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修通道的金屬樓梯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每級臺階都像被蟲蛀過的朽木，踩上去能感覺到明顯的松動，仿佛隨時會斷裂。林宇扶著蘇晴的腰，她的左臂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作戰服的袖子已經被血浸透，暗紅色的血跡順著指尖滴落在臺階上，暈開一朵朵細小的血花，在昏暗的應急燈光線下像某種不祥的符號。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灰塵的味道，混合著蘇晴傷口滲出的血腥味，吸入肺里帶著尖銳的刺痛，刺激得喉嚨發癢。
“還有三層就到地下停車場了，”老鄭的聲音帶著喘息，他走在最前面開路，戰術手電的光柱在前方的黑暗中晃動，照亮了墻壁上斑駁的涂鴉——那是維修工人用紅色油漆寫的“小心碰頭”，字跡已經剝落了大半，露出底下的水泥原色，“但剛才的爆炸聲肯定驚動了所有人，監控室的人現在估計正盯著每層樓的熱成像，下面絕對布好了天羅地網，至少有一個小隊的守衛，配備了自動步槍和記憶噴霧發射器。”
小李跟在最后，懷里緊緊抱著戰術平板，屏幕的藍光映在他汗津津的臉上，反射出緊張的神色。“消防系統啟動了，所有電梯都被鎖死在15層，”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調出實時監控畫面，畫面上的走廊被煙霧籠罩，“更糟的是，樓梯間已經灌滿了煙霧，濃度正在上升，成分分析顯示是CS催淚瓦斯，刺激性很強，他們想用煙幕把我們逼出來，在開闊地帶圍捕——那里沒有掩體，我們會變成活靶子。”他突然停下腳步，屏幕上的波形圖劇烈跳動起來，綠色的線條像被驚動的蛇，“不好，23層的備用發電機啟動了！發射塔的殘骸雖然炸了，但主控制臺還在工作，他們好像在切換備用信號發射裝置，波形正在穩定，能量強度達到了主發射塔的30%！”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他扶著蘇晴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接過平板。屏幕上的信號波形圖正從雜亂的鋸齒狀逐漸變得平滑，像心電圖恢復了正常跳動，峰值穩定在7.3Hz——這是“影”組織記憶控制信號的特征頻率。“他們還有備用裝置？”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之前的資料里根本沒提到過，趙坤的情報里也沒提，這是個陷阱！”
蘇晴忍著劇痛，抬起右手按住屏幕，指尖在波形圖上的一個峰值處點了點：“這不是‘玄珠’的主頻率，是次級信號，功率只有原來的三成，但覆蓋范圍剛好能到市政廣場——那里有三萬人！”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顫抖，檢測儀的綠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備用裝置應該在主控制室的地下機房，和‘玄珠’的能量核心通過三條電纜相連，我們剛才炸掉的只是個中繼塔，就像砍斷了蛇的尾巴，頭還活著。”她深吸一口氣，傷口的疼痛讓她皺緊了眉頭，“備用裝置的啟動需要十五分鐘預熱，現在應該還在能量耦合階段，是摧毀它的最佳時機。”
“所以我們白忙活了？”老鄭的聲音帶著懊惱，他一拳砸在墻壁上，金屬回聲在通道里蕩開，震得頭頂的灰塵簌簌落下，“那現在怎么辦？回去再炸一次？地下機房肯定比主控制室難闖一百倍，入口估計有指紋鎖和虹膜識別，還有可能有防爆門！”
“必須回去，”林宇的目光堅定，他撕下作戰服的袖子，用力纏在蘇晴的傷口上，布料瞬間被血浸透，暗紅色的血跡迅速擴散，“否則三萬人都會被洗腦，我們之前的努力全白費了。老鄭，你帶蘇晴去地下停車場，找到我們的車——車牌號是冀A·7310，一輛黑色SUV，后備箱里有備用通訊器和急救包。”他從戰術包里掏出個綠色信號彈遞給老鄭，“啟動備用方案，一旦看到綠色信號彈就立刻通知張警長，讓強攻組提前行動，不用等我們的信號。”
