過的何玉柱進去,
“奴才給太子爺請安,太子爺萬福……”
他小心翼翼弓著身,余光瞥到胤礽衣衫一角便連忙跪下叩頭問安,
可話都沒說完,劈頭蓋臉便砸下來一個銀盒。
這一下胤礽絲毫沒有留手,用了十足的力氣,精準的砸到了凌普額頭。
宮中器具一向做的圓滑沒有棱角,就是擔心傷著主子,但奈何胤礽砸的狠,眨眼間便見了血。
凌普心有準備,倒也不意外,只是面上仍舊做足了震驚惶恐的樣子,
“奴才該死,不知何處做的不對惹得太子爺如此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