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漫進臥室時,林晚照正迷迷糊糊蜷在被窩里。
后頸被晨風吹得發涼,她無意識地抬手去摸,指尖卻觸到滑落的肩帶。
睡衣布料滑溜溜的,她慌忙去拉,轉身時額頭重重撞在什么溫熱的硬物上。
“嘶——”她倒抽冷氣,抬頭就撞進顧昭年深潭般的眼底。
他站在床前,左手端著玻璃杯,牛奶的白霧正順著杯壁往上爬,右手懸在半空,像是要扶她又不敢碰。
林晚照的臉瞬間燒起來。
她抓著睡衣領口往后縮,聲音發顫:“你、你怎么在這兒?”
顧昭年喉結滾動兩下,玻璃杯在掌心轉了半圈,杯底與床頭柜碰撞出輕響:“張阿姨說你昨天沒吃早飯。”他垂眼盯著牛奶表面的漣漪,“你以前……有次在博物館蹲久了,站起來就暈。我怕你低血糖。”
林晚照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三個月前布展時,確實因為沒吃早飯蹲在展柜前整理玉器,起身時眼前發黑撞在展柜上。
當時顧昭年正好來接她,她借口說是被玉的紋路迷住了,卻沒想到他記到現在。
“那你也不能……不敲門!”她底氣不足地嘟囔,手指絞著被角。
顧昭年的耳尖泛起薄紅,將牛奶往她手里塞:“門沒關嚴。”他轉身時西裝下擺掃過床沿,“喝完再出門。”
門合上的瞬間,林晚照才發現自己攥著杯子的手在抖。
牛奶的溫度透過玻璃滲進掌心,像團小火苗,燒得她心口發疼。
“喵——”
毛茸茸的腦袋蹭過她手背,小玉不知何時跳上了床。
林晚照低頭,正看見它脖子上多了條細銀鏈,在晨光里泛著溫柔的光。
她捏起鏈子,發現內側刻著極小的“顧”字,筆畫細得像用針尖挑出來的。
“什么時候戴的?”她對著貓嘀咕,小玉卻只是歪頭舔她指尖。
她掏出手機想拍張照發朋友圈,剛點開相機,屏幕突然跳出紅點——是顧昭年的朋友圈點贊記錄。
她手一抖,手機差點摔下床。
點進去看,最頂端的點贊時間是三年前七月十五,那時她剛換了新頭像,是張在博
物館拍的玉鐲特寫。
再往上翻,每隔兩三個月就有一個贊,從素凈的玉簪到破碎的陶片,每一條與博物館相關的動態,都有那個熟悉的頭像在點贊列表里。
林晚照的呼吸亂了。
她記得三年前顧氏剛收購市中心地塊,顧昭年忙著談項目,怎么會關注她的朋友圈?
更別說那時候他們連面都沒見過。
手機突然震動,是張阿姨的電話。
“小姐啊,”張阿姨的大嗓門炸在耳邊,“我昨天收拾您房間,看見顧總床頭放著本日歷,每天都畫了勾。我問他,他說‘晚照要是哪天沒回家,我得知道’。還有啊,他每晚都要去您房門口轉一圈才睡,說是怕您踢被子——”
“張阿姨!”林晚照打斷她,聲音發虛,“您別亂說。”
“亂說?”張阿姨笑出了聲,“就今兒早上,我還看見他蹲在您房門口,手里拿著您掉的發繩呢!”
林晚照攥著手機的手發緊。
下班后她沒去博物館,而是提前十分鐘回了顧宅。
走廊里的壁燈還沒開,她躲在轉角,看著顧昭年的身影從樓梯口轉過來。
他走得很慢,腳步放得極輕,像怕驚醒什么。
到了她房門前,他停住腳步。
林晚照看見他彎下腰,指尖輕輕碰了碰門把手,又縮回去。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出他眉骨的陰影。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輕聲說:“蓋好被子。”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在空蕩的走廊里撞出回音。
林晚照的心跳得厲害。
她攥著胸前的玉墜,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暴雨里她舉著玉墜引開綁匪,那個被她護在身后的小哭包,眼睛也是這樣,像浸在月光里的深潭。
“小林!”
博物館小陳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李館長找你,說新展的策展方案要重新審核。”小陳的聲音里帶著點猶豫,“他今天早上特意問,你最近是不是……和顧總關系不好?”
林晚照捏著手機的手一緊。
她望著顧宅走廊里那道已經消失的身影,突
然想起博物館新展的主策展人名單上,原本有李館長侄子的名字。
夜風掀起她的衣角,玉墜在胸口發燙。有些事,或許該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