“那你呢？”蘇晴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大得不像個受傷的人，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主控制室現在肯定有重兵把守，林辰說不定就在那里等著。”
“小李跟我去，”林宇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開，“他熟悉電子設備，能幫我找到備用裝置的弱點。你們在停車場待命，守住逃生路線，給我們留條后路。”他看了眼腕表，時針指向十一點四十分，表盤上的熒光涂層在黑暗中泛著冷光，“我們有二十分鐘，必須在午夜前搞定，否則信號一旦發出，就回天乏術了。”
老鄭還想說什么，看到林宇決絕的眼神，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從戰術包里掏出把軍用匕首遞給林宇：“這把是特制的，刀刃涂了防反光涂層，能破防刺服，刀柄里有根細鋼絲，能開鎖。小心點，林辰那家伙陰險得很，肯定留了不止一手，他的義眼能夜視，還能檢測體溫，別被他偷襲。”他蹲下身，讓蘇晴趴在自己背上，蘇晴的傷口碰到老鄭的戰術背心，疼得她悶哼一聲，但還是咬緊牙關沒出聲。老鄭轉身往樓下走去，戰術靴的聲音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越來越淡的血腥味。
林宇深吸一口氣，對小李做了個跟上的手勢，轉身爬上樓梯。檢修通道里彌漫著越來越濃的煙霧，帶著刺鼻的化學品味道，應該是“影”組織釋放的CS催淚瓦斯。他從背包里掏出防毒面具戴上，過濾罐立刻開始工作，發出輕微的“嘶嘶”聲，呼吸聲在面具里顯得格外沉重，像風箱在拉動。
“前面第三個出口，通到22層的茶水間，”小李的聲音從面具里傳來，帶著悶悶的回響，他的平板上顯示著實時監控畫面，綠色的小人圖標在走廊里移動，“監控顯示茶水間暫時沒人，但走廊里有四個守衛在巡邏，兩人一組，都帶著HK416自動步槍，腰間還有記憶噴霧發射器，型號是M9，射程五米，裝的是高濃度記憶草提取液，接觸皮膚就能起效。”
林宇點點頭，拔出老鄭給的匕首，刀身在戰術燈下閃著啞光，果然沒有反光。他推開檢修通道的門，一股濃煙立刻涌了進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眼淚在面具后面打轉。茶水間里一片狼藉，不銹鋼咖啡機倒在地上，褐色的咖啡漬在地板上形成不規則的圖案，像幅抽象畫，旁邊散落著幾個紙杯，其中一個還冒著熱氣，說明剛才有人來過，離開不超過五分鐘。
“跟緊我，貼墻走，利用立柱掩護，”林宇低聲說，推開門縫觀察外面的走廊。煙霧比想象中更濃，能見度不足五米，消防噴頭正在噴水，水花在戰術燈的光柱里像碎玻璃，地面濕滑得像溜冰場，戰術靴踩上去發出“吱吱”的響聲。他示意小李跟上，兩人像兩只壁虎一樣貼著墻壁前進，動作輕盈得像貓，每一步都踩在干燥的地方，避免發出聲響。
突然，前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碰撞的聲音——是戰術背心上的彈匣撞擊聲，頻率均勻，應該是訓練有素的守衛。林宇立刻拉著小李躲進一個空置的清潔間，反手關上半扇門，透過縫隙觀察。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守衛舉著槍從門前經過，防毒面具遮住了他們的臉，只露出眼睛，瞳孔里滿是警惕，槍上的戰術燈在煙霧里掃來掃去，像兩只搜尋獵物的狼。其中一個守衛的耳機里傳來模糊的指令，他們的腳步停在茶水間門口，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去檢查。
林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手里的匕首。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應該是老鄭他們在樓下制造了動靜，吸引了守衛的注意力。兩個守衛對視一眼，轉身朝騷動的方向走去，腳步聲漸漸遠去。林宇松了口氣，示意小李跟上。
兩人在煙霧中穿梭，利用走廊里的立柱和垃圾桶作為掩護，動作配合得像演練過千百次。小李的平板上不斷更新著守衛的位置，綠色的光點在屏幕上移動，像黑暗中的螢火蟲，其中兩個光點正在向他們靠近，距離不到十米。
