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鳳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穩(wěn)住哽咽的語調(diào)，但聲音依舊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回……回青天大老爺……草民……草民姓徐，名有鳳……住城南豆腐巷……今……今日狀告林家……林家大少爺，林耀楓……”念出這個名字，她渾身又是一哆嗦，仿佛有巨大的陰影驟然壓下。
“狀告何事？細(xì)述情由！”張知府眉頭微蹙。
徐有鳳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卻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控訴力量：“上月……上月十七，日頭剛落……我和我家男人王老實……照例推著豆腐車……在梧桐街口擺攤……”
她的講述漸漸清晰，一個平凡市井小民被驟然拖入深淵的噩夢緩緩鋪開在公堂之上：“……突然來了……來了一群穿著綢緞衣裳的少爺……領(lǐng)頭那個……就是林耀楓……他們圍住我們的攤子，嬉皮笑臉……”“……林耀楓……他……他用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珠子上下打量我……然后……然后就指著我對旁邊一個叫‘張同知的兒子’（她慌亂中記得似乎姓張，被稱作張公子）的少爺說：‘張兄你瞧，這婦人生的好生標(biāo)致，我搶了如何？帶回別院去豈不快活！’……我男人老實，一聽就急了，趕緊跪下磕頭，說老爺饒命……”“……張少爺好像有點怕事，說：‘林兄，光天化日強搶民婦，這是犯王法的！使不得！’……可林耀楓……林耀楓他哈哈大笑，說：‘王法？在江南，我林耀楓就是小半個王法！告訴你，這就是我們消遣的常規(guī)操作！天皇老子來了，也得給我讓路！’……”隨著她顫抖的敘述，圍觀眾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好大的口氣！好狂的惡少！人群中的議論更加激烈。“……然后……他就……他就伸手來抓我……我男人王老實，這個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的老實人，為了保護(hù)我，撲上去死死抱住林耀楓的腿……”“……可……可林耀楓……那個畜生……他……他抬腳就狠狠踹在我男人的心口上……一腳……又是一腳……我清清楚楚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我男人……我男人……疼得慘叫……口鼻都冒出血沫子……就那么癱在地上……一動不能動了……”徐有鳳說到這里已是泣不成聲，伏在地上痛哭失聲，每一句控訴都像刀子在剜著她的心肝。堂下旁聽的百姓，不少婦孺都跟著抹起了眼淚，更有人切齒怒罵。“……我看到男人那樣……嚇瘋了……只顧著拼命跑……鞋子也跑掉了……”“……我跑到一條暗巷……被……被那個張少爺追上了……”“……我本以為……本以為他也要抓我回去……可……可他把我拉上他的馬車……還氣喘吁吁地說：‘大嫂莫怕，那姓林的簡直是禽獸！我?guī)闾映鰜恚窍刖饶銈儯‖F(xiàn)在回去你夫君怕是不行了，我?guī)闳グ踩胤剑僬胰司人 耶?dāng)時六神無主，又覺得他剛才還在勸阻林耀楓……就……就信了……”堂外，張同知的兒子此刻也在人群外圍觀，聞言臉色煞白！他當(dāng)日確實曾勸阻林耀楓，但后來……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妙。“……進(jìn)了馬車……他不知道用什么熏香捂了我的口鼻……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昏迷之后的噩夢，才是真正的地獄。徐有鳳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懼和絕望：“……等我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沒見過的、富麗堂皇得嚇人的房間里……只穿著單衣……身上……身上又疼又臟……有個老鴇似的女人冷冰冰地對我說：‘醒了？既然林大少把你賞給了這里的貴客，就老實點！伺候好貴客，或許能活命！你那死鬼男人就別想了，早丟去亂葬崗喂野狗了！’……”“……天黑后……有個……有個手上戴著個翠綠扳指的男人進(jìn)來了……要……要強行……”“……我……我知道難逃一死……可我不甘心啊青天大老爺！……趁他脫衣服沒防備……我狠狠一口……咬在他右手小臂上……死命咬的！咬出了血……他疼得大叫，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拼著最后一點力氣推開他……光著腳跑出了房門……”“……外面像個大宅院……很大很空……院子里還站著……好幾個跟我一樣神情麻木、穿著暴露的女人……她們都是……都是被這樣拐來的！都是良家婦女！有人家夫家還在到處找的！……她們麻木地說，只知道是個大勢力開的……不知道背后主使是誰……進(jìn)得來的，沒幾個能活著出去……”“……后來……是李小花……李姐姐！”徐有鳳猛地抬頭看向身邊的女子，眼中迸發(fā)出一絲感激與希望，“她趁著守衛(wèi)換班的空當(dāng)……把我從后門柴堆的破洞里……推了出去……拼死告訴我……快跑……永遠(yuǎn)別回來……”死里逃生后，歸家便是心死。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豆腐巷那間破敗的小屋，看到的只有冰冷的門鎖和鄰里悲憫的眼神。她的夫君，那個叫王老實、一輩子只會做豆腐和心疼媳婦的漢子，在被踢斷肋骨刺穿臟器后，苦苦支撐了兩天，最終在絕望和痛苦中咽了氣。鄰居幫忙草草掩埋，連塊像樣的碑都沒有。
“有一次我發(fā)現(xiàn)城南路口那施粥的男子手背上的印子像極了那晚的牙印，我問周圍人，她們說那個大善人是林家大公子林耀楓。看著挺溫和一人，怎么會是那晚的人。真是狼心狗肺。”
“來人，去林家請大公子”
徐有鳳說完，張大人開始發(fā)話。
徐有鳳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但心中那復(fù)仇的火焰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她要找出那個戴著扳指、手上有牙印的男子。她要讓他為自己犯下的事買單。
次日，一個黑衣女子找到她。問她“你想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