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蘊容得知胤礽傳了凌普后,也沒說什么,
全紫禁城都知道凌普是誰的人,除非凌普真是放著命不要了敢背叛主子,否則必然不會做這種事,胤礽心中定也如明鏡一般,
她要做的不是借著此事發落了他,而是在恰當的時機推一把,都不必將事硬扯到他身上,只需要讓胤礽心中存個底下人不好好為他做事的疑心便可。
“娘娘莫憂心了,想來太子爺定會為您做主,揪出幕后主使的。”李嬤嬤端著一盤果脯進來放在石蘊容面前,輕聲寬慰著。
石蘊容用小銀叉叉了一塊杏脯送到嘴邊,也不張口,半響突然道:
“僖嬪處年初是不是放出去了一個宮女。”
“回主子,您記得不錯,放出去的還是僖嬪娘娘的陪嫁佩蘭,說是主仆一場不忍心她白白在宮中蹉跎,年歲也夠了,便放出去自行婚配了。”瑞蘭立即答道。
一般主子身邊這樣的宮女到了年歲大部分都是留在宮中自梳成嬤嬤,很少放出去,所以這事她記得很清楚,
因著這事,宮中至今還有宮女私下贊僖嬪寬和,是個難得的好主子。
“主子您的意思是?”
相比于瑞蘭、福月兩個,李嬤嬤到底資歷擺在那兒,聽話音便懂了她的意思,試探問道。
石蘊容放下手中的小銀叉搖了搖頭,“本宮也不確定。”
但這個可能性不小,
僖嬪與赫舍里庶妃同屬赫舍里氏,但赫舍里家的資源人手統共就那么多,
赫舍里庶妃一脈屬嫡支,關系上比僖嬪更親近些,哪怕她至今還是個庶妃,資源上也有傾斜,
可奈何一直不得寵,而與之相反的,僖嬪可太得寵了,
眼看入宮后嫡支的堂姐過的還不如她,怎么會不壯大僖嬪的野心?她又怎會甘心赫舍里家資源傾斜給這個處處不如她的堂姐,
為了得到赫舍里家的全部支持,僖嬪也不是不可能會鋌而走險。
關鍵那個宮女無論是放出去的時機,還是放出去的理由都太巧了,
而宮中,從來都不會有巧合。
“奴婢這就著人出宮去查佩蘭的蹤跡。”瑞蘭這會也轉過了彎,忙道。
“赫舍里庶妃那兒也不能松了。”石蘊容接過福月遞上的手帕輕輕擦著手,
可不能燈下黑,
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會放過。
“是,娘娘放心,后宮各處奴婢都命人悄悄去查了,必不會放過丁點的蛛絲馬跡。”瑞蘭應承道。
石蘊容輕輕點頭,擺手讓她退下后,抬手按了按額角,
這一茬又一茬的事,實在讓人煩心。
李嬤嬤上前,體貼地幫她揉按著太陽穴,“娘娘此次受驚了,實在是老奴失職。”
“嬤嬤不必如此,你的忠心本宮是看在眼里的,總歸那些臟東西沒落到本宮身邊,日后且仔細些就是了。”
李嬤嬤手下力道不輕不重,讓她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不少,人也昏昏欲睡起來。
李嬤嬤見狀忙命人在軟榻上擺了軟枕錦被,石蘊容卻并未過去歇息,
“方才睡了會子,再睡夜間便難睡著了,陪本宮說說話吧,走了困就好了。”
重生回來這幾日事忙,有些曾經忘卻如今不得不應付的事又要撿起來,正好趁著這會同嬤嬤聊聊了解了解各處近況,
“萬歲爺這一親征,宮中事繁雜起來,宗室那邊也不知是個什么情況。”
“娘娘且寬心,宗室那邊有裕親王福晉鎮著,想必不會出什么岔子。”
是了,眼下裕親王還活著呢,宗室與皇阿哥之間的權利交迭還未到頭,幾個老福晉說話還是有份量的,
她上輩子大婚后只顧著宮務、后院、妯娌,沒將這些宗室的力量放在眼中,
此后,也該找個時間同那些宗室福晉聯絡下感情了。
主仆倆正聊著,毓慶宮門外卻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四弟妹?”石蘊容看向下首正恭敬行禮的四福晉烏拉那拉氏,
毓慶宮物件被下藥的事,她特地封鎖了消息,烏拉那拉氏必不可能是因為此事來的,
那她突然來此是為著什么?
“請太子妃娘娘安,”烏拉那拉氏如今年歲尚小,清秀的小臉上滿是羞澀,微微一笑如春風拂柳般清爽,
“妾身愚笨,太子妃娘娘一向打理六宮事物妥帖,連皇阿瑪都贊不絕口,所以今日想來請教娘娘點后院庶務上的事,不知可有擾到娘娘?”
“都是自家人,說什么擾不擾的,四弟妹先坐,福月上茶。”
烏拉那拉氏話說的這樣直白,她又豈能拒絕呢,
石蘊容拉著她坐下,柔聲笑道:“咱們都是皇阿瑪挑選出來的,定是品行兼優,能力出眾的,四弟妹有事,問便是了,哪里值當‘請教’二字,”
“本宮也不過是仗著皇阿瑪及皇瑪嬤的寬容,托大管了六宮的事罷了,這一句‘妥帖’,不過是看在皇阿瑪和皇瑪嬤的臉面上抬舉本宮罷了,實在當不得真。”
“太子妃娘娘實在過謙了。”烏拉那拉氏抿唇笑了笑,頗有幾分不好意思,“您的周全咱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石蘊容勾了勾唇,并未和她糾結這個話題,而是開門見山道:“四弟妹可是遇到什么難題了?雖然本宮也不一定能解決,但說出來好歹能幫你想想法子呢。”
烏拉那拉氏動了動唇,面上適時浮現抹糾結,一副很想張口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
石蘊容見了也并未催促,伸手將福月上的茶放在她手中,自己端起另一盞輕抿。
一室靜謐,烏拉那拉氏倒也沒讓她久等,很久就回過神,她微微抬眸看向對面,
隔著騰升的霧氣,石蘊容那閑適悠然的模樣著實驚艷了她,
愣了一瞬,烏拉那拉氏抿了抿唇,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試探著開了口:
“娘娘您也知道的,四爺后院有位李側福晉,一向受寵,又為四爺誕下了二阿哥,妾身感念她的功勞,從嫁給四爺起便對她多有照料,可是,”
她咬了咬唇,“可是她眼下又有孕了,額娘贊她孕育有功,四爺也說要妾身對她多加照料,從前她一應用度都比肩著妾身這個福晉,如今、如今妾身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妾身并無冒犯之意,但想著太子爺后院與四爺后院情形相似,娘娘您或許也遇到過這種……這才壯著膽子前來討教。”
情至深處,烏拉那拉氏捏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又起身福了一禮,
眼看她誠惶誠恐又滿眼期盼的望著她,石蘊容不由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