“前面左轉就是主控制室的入口，”小李的聲音帶著緊張，手指在屏幕上圈出一個紅色的方框，“門口有兩個守衛在站崗，背對著我們，都沒帶槍，手里拿著電擊棍，可能以為我們已經逃到樓下了，放松了警惕，正在聊天。”
林宇探頭觀察，果然看到兩個守衛靠在門上抽煙，防毒面具掛在脖子上，其中一個的電擊棍就放在腳邊的地上，另一個正拿著對講機說著什么，表情輕松。他對小李做了個“上”的手勢，自己則像獵豹一樣沖了出去，左手捂住第一個守衛的嘴，右手的匕首劃過他的頸動脈，動作干凈利落，守衛甚至沒來得及掙扎就軟倒在地，身體滑落在地發出輕微的悶響。
小李也沖了上去，用盡全力將第二個守衛撞在墻上，膝蓋頂在他的襠部，守衛慘叫一聲彎下腰，小李趁機用電擊棍砸在他的后腦勺，守衛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搞定，”小李喘著氣說，額頭上的汗順著下巴滴落在戰術背心上，“比游戲里難多了，手都在抖。”
林宇沒說話，用匕首撬開控制室的電子鎖，金屬摩擦的聲音在煙霧中格外刺耳。“動作快點，時間不多了，”他推開門，戰術燈的光柱立刻掃向室內。
主控制室里一片混亂，大部分電腦屏幕已經黑屏，玻璃碎片和電線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味道。只有中央的控制臺還亮著，四個穿著白大褂的技術人員正圍著一臺銀色設備忙碌，那設備像個縮小的信號塔，頂端閃爍著紅光，屏幕上的信號波形越來越穩定，像一條逐漸平靜的河流。看到林宇和小李沖進來，他們嚇得四散奔逃，尖叫聲在煙霧中回蕩，其中一個撞到了旁邊的機柜，發出巨響，另一個則鉆到了桌子底下，瑟瑟發抖。只有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還在瘋狂敲擊鍵盤，手指在按鍵上翻飛，屏幕上的倒計時不斷跳動——還有十分鐘。
“攔住他！”林宇大喊一聲，自己則撲向控制臺。小李立刻追了上去，和那個男人扭打在一起，兩人在地上翻滾，撞翻了旁邊的服務器機柜，發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小李的胳膊被碎玻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但他死死按住男人的手，不讓他碰到鍵盤。林宇的手指在控制臺上飛快摸索，尋找關閉備用裝置的按鈕，但所有按鍵都被密碼鎖死，屏幕上彈出一行藍色的字：“權限不足，請輸入管理員密碼（8位數字）。”
“密碼是什么？”林宇回頭看向那個被小李按在地上的男人，匕首抵在他的太陽穴上，冰冷的金屬讓男人劇烈顫抖起來，眼鏡都掉在了地上。
男人冷笑一聲，嘴角在煙霧中顯得格外猙獰：“你們阻止不了的，林辰大人已經啟動了最終程序，就算你們毀了這里，信號也會自動發送。三萬人都會成為‘影’組織的信徒，而你們，會成為他們的第一個祭品！”
小李突然喊道：“林宇，快看這個！”他從男人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個黑色U盤，插在自己的平板上，屏幕上立刻顯示出一份操作手冊，“這是他們的備用裝置說明書，備用裝置的弱點在地下機房的能量耦合器，型號是EC-900，只要切斷它的電源，或者用電磁脈沖干擾，信號就發不出去！耦合器在地下三層，有獨立的供電系統！”
林宇剛想說話，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緩慢的掌聲，節奏均勻，像在敲鼓。他猛地回頭，看到林辰站在門口，手里把玩著一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手槍，槍口閃著冷光，槍管上還刻著烏鴉圖案，和他義眼上的圖案一模一樣。“精彩，真是精彩，”他的聲音帶著嘲諷，像冰錐刺進耳朵，“沒想到你們能闖到這里，看來趙坤那家伙沒騙我，你們確實有兩下子，比那些廢物守衛強多了。”
“趙坤是你的人？”林宇的心臟沉了下去，像墜入冰窖，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他們所有的行動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趙坤提供的情報半真半假，目的就是把他們引到這里。
“不然你以為憑他能那么容易找到你們？”林辰笑了笑，義眼在戰術燈的照射下閃著紅光，像某種冷血動物的瞳孔，“他女兒確實在我手里，但他從來沒想過背叛我，只是演了場戲給你們看，目的就是把你們引到這里，拖延時間。畢竟，備用裝置啟動需要十五分鐘預熱，你們來得正好，剛好能親眼見證‘影’組織的崛起。”他抬起槍，槍口穩穩對準林宇的胸口，手指扣在扳機上，“現在游戲結束了，信號馬上就要發送了，而你們，會成為這場盛宴的開胃菜。”
林宇突然撲向控制臺，將戰術背心上的電磁脈沖器扯下來，那東西巴掌大小，是小李臨時改裝的，威力不大但足夠干擾電子設備。他狠狠按在備用裝置的核心部位，按下了啟動按鈕。強烈的電磁脈沖瞬間通過設備，控制臺的屏幕全部黑屏，信號波形徹底消失，連應急燈都閃爍了幾下，發出滋滋的響聲。“抱歉，你的信徒們可能要失望了，”他冷冷地說，匕首在手里轉動著，寒光在煙霧中閃爍，“電磁脈沖雖然不能徹底摧毀設備，但足夠讓它癱瘓十分鐘，足夠我們毀掉能量耦合器了。”
林辰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子彈擦過林宇的肩膀，打在控制臺上迸出火星，金屬碎片濺到林宇的臉頰上，火辣辣地疼。“抓住他們！死活不論！”他大喊一聲，走廊里立刻沖進來十幾個守衛，手里的自動步槍都對準了林宇和小李，槍栓拉動的聲音像死神的鐮刀在揮舞，空氣中彌漫著火藥的味道。
林宇拉著小李沖向控制室的后門，那里通往地下機房的樓梯。子彈在身后呼嘯而過，打在墻壁上濺起水泥碎片，其中一顆擦過小李的胳膊，撕開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染紅了他的戰術服。“記住能量耦合器的位置，在地下三層，有紅色的警示燈標記，”林宇對小李喊道，同時掏出最后一顆煙霧彈扔在地上，橙色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遮擋了守衛的視線，“我掩護你，你去切斷電源，用最快的速度，不用等我！”
煙霧彌漫開來，能見度不足兩米。林宇拔出匕首，迎向沖過來的守衛，刀光在煙霧中劃出一道道弧線，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悶哼聲。他的肩膀在流血，戰術服被染紅了一大片，但腎上腺素讓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個念頭——為小李爭取時間。他放倒了第一個守衛，匕首精準地刺入他的大腿，第二個守衛剛舉起槍，就被他一腳踹在手腕上，槍掉在地上，隨即被匕首劃破了喉嚨。
小李趁機鉆進后門，消失在通往地下機房的樓梯間。林宇的動作越來越慢，左臂已經被電擊棍擊中，麻木得抬不起來，只能用右手揮舞匕首。他放倒了第七個守衛，剛想喘口氣，突然看到林辰繞過煙霧，槍口對準了后門的方向——小李剛找到能量耦合器，正伸手去拔電源插頭，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清晰。
林宇想都沒想，撲了過去，用身體擋在了小李和槍口之間。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像被燒紅的烙鐵擊中，他低頭看到胸口的戰術服迅速被鮮血浸透，像綻開了一朵暗紅色的花。但他的手指已經按下了藏在手心的信號發射器，綠色的信號彈從控制室的窗戶飛出，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像一顆希望的流星，穿透了濃重的煙霧。
“我們……做到了……”林宇喃喃地說，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的槍聲和喊叫聲漸漸遠去，像沉入水底。他最后看到的是小李成功拔掉電源插頭的身影，以及老鄭帶著警察沖進控制室的畫面，紅藍交替的警燈在煙霧中閃爍，像某種救贖的光芒。他的身體慢慢倒下，撞在冰冷的地板上，耳邊似乎傳來了蘇晴的哭喊，遙遠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溫柔而絕望。